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门口围拢着一群看热闹的人。
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江家旧事,有人说可惜,也有人说活该。但大部分人还是觉得霍老太太是真的烦。
霍老太太作为受害者的家属,大家的心本来是偏向她的。
可耐不住她作啊,每个月都要闹上那么一两回,且还得理不饶人,不分青红皂白的撒泼,一次两次大家还能宽容,次次如此,可不就招人嫌恶了么。
这次也是一样,霍老太太九点多就开始闹,闻讯赶来的人帮忙劝说了一番,霍老太不干了,见人就怼。
这不,有位大妈看不过去,劝说道:“我说老姐妹儿啊,有什么事咱好好说,都乡里乡亲的,别把事情闹的那么难看。”
霍老太太说:“嫌难看你帮他把钱还了啊。”
劝说的大妈是好心,可好心换来这么一句话,顿时气不过,骂道:“你是钻钱眼里了是吧,开口闭口都是钱,要我说,人老江凭啥要给你钱,他又不欠你,给你所谓的赔偿金那是他厚道,你换个人试试看有没有老江这么好说话。”
霍老太太听不得这种话,她双手叉腰,骂道:“我找他要钱怎么了?他那个缺德带冒烟的天杀烂货女儿杀了我儿子,老娘没找他拼命,是老娘心地好,你们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感情死的不是你们家的儿子,一群丧尽天良的玩意,尽说些猪狗不如的话。”
“你怎么能骂人呢?”
霍老太太翻了个白眼,朝大妈吐了一口痰,“骂你?骂你怎么了,个不要脸的东西,老娘还就骂你了,搁老娘面前装好人是吧,等你们家儿子被儿媳杀死了,老娘倒是要看看你们一个个的是不是像现在这样站着说话不腰疼。”
别看霍老太太年纪大,可她的战斗力那是全镇、不,应该说是附近十里八乡就没一个敌手。
此时,她这一番话,直接把那位大妈气的直翻白眼,眼看就要昏厥过去,一个面向敦厚的大叔冲了上来,抬起手掌就想去抽霍老太太。
霍老太太岂会害怕?
“不服气?来,朝这儿打。”她梗着脖子,扬着下巴指着自己的脸冷笑道:“你今儿个要是敢碰老娘一下,呵呵……”
冷笑声传到回来的霍弈君耳中。
霍弈君脸上的笑容一僵,垂在两侧的手蓦地握成拳头,眉间戾气横生,漆黑的眸子里恨意涌现。
宁致见势不妙,连抓.住他的手,低声道:“需要我帮忙吗?”
轻柔的嗓音犹如山涧清泉一般,缓缓流入心间。
他抬起头,直视着宁致,还是那张好看的脸,尤其是那双眼,清澈的犹如山涧清泉,倒映出他狼狈的身影以及毫无血色的面容。他几次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能说出来。
他把目光从宁致脸上挪开,垂下头来,看着手腕上那只修长白.皙的手,道:“谢谢你。”在我即将犯错的时候阻止了我。
霍弈君不是不想把真.相揭开。
可他人微言轻,加之母亲留下来的日记本根本就算不得什么证据,而且旁人可不管母亲有何苦衷,毕竟她确实杀了自己的丈夫。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姥爷身体不好,一旦知道是因为女婿出轨逼疯了女儿,姥爷的身体能承受的住?
说到底,还是他太弱了。
如果他有钱有势,就可以找人调查当年的事了。
变强是霍弈君从小的梦想,但却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迫切过。
他望着姥爷被霍老太太骂的直不起来的腰,心口就像是堵了块石头,压的他喘不过起来。他没有再迟疑,快步走上前挤开人群,以他单薄的身躯挡在姥爷身前,平静的对霍老太太道:“这个月的钱我明天给您送过去,您看可以吗?”
霍老太太怼人怼的正得意,听到霍弈君的话,又看着他那张肖似江君琦的脸,得意的神色立时被怒火取代,“我呸,你个小杂种,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滚开。”说罢,抬手就想去拧霍弈君的胳膊。
跟来的宁致听到这话,眉峰紧皱,道:“他是小杂种,那大妈您又是什么?”
霍老太太手一顿,扭头看去,是一个生面孔的男娃娃,当即就怒了,“你是哪家的,大人是怎么教你的,敢这么说长辈,有娘生没爹养,没教养的东西……”
霍老太太越骂越来劲,宁致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霍弈君急切的挡在宁致跟前,沉声道:“你够了,不就是钱吗,我给!”
