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所见景象太出乎人的意料,再加上屋内形势未定,不可轻举妄动打草惊蛇,纵使屋顶上的两人都震惊无比,却都没有贸然冲进去,只是把头压得更低、离瓦缝更近了。
屋内,一身黑衣的魏婴转身,和颜悦色地道:“真巧,又遇到你们了。”
我手握折扇,笑得邪肆而冰冷:“哈,最近过得好么?”转身轻掀衣摆,惬意斜靠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却尽显优雅。
温晁遮着自己的脸,已经只剩下气音了:“温逐流……温逐流!”
闻声,魏婴慢慢弯起了眼睛和嘴角,道:“都这么多天了,你还以为叫他有用吗?”
魏婴:怎么,挑食。
温晁从凳子上倒了下来,一边鬼哭狼嚎,一边用没有十指的双手在地上爬动,拖地的黑斗篷顺着下身滑落,露出了他的两条腿,这两条腿像是累赘的摆设一样挂在他身下,缠满了绷带,异常纤细。由于他剧烈的动作,绷带之间拉出缝隙,露出了里面还挂着鲜红血丝和肉丝的森森白骨,他腿上的肉,竟然都被生生剐了下来。
空荡荡的驿站里回荡着温晁尖锐的叫声
魏婴恍若未闻,轻掀衣摆,在另一张桌子上坐了下来,摇了摇头,道:“别的肉都吃不下了?自己的腿,有那么好吃吗?”
我把扇子展开打着鼻尖唇勾起道:“呵”是吃多了,饱了吗?可是我很仁慈啊!!丝毫没有浪费,全都塞在你的肚子里了,你可得谢谢本少主啊!!!
闻言,屋顶上的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寒意。
魏婴与轩辕少昂居然让温晁自己吃了自己的腿。
第二盏油灯幽幽燃起,明黄的火焰之前,魏婴的脸一半在明,一半在暗,指间夹着什么东西,垂下了手臂,一张惨白的面孔从桌下的黑暗中浮现出来。
那张桌子下,传来了咯吱咯吱的咀嚼声,一个白色的小孩子蹲在他脚边,仿佛一头食肉的小兽,正在啃食着魏婴投喂的什么东西。
魏婴撤回了手,在这只白色的鬼童头发稀稀拉拉的脑袋上轻轻拍了两下。
鬼童叼着他投喂的东西,转了个身,坐在他脚边,抱着他小腿,一边口里继续恶狠狠地咀嚼,一边用寒光闪闪的双眼瞪着温逐流。
他口里嚼的,是两根人的手指不必多言,必然是温晁的手指!
蓝湛盯着那个阴气森森的鬼童,还有同样阴气森森的魏婴和面容冷峻邪魅的轩辕少昂,握紧了避尘的剑柄。
魏婴低着头,教人看不清表情,幽幽地道:“温逐流,你真以为,你能在我的手底下保住他这条狗命?
温逐流依旧挡在温晁身前。
我冷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自己的衣袖,道:“好一条忠心耿耿的狗。”
温逐流道:“宗主知遇之恩,不得不报。”
魏婴轻声道:“温逐流,你是不是还坚持觉得,你是个好汉子啊?
我幽幽开口道:“报温若寒知遇之恩,对其言听计从,罔顾是非。啧啧,知遇之恩?呵。
突然之间,魏婴的语调神情陡转阴鸷,厉声道:“凭什么你的知遇之恩,却要别人来付出代价!”
话音未落,温逐流身后便传来了温晁的凄厉哭嚎!
温晁已经爬到了墙角,拼命往木板里挤,仿佛以为这样就可以把自己从缝隙之间挤出去。谁知,天花板上突然啪的摔下一团红影。一个身穿红衣、面色铁青的长发女人重重摔到了他身上。
这个女人不知是什么时候爬上了天花板的,她乌青的脸、鲜艳的红衣、漆黑的长发形成刺目可怖的对比,十指抓住温晁头上的绷带,用力一撕!
