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惜在宿舍里闷头睡到下午。到五点的时候，杜小月叫她，“惜惜，庆功宴七点开始，在徐汇，过去还得半个多小时。你不起来准备一下吗？”
惜惜唔了一声：“你们先走。我晚点。”
杜小月会意，嬉笑说，“知道啦。你跟江帅一起走。那行吧，我跟马东强先过去了。”
惜惜在床上挣扎了一下，从电源线上拔下手机。好几个未接来电，还有未读短信，都是江一雷的。正翻着，江一雷的电话又进来了。惜惜按了接听。
“惜惜，怎么不接电话？”
“我不太舒服。今晚不去了。”
“别啊！这回有好几个摩府的，是我特意请的。他们都对你很感兴趣。你暑期实习考虑一下摩府吧？虽然贝思也不错，但咨询这行，摩府才是真正的No. 1。你赶紧准备一下出来吧。准备好了叫我，我到你楼下接你。咱们一块儿过去。”
“可是我……真的不舒服……”
“就呆一会儿。这是为你庆功，你不到场，还庆什么功呀？你就露个面，我马上送你回来，好不好？”
挂了电话，惜惜从床上爬下来。瞅见镜子里的自己。
脸肿得跟个猪一样，怎么出门？
电脑上还开着人人网。看到吕佩发的一条状态：“某些人，大概再也不敢出来丢人了吧，哈。”
惜惜腾的冒起一股火气。
她去水房洗了把脸，把自己倒腾干净。回屋换了身衣服，戴好口罩。给江一雷发短信：“我准备好了。”
庆功宴在一家名叫Le Champagne的法餐厅，这个名字算是契合了庆功意味。地方不大，FCA包场。外间还有一个可以喝酒看夜景的阳台。只是楼层不高，乍一看平平无奇。
“这地方，是当年上海滩风云人物杜月笙、黄金荣合股开公司的地方。也是很有历史了。”江一雷给惜惜介绍说。
惜惜闷闷地嗯了一声。
江一雷很是体谅，“你今天不舒服。坐一坐，露个面，算是给我面子了。晚上我早点送你回去。”
西餐的好处是摆一长溜桌，不喜欢的人可以隔开坐。然而……江一雷是FCA的元老，总之是要跟杨望、韩冰洁等人坐一处的。惜惜要跟着江一雷，不可避免地要跟那拨人打照面。
吕佩毫不客气，“哦哟，这是怎么啦？贝思杯拿了冠军的不好意思见人了吗？还把口罩戴上啦？”
杜小月跟惜惜处久了，学了她的牙尖嘴利，再不像刚入学时那样羞涩胆小，立刻反击，“是啊，惜惜就是害羞嘛。真奇怪，你这样的怎么这么好意思啊？江帅队里去年没你，能进全国四强；今年有你，连四强都没进。你要不要戴个口罩啊？”
这话说得，不但吕佩吃了瘪，韩冰洁的脸色也很不好看。惜惜伸手拉杜小月，阻止她再说下去。
很快人到齐了。三四十个人分了两拨，各坐一溜长桌。预言者队，FCA的核心骨干，校媒的记者，还有几个咨询行业的校友坐了一桌。菜还没点，江一雷先叫了酒。餐厅服务员端上两桶冰镇洋酒，一桶香槟，一桶红酒。
江一雷取了一瓶香槟。校媒的记者已经架好相机，准备拍照。还有校园电视台的同学，扛起DV开始录相。
“三年前的今天，在美研中心，FCA的创始人师兄，带着我们几个经院大一大二的同学，正式成立‘未来咨询师投行家协会’。那时我们参加贝思杯，连中国区的复赛都没进。我们给咨询公司投简历，经常连初面都拿不到。
“三年后的今天，我们聚在这里，这个过去上海滩老大开公司的地方，一起来庆祝FCA成立三年。这三年，我们的成员有十多个拿到MGB的全职offer，二十多个进入外资合资咨询公司……去年，我们的成员杀入贝思杯决赛，今年，我们代表学校拿下了国际金奖！……”
杜小月在一旁，跟惜惜吐槽，“要脸不要。我们拿了金奖，他们才把我们招进FCA……”
江一雷徒手撕开外包装和铁丝罩，拇指和食指按住木塞，将瓶身倾斜，缓缓转动瓶身。软木塞慢慢出来。江一雷按住瓶塞，高喊一声，“FCA！”猛然松开。
瓶塞弹飞，酒液喷薄而出。一屋男女欢呼鼓掌，“FCA！”
餐厅服务员帮忙，一起打开了剩下的香槟红酒，为桌上的三排空杯注酒。大家各自拿好酒杯。江一雷递了一杯到惜惜手里。
惜惜接住。可她戴着口罩，要怎么喝？
她趁人不注意，退到角落里。
可是江一雷怎由得她躲藏呢。他敲了敲酒杯，示意大家安静，“今天，我要跟大家隆重介绍，代表我们学校出赛，并拿下贝思杯国际金奖的预言者队，他们是，自科09级的杜小月，经院07级的马东强，计科07级的张新宇，还有自科09级，但是即将成为我的直系师妹，进入经院数理经济班的——Cece任相惜。让我们举杯，为他们庆贺！！To Prophet! To Cece!!”
