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泡……”
林汐不明所以,刚皱起眉头,就看见林颀悄悄地捏着手指。
她的语气一顿,调整了一下心情。
乖崽这是紧张了,他很少会有这样的小动作的。
“乖崽告诉我,为什么不想泡了?”
她蹲下身来,眼睛温柔地看着林颀,伸出手揉了揉他的额发。
之前给林颀修剪过的枯黄头发渐渐地开始长出了一片乌黑的头发,这是乖崽身体渐渐养回来的标志,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乖崽就完全好了。
林颀偷偷看了她一眼,有些小心翼翼。
“我、我觉得,好不了……”
他有些迷茫,其实内心深处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希望能好,还是不能好。
他只是有些怕了。
小小的心里甚至有一丝念头在想,如果当初爹爹没有生病,家里会不会一直过得很惨?
可是现在,他也要开始花钱去买很多很多的药材回来,就像是爹爹一样。
林汐仔细观察他的表情,竟然得出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乖崽居然是说真心话?
他真的内心觉得好不了吗?为什么?
她不能够明白林颀的心思,但是却不妨碍她当机立断。
“乖崽你知道,你上次发烧是怎么好的吗?”
她许久没有把林颀给抱起来了,拎着后领子把人放在自己的一边腿上,大刀金马地坐着,开始耐心地和他交谈。
林颀蒙了蒙,摇摇头。
“我不知道,我睡着了。”
“你那不是睡着,是昏迷了。”
林汐点了点他的头,开始和他解释。
“乖崽之前是昏迷了,什么叫做昏迷呢?就是忽然什么就听不见看不到,比睡着还要可怕。要是昏迷过去一直醒不过来,那乖崽就再也看不见阿玛和小雀了。”
她微微一顿,又补了一句,“还有秦叔叔啊白叔叔他们,也都是看不见的了。”
“那我好了是吗?因为我能看见了。”
林颀似懂非懂地问。
“对,乖崽好了。是怎么好的呢?”林汐自问自答,“因为阿玛带了乖崽去看大夫,大夫给乖崽把脉,知道了乖崽是什么病,然后他就能找到对的药,让乖崽喝下去之后,病就跑了!没了!”
林颀点点小脑袋,但还是一脸不明白为什么林汐要说这个。
林汐笑了笑,“所以啊,这个药浴也是老大夫看出来,乖崽从小身体不好,让乖崽泡的药。只要你乖乖地听大夫的话,就会变得强壮有力啊!”
想了想,她又补了一句。
“可能能像阿玛一样厉害呢!”
没有爹,她这个当阿玛的做榜样,应该也是行的……?
话音刚落,林颀的眼睛顿时一亮。
“可以吗?”
如果能变成阿玛这样的话!
他眼睛越来越亮,让林汐不得不感叹,果然父母是孩子最好的榜样啊。
“那乖崽泡不泡药浴啦?”
她逗着林颀问道。
“泡!我这就去!”
林颀直接从她腿上蹦了下来,他先去洗澡,然后就过来泡自己!
乖崽肯配合了,药浴接下来还是很顺利的。
洗得白白的林颀自己钻进了专门订制的小浴桶里,林汐时不时用手试一下水温。
因为药浴的温度必须要保持在一个合适的温度,她来来回回地加了好几次热水,林颀的皮肤也泡得通红通红的,这第一次药浴才算是总算结束了。
把崽子用早就准备好的布给裹起来擦干,林汐很快速地将人塞进了床上,又端过来一碗白开水。
“乖崽喝口水,睡一会儿。”
林颀脸色有些苍白地勉强起身喝了,躺下去没一会儿,就疲惫得沉沉睡去。
看他乖巧得不得了的睡颜,林汐有些唏嘘。
这个药浴一看就很不好受,倒是乖崽一声不吭的忍了下来,也是很不容易了。
希望早点身体能够恢复过来才好。
起身去后院里找到了正在泉眼边嬉戏的小雀,林汐给它擦了擦四只爪子,轻轻把它放到了林颀的枕头旁边。
“你陪哥哥睡一会儿,他今天好累了。”
小狼崽子嗅了嗅林颀身上的味道,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鼻尖,很快在枕头旁边找了一个窝窝,身体一团,果真躺在边上眯起了眼。
有它熟悉的一种味道呢。
看了一眼床上的一人一狼,林汐悄悄退了回去。
卤肉渐渐地从云客来酒肆里打出了名堂,就连带着林谢,也最近出了不少风头。
他本来被分出去之后,虽然也依旧还是林家人,但是却终归是不如往常住在府里时来得那么受重视了。
这人和人的情分是一日一日相处出来的,这人不在家里了,就算是念着,时间长久了,自然也会慢慢淡漠的。
这道理相熟的人都懂,所以即便还知道他是林家人,那些往日里的朋友却依旧渐渐地少了来往。
林谢不是个小肚量的,将心比心,他自然知道这是为何。
只是人心肉长,时间长了,那些主动走远的朋友他自然也是看清了。
比如那白蕉,当日那酒肆他就带了一群志同道合的好友上门来帮衬林谢的生意,后来也去了不少回,林谢自然就记得他的恩情。
再说,这南城里,总共有五大姓。
白、宋、林、赵、万。
其中,以白家为首。白家这一脉是主支,这一脉中白瑾的伯父便是在京城任职,是朝廷中手握重拳的大官。虽然南城与京城相去甚远,但是那位的双亲还在白家不肯轻易离开,所以这一脉相当有地位,在南城里,也是能够说上话的。
而宋、林两家,皆是书香门第。三代之内都有子孙金榜题名,是世交,也是南城中大家族都愿意来往的世家。
其中宋家的宋老爷又是出了名的大善人,南城之中受他恩惠的人数不胜数,所以单单论对南城的影响,宋老爷倒是可执牛耳。
而赵家和万家,虽然不比其他三家,但是各有各的长处。
赵家专出美人。他们五服之内联姻的姻亲关系网十分庞大,若是真要算起来,整个南城就没有和他们扯不上亲戚关系的,可以说是另类的世家的。
万家是乡绅富豪起家,虽无文化,但是世世代代都在经商一条道上颇有天赋,全国各地都有万家的钱庄,布庄,把持着不可轻视的经济命脉。
林谢分家之后,他身边不少出自五大姓的朋友便纷纷疏远了他,其中,万家的万鑫便是其一。
而这一日,他难得心情不错在酒肆里和白蕉小聚,也算是做东答谢白蕉带来的那些好友了。
他也是后来才想明白,这卤肉和他酒肆的名声之所以能传得这么快。白蕉那些同好的功劳实在是居功至伟。
试想一下,想要改变一家酒肆的名声,有什么比一群老饕到处宣扬,来得更快更有效呢?
