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池的玄门试炼,金岚其实对自己很没有信心,把握不是很大,他如今什么样子他很清楚的。
但是五年的时间,在沈子青和皖俸如的双重压力之下,金岚的进步很神速。
少年初长成,修为涨的快,个子也长的快,金岚如今挺直了身板和皖俸如站在一起,已经到他的肩膀了。
距离玄门试炼还有半个月,春乌城便已经有很多日夜兼程赶来参加试炼的修士在此地住下。
届时仙界会架起虹桥,接他们去仙界,此生哪怕是无法得道飞升,能借此机会一睹仙界风采,领略仙姿,也是无憾了。
是以,参加试炼的人真的很多,虽不知这当中敌手实力如何,竞争力却也很大了。
鸡汤的香味很浓,飘之十里。
皖俸如坐于案前,桌上放着沈子青刚煲好的鸡汤。
他合上看了一半的卷宗,眼皮子懒懒掀起来瞅了瞅,香气扑鼻,便忍不住暗自馋了一把,但要面子,不能表现出来。
等了半天这人才淡淡开口,自恋非常。
“你竟然这么好心给我煲汤补身?”
沈子青侧脸,斜他一眼:“十天半月不见你动弹一下,这屋子都快被你坐穿了,你还想补身呢,要脸?”
皖俸如掀开盖子闻见一股更加鲜美诱人的味道,正待盛汤的动作被沈子青一巴掌扇回去,大感不悦:“不是给我的你端这来干什么?既然送到我这来,可不就是给我。”
沈子青没好气的又斜了一眼:“咱能不那么自恋么?送这就是给你的?”
皖俸如道:“这是我的屋。”
“省省吧,这是给我金岚的。我看他近来没日没夜的练,着实辛苦,特地煲了鸡汤给他,我去叫他,你可别偷喝,也别给凉了。”
沈子青刚要转身,岂料忽然被皖俸如叫住了。
他慢吞吞站起来,又理了一下被压出褶皱的袍角之后,不忘正正衣襟,眼波里的冷刀子藏不住,可淡淡飘过,却也是遮不住的倾世风华。
“既然你这么怕我偷喝,不如我去叫比较好。”
“………那也好,正好我还有点事要回一趟仙界,东西搁在这,你快去快回。”
沈子青并没有没多想,就让皖俸如去了,他自己回了仙界。
人走了以后,皖俸如并没有立马去校场寻人,而是没好气的坐在原处盯着鸡汤冥思,单手支额撑在案上,越看这鸡汤越不顺眼。
如果不是碍于风度,他真的想打翻了它。
正好金绒路过,见皖俸如的屋门大开,一个人坐着神游天外。
“公子皖,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皖俸如看着鸡汤心烦的要死,并不打算给金岚喝,想着怎么处理这碗鸡汤,要不要倒掉,待见金绒过来,立马计上心头。
他朝着人招招手:“晚予啊,你过来。”
金绒顿了顿,看着皖俸如脸上那抹奇怪的笑容,汗涔涔的,从未见过如此的公子皖,感觉大事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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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沈子青死皮赖脸留下来以后,金岚多了一个会疼人的师伯,宠天宠地,小日子过得煞是滋润,没有以前那么枯燥了,连带每天早课也很乐意早起半个时辰去。
沈子青也有严厉刻板的时候,甚至比皖俸如还要凶神恶煞,下手也毫不留情。
可他比皖俸如会来事,说软话毫不脸红,信手拈来。
不像皖俸如,说一句舌头都能烫半天,改到嘴边又是刀子,杀人诛心。
时日久了,金岚总有那么一段时间特别黏他,皖俸如看着这碗鸡汤,心里头老不带劲,产生了些莫名其妙的危机感和背叛感。
他老觉着再让沈子青这么下去,这个徒儿就白养了。
可惜他不行,来不了。绞尽脑汁的琢磨怎么想讨好一个人对他来说太难了。
若即若离的感觉不太好。
可才五年而已,他和金岚之间变了很多,金岚不太爱黏他了,反倒是总保持着刻意的疏离感。
这莫说一碗鸡汤,皖俸如现在连让他二人眼神接触都要郁闷好久。
到底哪不对?除了嘴硬,他心挺软的,比沈子青也差不到哪去。
鸡汤盛好,摆在了跟前。
金绒大感吃惊,怔怔捧着那碗凉了一半的鸡汤,咧开嘴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喝还是不喝?
谁不知道公子皖是个金贵仙尊,做的饭好吃不好吃另说,可是这个亲自给他盛一碗,温言笑语的盯着他喝汤……
这眼神跟凌迟差不多。
简直要难受死了。
“师尊早啊。”
少年十七岁刚练完剑回来。
金岚比五年前的那个小孩子还要明媚耀眼,却是稳重了不少,眼里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皖俸如脸一下黑了:“???”
