死一样的沉默,沈葆桢、 马铭、马三宝、柏敏……一个个的眼观鼻、鼻观心都装起了参禅的和尚,死活也不开口。
载淳连着问了三遍,最后一个声音从角落里传了出来,众人扭头一看这才松了一口气!
“陛下!这个问题还是我来回答吧!”二毛居然走了出来。
眼下大家都知道二毛的身份很尴尬,他也是满清太监中面对皇上唯一敢称呼自己为我而不是奴才的一个特例!
同治帝表情复杂的看着自己的玩伴,又想了想他的身份突然冷冷一笑“呵呵……果然提到师傅你就得跳出来,你这干儿子当的真好啊!”
“谢陛下夸奖,为父亲效力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一个软钉子就顶回去了,载淳差点没有被噎死。
“好!那你告诉告诉我,华族央行为什么不借钱给我?难道怕我不还钱?还是觉得我不配当元首的徒弟?”
“胆子不小啊!师傅都没有说话,你们就敢把我逐出门墙?”说话间载淳口气带出来一万分的委屈。
二毛也不磕头了,就这么站着答话“陛下错了!”
“大胆!你敢说陛下错了?”那三宝看着二毛就来气上前一步怒叱道。
“你让他说,我看他能说出什么花儿来!”载淳伸手拦住了要动手的那三宝。
二毛什么大场面没见过,紫禁城九死一生的危局已经破解了好几次了,只见他向那三宝等人拱了拱手。
“范镰老爷子为什么不借钱?其实答案很简单……因为华族已经没钱了!”
轰的一声,周围的官员一片低呼“什么?华族会没有钱?这不是鬼扯吗,能打普法战争,又从法国敲诈来那么多战争赔款,他肖乐天会没有钱?”
“我看就是不愿意借!”
“没错,就是不愿意借罢了,找什么借口……”
二毛摇了摇头“诸位大人都说错了,华族现在是有钱了,因为得到了法兰克福条约的赔款……但是之前你们去借钱,那是万万借不出来的!”
“因为那个时候,华族真的是没钱了……其实那时候华族的财政已经濒临破产,或者说已经事实的破产了!”
“有些事情之前不说,那是因为之前还处于绝密期,而此刻度过了绝密期,当然就能跟大家伙聊一聊了……”
随着二毛的话,一场让人无法置信的惊天豪赌浮现在人们的眼前!
肖乐天的华族崛起,那是万万脱离不开金钱的魔力的,重商主义首先要重视资本,而华族一穷二白靠什么打仗烧钱?
最早肖乐天靠的是私自铸造银币,靠的是从清朝落后的金融体系里面割肉!
这买卖对于普通人来说确实很赚,完全是富可敌国,但是对于华族崛起的大事业来说,这一亿多银元的买卖实在是不够看!
实物银元已经满足不了肖乐天的胃口了,他借着和大清国连续作战获胜的东风,开始强行推广银本位纸币的生意。
这可是超级大金矿,纸币的信用依靠白银和税收双重锁定,老百姓还有商人可以随意兑换白银,更可以直接用纸币纳税,用纸币纳税还有小额度的优惠。
正是靠着这种霸盘生意,民间的金银滚滚而来,如同潮水一样往华族央行里涌入,究竟通过纸币卷走了多少真金白银,这是顶级机密连二毛都不知道。
私铸银元加上发行纸币还是不够,肖乐天还把注意打到了债券和股市的身上,发行各种债券承诺给予高额的利息,虽然民间顾虑情绪还很大,但是总会有一批冒险家愿意赌一赌风险的。
再加上越来越热火朝天的股市,这就给天下人一个无比兴旺的假象,所有人都认为肖乐天是财神爷再世,说他没有钱那才是鬼扯呢!
但是这都是庸人所看的表象,肖乐天还有很多顶级精英们都很清楚,元首其实是在弄险,是在搞一场惊天豪赌!
所有的金融手段其实就是向民间借钱罢了,这些钱早晚是要还的,除非你能永远维持住市场的信心!
尤其是纸币这种东西,一旦超发就会出现通货膨胀,如果超发的比例很低那么这种行为可以算作刺激经济发展,也叫银行放水了。
但是超发的太多恶性通货膨胀一旦出现,民间肯定要出乱子的,挤兑潮出现了华族脆弱的金银储备就会立刻被兑换一空。
太危险了,这个亏空究竟有多大?二毛也说不清楚,这潭水深到连肖乐天自己也不摸底了!
后世有经济学家考据过,但是众说纷纭都没有统一的结果,有人说当时最危险的时刻财政亏空在两亿元左右,有的说三亿,甚至有人说高达四亿五千万。
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里搞来的资料做出的分析,但是整个经济学界都认为总亏空额度在两亿到四亿之间。
二毛的见识显然还达不到这么高,他的想象力也达不到这么庞大的数字,最后他只是给载淳报出了一个一亿银元左右的亏空数字。
没想到就这数字一出口,载淳差点没从石头上掉下来!
“欠债一亿?等一等,你说这还不算是欠债,这就是师傅直接从市场上骗来的?就等这战胜的赔款堵呢?”
所有人都傻眼了,沈葆桢两眼都迷离了低声说道“老天,怪不得我见范镰的时候,他头发都雪一样的白,脸色枯槁如灰啊!”
“难以想象,他这是承受了多大的精神压力啊!”
二毛叹息着说道“战争就是一场豪赌,赌的就是国运……胜了一飞冲天,败了那就万劫不复!”
“如果说沈大人现在去借钱,我想借多少都不是问题,但是在商言商您也甭指望老掌柜白送……”
“可是之前财政最紧张的时候,您能拿到老掌柜私人给予的十万元,这已经是天大的人情喽!”
同治帝心里还来回盘算一亿银元的亏空有多大呢,听见二毛的话只能下意识的点头。
沈葆桢长叹一声“臣还真应该给范镰老先生赔个礼道个歉……什么都不说了,明天我就北上去上海,去那霸登门谢罪去!”
“顺便给咱们新军借钱,再不能哭兄弟了!”
“等一等……”就在这时候,同治帝叫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