惜惜想要躲藏，可是已经不能。相机与DV镜头都已转向她。满屋男女都朝她举杯，口里应和江一雷，“To Prophet! To Cece!!”
惜惜惊慌退却。冷不防碰到吕佩。吕佩的手已伸了过来，“你戴着口罩，怎么喝酒呢？”
口罩掉落。她肿成猪头一样的脸暴露在闪光灯中。
人群议论纷纷。
“哦哟喂，预言者队的队长长这么丑吗？……”
“脸肿成那样，嘴角都破了，不是长的吧……是被人打得吧？”
吕佩故意提高嗓音，“哦哟！惜惜你的脸怎么了呀？是被打了吗？”
惜惜挡住脸，可是退无可退。
很快江一雷一步跨上来，挡住惜惜，“不要拍了。她今天身体不好。”惜惜感激地抬头看他。可是，他显然也被她脸上的伤给吓住了，“惜惜，你的脸……怎么了……”
吕佩大声回应，“她的脸怎么了，问她就知道了呀！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叫她自己说出来呀！”
江一雷瞪了吕佩一眼，“你给我闭嘴。从今天开始，惜惜是我女朋友。谁也别想欺负她！”
惜惜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眼泪了。好像从那次，见过宫城以后，她就再也没哭过。
可是听到他的话，听到他说，“惜惜是我女朋友。谁也别想欺负她！”眼泪一下子注满。
隔几步远，韩冰洁脸色灰白。
吕佩看了韩冰洁的脸色，脸揪成一团，“江帅，你别……你睁大眼看清楚，任相惜是什么货色！她是冰洁家保姆的女儿，为了勾搭你骗你说她是冰洁表妹——冰洁会有这样的表妹？给冰洁提鞋都嫌脏。江帅你放着我们好好的冰洁不要，你帮——你帮这种做小三的下贱胚子？……”
此言一出，举众哗然。
江一雷呆愣片刻，阻止吕佩，“你——住口！你不要污蔑造谣！”
吕佩蹬腿，“我造谣？她妈妈是个保姆，谁不知道！那天一堆人在冰洁家里呢。你问杨望！问马东强！她一直在撒谎骗你！她为了上位不择手段，先勾搭杨望，又勾搭你姐夫，现在她，她又来勾搭你！——江帅你问问你姐，问问她，昨天她捉奸，捉到的是谁？！在四季酒店，睡了你姐夫，叫你姐夫半年夜不归宿的女人，是谁？！”
她说到狂处，伸手一把揪住任相惜，把她从江一雷的身后拖到镜头跟前，脸上横笑，“任相惜，你说啊。你说说你这脸是谁打的。怎么了？没话了？昨天晚上被捉奸，今天你就忘了？没关系，你忘了也没关系，我帮你去天涯开个帖子，‘八一八大学生小三如何勾搭上跨国企业老总’——”
“总”的后半截，被生生卡断。
那一刻迅雷不及掩耳。惜惜手里的那只高脚玻璃杯，重重砸向吕佩额角。
那杯里还有满是气泡的香槟酒。一刹那，玻璃杯粉碎。血花、酒液并玻璃杯渣飞溅。只听到一声接一声的尖厉惨呼。下一秒，血流了吕佩半边脸，分外可怖。吕佩尖叫着滚下地。
人群惊叫。江一雷呆立原地，不能动弹。
杜小月大叫，“惜惜——”却被惜惜的脸色吓到，不敢上前。
校媒记者摇身一变狗仔，抓住机会一通狂拍。
还没完。
吕佩滚落在地。木地板上斑斑血迹。凶手尚且穷追不舍。
惜惜如已疯魔，右手抓着那只碎裂的高脚杯。调了个头。杯口锋利，闪着血光。
“我杀了你。”她嘶嘶地说。
高举右手。朝吕佩的脖颈扎落。
千钧一发，被一只修长的手，截在中途。
余力未缓，冲劲仍在。高脚杯的尖口，噗的一声，刺进那手心。
而那只手，反向用力，硬生生地将凶器倒退回去。杯口的玻璃更深地扎进那只手里。
“够了。”杨望挡在她面前，右手高举。一道鲜血沿着他白晳的手腕往下淌，淌进衬衫袖口里。他声音很轻，“你想被判刑么？”【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