这绷带是刚才温逐流给温晁涂完药后重新缠上的,药膏、皮肤和绷带正粘在一起,被火烧伤后的皮肤原本就十分脆弱,被这样猛力一撕,霎时间把还未剥落的疤痕和格外薄的皮肉一起撕了下来,连嘴唇也被撕掉了,一颗凹凸不平的光头,瞬间变成了一颗血肉模糊的光头。
温晁当场便晕了过去。
我讥讽道:“啧啧……看看,别太凶残了。
听到惨叫的刹那,温逐流依旧一动不动,可是,蓝湛和江澄定睛细看,发现他周身若有若无地笼罩着几道光影、光影模模糊糊,却牢牢附着在他身上,温逐流一动不动并不是因为冷静,而是因为僵硬!
那面容铁青的女人把绷带扔到地上,满脸狰狞,女人缓缓飘到温晁面前,狠狠捅进了他的腹部,半透明的五脏六腑就被抽出,虽然身体没事,但温晁生生疼醒,大声惨叫:“啊啊啊啊——疼啊啊啊啊——”
抬手指尖掐起,温逐流的金丹慢悠悠地向我飘过来,那颗灵力流转的金丹竟是这屋子里唯二的光芒。
手指用力,金丹粉碎,金色流转的光芒慢慢消散,归于黑暗。
那面容铁青的女人,仿佛一只四脚生物,手脚并用地朝魏婴爬去,方才她撕温晁皮肉的时候,满脸狰狞,可伏到了魏婴身边之后,那张青色的面孔贴在魏婴的大腿上,竟然恍若一个娇媚的宠妾,正在乖巧地讨主人的欢心,嘴里还在发出咯咯的笑声。
魏婴斜斜坐在桌边,姿势甚为惬意轻松,右手在她柔顺的长发上,一下一下慢慢地抚摸着。
我不满的看着道:不要让她贴着你,丑,下去。
魏婴一脸懵:额……。
伏在他脚边的青面女和鬼童听到我的话刹那便退入了黑暗之中。
转头看向我道:少昂别闹。又看向温晁二人,道:“逗你们玩儿了这么久,是时候做个了结了,对你们这两只温狗,我没有兴趣了。”
言毕,魏婴从腰间拔出了那支笛子,正要将这支笛子送到唇边。
忽然
屋顶上一人道:“你们没有兴趣,我有,一道紫光流转的长鞭破瓦而下,直直勾住了温逐流的脖子,呼呼地在他颈上缠绕了足足三道,猛地提起!
温逐流高大沉重的身躯被这条电光长鞭吊了起来,悬在空中,当时便脖子里便发出了“喀喀”的颈骨断裂之声! 可他竟然没有立即死去,而是脸色爆红,双目圆挣,浑身抽搐,奋力挣扎不止!
看到紫电之光,魏婴瞳孔一缩,旋身站起。
我也慢悠悠地站起身形。
一黑一白两道人影从屋顶上跃了下来,落入驿站二楼。与此同时,被紫电缠颈的温逐流,也渐渐的不动弹了。
我与魏无羡站立,与面前的两人默然对峙,在他们身后,就是死得痛苦万状的温逐流,还有一个已经半死不活的废人温晁。
魏婴的目光在蓝湛和江澄之间来回扫动。
我则勾着嘴角,眼神慵懒看向蓝湛,江橙,抱着双臂斜倚靠这墙边,四个人,竟然谁也没有先开口。
半晌,江澄一扬手臂,扔了一样东西过去。
魏婴举手一接。
江橙 :你的剑。
魏婴手慢慢落下,低头看了看随便,顿了一顿,才道:“……谢谢
又是半晌无言,忽然,江澄走上前来,拍了魏婴一掌,道:“臭小子!这三个月,你跑哪里去了!”
这一句责骂之中,尽是喜意。
江橙转头看向我又问:“少昂兄还有你啊!最近干嘛去了!!!
唇角一勾道:没干嘛呀!!!