一直沉默的江老爷子终于开口了,“君儿,家里哪还有钱。”这个月的退休工资还没拿到,上个月外孙每晚回来都要复习到深夜,他担心外孙的身体吃不消,又买了两回鸡和三次排骨回来给外孙补身体,早就入不敷出了。
除非……
江老爷子错愕地看着外孙坚定的眼神,眼底闪过一丝苦涩和无奈。
那笔钱是存着给外孙上大学的,可……罢了,罢了!
霍老太太一看坚持说没钱的江老爷子突然改变了态度,眼珠子一转,忽地坐在地上,抬手锤着胸口叫骂道:“哎哟,你这个天杀的,欺负我一个死了丈夫,没了儿子的老太婆啊,明明家里有钱不还,还跟我哭穷,我真是可怜啊,老头子啊,你怎么就走的那么早啊,留下我一个人受欺负,他女儿害死我们的儿子不说,现在还想逼死我啊,我没法活了,撞死算了……”
“有钱早点给不就完事了?闹这一出干嘛?”
“就是就是,还害得王奶奶差点犯病。”
“老江,你也太不厚道了,有钱你早点拿出来啊,霍老太这些年也不容易,你怎么能坑她的钱呢。”
……
看热闹的皆是附近的老一辈,也只有他们才知道当年的事。
坐在地上撒泼的霍老太太一听这些话,哭闹的就更厉害了。
宁致眼底闪过一丝不悦,他从口袋掏出手机,拨通季爸爸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他唇角蓦地下撇,点开扩音,委屈道:“爸,有人欺负我,说我是有娘生没爹养,是个没教养的东西。”
拎着鸡从外头溜达一圈回来的南山一听这话,拔腿就跑了过来,大喊道:“弟啊,谁欺负你了?”
而电话那头的季爸爸听着儿子的委屈和嘈杂的声音,静默了片刻,沉声道:“公司的张律师最近得空,手上没什么案子,我让他带人去一趟,你有什么委屈,想怎么解决这件事,你跟张律师说。”
这年头,普通的百姓其实还是比较忌讳律师的,因为律师跟法院挂钩。
而在法盲和没见识的人眼里,法院又跟公安挂钩。
宁致的手机开着扩音,所以季爸爸的话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看热闹的人一听对方竟然请来律师,抱着不想麻烦沾身的心态渐渐散了。
等人都走了,宁致拿着手机,噙着笑意走上前,微微弯着腰对坐在地上的霍老太太说:“还不走吗?是想在这里等我爸的律师?”
霍老太太连律师是什么都不知道,但看人都走了,也隐约察觉到这男娃娃家里不好惹。
她麻溜的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骂骂咧咧的走了。临走前,还让江老爷子明天把钱送过去,不然她还会来闹。
闹事的霍老太太一走,江老爷子叹着气也回了家。
霍弈君第一次见识到钱带来的便利,他垂下头,艰涩道:“我欠你一个人情。”
“你欠的可不是我的人情,是我爸的。”宁致说着,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行了,你先回去看看你姥爷。”
霍弈君心里不赞同,如果没有宁致,今天霍老太太不会这么轻易就走的,所以,他欠的还是宁致的。不过这些话没必要说来,放在心里牢记着就好。
他对宁致点了点头,转身朝院门走去,一脚刚踏进门槛,身后又响起了宁致的声音——
“你等等,我差点给忘了。”宁致放手机的时候才想起口袋里的礼物,他掏出口袋里的锦盒,上前交给霍弈君,道:“昨天一直没机会,这个送给你,希望你开心点。”
霍弈君接过锦盒,扯起唇角想给宁致一个微笑,可尝试了几下,都没成功,只好道:“谢谢。”
“好了,进去吧。”说着,宁致转身揽着南山的肩膀,往南家走去。
南家院门上了锁,南山掏出钥匙打开门,把拎了一路的鸡丢到鸡笼里,又倒了两杯水,一杯递给宁致,自己喝了一杯,这才开口道:“你啥时候买的礼物啊,我怎么不知道?”
“一股鸡屎味儿。”宁致嫌弃的把杯子放在桌面,道:“被你知道了,还能有惊喜?”
“有鸡屎味吗?”南山狐疑地把杯子放鼻端嗅了嗅,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只是表弟单纯的嫌弃他,立时没好气道:“不喝拉倒。”说完,拿起杯子一股脑灌进嘴里,末了还咂巴了一下嘴,“真甜。”
宁致怜悯道:“真是难为你了,为了跟我赌气,竟然昧着良心说鸡屎是甜的。”
南山噌地站起来,涨红着脸怒吼道:“季尧,你一天不恶心我一下你就浑身不舒服是吧?”
宁致认真的点头道:“对!”【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