酒过三巡,他吐露着心里话,对白蕉感激再三。
“若不是那日得你叫住我,尝了尝那林小娘子家的卤肉,又带了好友过来酒肆里为我宣扬,我当真是不知道这酒肆如今会变成何等模样,白兄的恩情,小弟铭记在心了!”
白蕉喝得双颊绯红,被他这么一说,只连那耳根都红了个彻底。
“你这样说,就折煞愚兄了。那也是你自己做的决定,我不过是尝到了一口好吃的,分享与你罢了。要说真要谢,你应该谢谢林小娘子,若不是她提议,还有她家的肉,对?我倒是觉得林小娘子才是你真正应当感激之人。”
“也要谢的,也要谢的。”
林谢如何不知?只是他也面有难色。
“便是有一样事情,要请教白兄的。”
“好说,你说。”
林谢慢慢地和他说了自己的纠结所在。
“我自然是想要答谢那林小娘子的,但是我这身份,我恐若是贸贸然去了,引得那邻里对林小娘子有些不好的言辞。又想让家仆去送些礼,却也不知道应当送些什么合适,我总不能送些胭脂水粉?”
他于这些事情方面的,当真是十分苦手,所以苦恼了几日,还是没有行动。
白蕉一听,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说你个七郎,平日里见你读书倒是挺聪明的,怎地这时候就如此不懂变通了呢?”
“还请白兄指教了。”
林谢长长一拜,他是真的不在行了。
白蕉笑着又喝了一口酒,才指点道。
“正所谓投其所好,你想那林小娘子,她脸上可有脂粉气味?”
林谢仔细一想,有些哑然。确实是那日不曾在那林小娘子脸上见过闻得的。
“是我想错了。”他干脆认道。
“那林小娘子带着十岁的稚儿,自然是以家中生计为主。你若是要投其所好,那便是两样东西最为实在。”
白蕉说着,举起两根手指头。
林谢立马端正了坐姿,严肃道。
“请白兄指教。”
白蕉摇了摇腿,慢悠悠地说来。
“这第一嘛,自然是最简单的了。那林小娘子为了生计抛头露面,自然最缺的,就是银钱了。”林汐要是在这里听见了,估计立马会点头疯狂附和。
是啊!她缺钱啊!特别缺!送钱的话她真的来者不拒的!
林谢却眉头一皱,直接送银钱?他却是做不出来这么粗鄙的事情的。
一看他这幅样子,白蕉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立即摇头晃脑地拖着腔调,说起了第二点。
“那你便可以考虑考虑这第二点嘛。”
“第二是?”林谢迟疑,该不会还是送钱之类的?
白蕉嘿嘿一笑,“你知道她有个十岁大的儿子吗?”
林谢略一迟疑,“虽不清楚,但是白兄你方才说过了。”
听你讲也算是知道了啊!
白蕉摸摸鼻子,好像是?
算了,不管。
“这二点,自然是投其所好,在她那儿子身上下功夫了。”
林谢的眉头越发不展,这、这他又没当过爹,怎地知道小儿喜欢何物?
白蕉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歪了,一指弹在他的脑门上。
“你这个榆木脑袋,也就是读书的时候,能够用上一用了。”
再次被打击,林谢自己都有点怀疑人生了。
“那白兄请说,我应该如何做才是?”
他虚心又虚心,感觉自己当真是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白蕉嘿嘿笑了几声,才慢悠悠地说道。
“我看那林小公子甚是聪慧,但是十岁了还呆在家中,你当真没想到,有何可为?”
林谢这下终于开窍了,十岁!对啊!他十岁的时候,可是日日要去学堂的了!
“白兄的意思是,我可从那学堂入手?”
孺子还算可教了,白蕉长吁短叹想到,读书多也未必就聪明啊。
作者有话要说:白蕉:看看我,虽然读书不行,但是我情商高啊!挺胸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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