蓝湛目光始终锁定在我身上,神色冷峻,似乎内心正在激烈交战。
魏婴也一掌拍了回去,道:“哈哈,一言难尽,一言难尽!方才上楼来时的那股阴冷之气,竟霎时便被这两掌冲淡了不少。
江橙喜中有怒,道:“不是说好了在山脚那个破镇子会合吗?我等了五六天,没见到你的影子!这三个月我一边忙家里的事一边找你,杳无音讯!”
一掀衣摆,又在桌边坐了下来,摆手道:“都说了一言难尽啊。一群温狗在那里把我抓了,扔一个鬼地方去折腾了。”
江橙愕然道:“……什么鬼地方?可我问过镇上的人,都说从没见过你这个人?!”
魏婴:你问那镇上的人?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乡野村夫,怕多生事端谁敢跟你说实话,当然都说没见过!!
江橙骂了一声:一群老匹夫!又追问,什么鬼地方?岐山吗?不夜天城吗?那你是怎么出来的?还变成这样了,刚才那两只东西是什么?居然肯听你们的话!之前我和蓝二公子接了夜袭围杀温晁温逐流的任务,结果被人抢了先,没想到会是你们!那些符篆也是你们改的?”
我笑道:不是我哦!!!
魏婴斜眼一扫我,又见蓝湛正在看着他们,微微一笑,道:“差不多吧,我说在那鬼地方发现了一个神秘洞穴,里面有高人留下来的秘籍,然后就变成这样出来大杀四方了,你信不信?
我展开扇子唇角勾起心想,这话有人信吗?
江橙你传奇话本看多了吧。世上哪那么多高人,遍地都是秘洞秘籍!
魏婴摊手道:你看,说了你又不信,以后有机会再慢慢跟你说吧!!!
江橙看了一眼蓝湛,心知多半是不便在外族子弟面前说的话,敛了喜色,道:“也好。之后再说。回来就好。”
魏婴点头道:嗯,回来就好。
江橙喃喃重复了几遍“回来就好”,又猛地拍了魏婴一掌:“你真是……被温狗抓住都能不死!”
魏婴得意道:那是,我是谁呀!
江橙又道:没死也不早点回来!
#魏婴我这不是刚出来吗?听到你和师姐都很好,你又在着手重建云梦江氏,组盟参战,这三个月辛苦你了…………
#蓝湛静静站在一旁,忽然出声道:“沿路杀温氏门生的,是不是你!!
我一脸懵状道:我吗?
在确认蓝湛是在问我后道:当然是我与阿羡,我可不能独占功劳啊!!
魏英无奈道:少昂
江橙无语道:怎么一次才杀一个,费这么多事
我漫不经心地整了整袖子道:好玩儿呗,玩死他们,一个一个地杀给他们看,一刀子一刀子慢慢地割,直接全灭多没意思。
魏婴冷笑说道:是呀,温晁不必多说,我还没折磨够他呢,至于这个温逐流,他受过温若寒的提携之恩,改姓入温家,奉命保护温若寒的宝贝儿子,他要保护,我偏要让他看着温晁在他手里,一点一点变得面目全非。一点一点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这笑容三分阴冷,三分残忍,三分愉悦。
蓝湛将我俩的神情清清楚楚看在眼里,缓缓向前走了一步,道:“你们是用什么方法操控这些阴煞之物的。
我眼中神色微眯下,看向蓝湛。
魏婴也看了他一眼,
江橙也听出了不谐之音,道:“蓝二公子,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蓝湛紧盯着我走近了一步道:轩辕少昂,回答。
我挑了挑眉,道:“请问……不回答会怎样?”
蓝湛忽然出手,我闪身避过他这一擒道:“蓝湛,咱们刚刚久别重逢,你就动手抓人,不太好吧?”
蓝湛一语不发,出手越发迅捷无伦,魏婴直接挡在我身前道:我还以为我们应该算半个朋友?你这样对少昂,是不是有点儿绝情?【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