什么时候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真的是麻烦。
“诶?晚初,你来的正好,一起喝汤啊。”金绒浑浑身难受,一见金岚,比见亲爹还要激动三分,连忙招呼他过来。
“什么啊?这么香?”
金岚其实大老远就闻见香味了,但没想到是皖俸如屋里传出来的,谁知道故意绕个道从皖俸如门前绕一绕,竟然能讨点汤喝。
早上吃的饭早就消化完了,他这饿的前胸贴后背,还寻思一会儿去厨房找点吃的。
“是鸡汤,公子皖做的,你尝尝。”
金绒把那碗还没动过的鸡汤推到金岚跟前,瞄了一眼脸色黑青黑青的皖俸如,心里咯噔一下,这是又怎么了?
最近公子皖好像一见堂弟脸色就没好过,这两人又吵架了?
金岚捧过碗,眼里闪过一起惊喜,转头问道:“师尊,真想不到你还会煲汤呢。”
年龄涨了,心智涨了,这个胆子也越来越肥,金岚有沈子青在背后撑腰,小时候对皖俸如的敬畏已经基本上没有了。
停了一下,金岚低头,闻到味道挺香的,可从来没见皖俸如下过出厨不知道好不好喝,正欲尝尝。
皖俸如却不让喝了。
金岚声音里略带了些委屈:“师尊……怎么了。”
皖俸如低着头不看他,把碗复又推到金绒跟前:“那个……凉了。”
金岚:“………”明明还热着呢。
金绒感觉到来自皖俸如深深的恶意:“………”
不让喝就是不让喝!
皖俸如不高兴,胡搅蛮缠:“你师兄练剑练了一早上,辛苦的很。反倒是你偷懒成性,不准喝就是不准喝。”
“………”金岚越来越搞不懂皖俸如了,明摆着说瞎话也得打个草稿吧!
他不服,委屈控诉:“……师尊,你这这为了半个月后的试炼每天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你叫我喝一碗汤怎么了,到底我和师兄谁是你亲弟子啊。”
金岚此时就像个捡回来的流浪狗,巴巴地咬着皖俸如的衣角跪求狗粮。
他看着皖俸如没由来的偏心,心里难免郁闷,心里憋的难受,憋不住了就开始小声抱怨:“师尊怎么突然这么偏心了,以前对沈黎那样温和,现在待堂兄也这样好,唯独对我凶神恶煞,半点好脸色也不给。”
声音虽小,但也足够皖俸如听见了。
只见他眼睛眯了眯,竟然说他偏心?还敢问他是不是亲的?还敢旧事重提,他还想问问到底谁才是亲师尊呢!是师伯亲吧?!
皖俸如愤愤扫了一眼,按耐着火气,转念安慰自己。
反正这俩上辈子也是亲兄弟,这辈子隔了辈分也要相亲相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才对!关他什么事?!
四周温度骤降,夹在两个人中间的金绒自然也听见了金岚的话,膛目结舌,惊得眼睛睁大,嘴巴也合不拢。他迅速感受到两边的气氛不对劲,冷空气犹如深冬的冰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冰冻三尺,尤其皖俸如的眼神,能活脱脱冻死他。
他可太为难了,两边都不好惹,他该怎么办?
急。
静了半刻,实在尴尬,皖俸如假装没听见金岚说的,率先打破了僵局,拿了一只碗底印着双鱼戏水的瓷碗,给金岚盛了一碗。
他神色淡淡道:“逗你的,趁热喝吧。喝完了,还要去一趟春乌城。”
金岚愣了一下,随即道:“师尊,距离试炼还有半个月呢,现在去是不是太早了?”
皖俸如摇摇头:“不是因为试炼去的。”
金岚和金绒相视了一下,又问道:“那去春乌城干什么?”
“春乌城最近闹邪祟,有人递了帖子委托我们处理。”皖俸如起身将要带的符篆法器收到了灵囊中。
金岚抿了一口鸡汤,惊奇的发现味道居然出乎意料的好,但他没功夫去夸皖俸如,因为皖俸如提起春乌城闹邪祟这件事,明显的忧心甚甚。
他也是。
“又闹邪祟?”
金绒也有些诧异,皱起眉头来:“难道又是和之前一样的状况吗?”
皖俸如点了点头:“和之前我们处理过的几件事一模一样,同样是鬼打墙,同样是那首诗,只是这次好像比之前严重了点。”
“………”
“怎么?”
“具体我还不知道,等去了详细问清楚再说吧。”
金岚哀嚎一声,抱怨道:“怎么又是这样啊,这样的邪祟咱们一年下来受到的委托不止五次了,这东西难道会无限繁殖,除不干净吗?每次都是这种,就不能来点新鲜的。”
金绒的注意力不在接触的邪祟新鲜不新鲜,而是在于每次遇到同样的事。
这种东西,要么和金岚说的一样,除不干净,杀了一波,还会卷土重来一波,要么……
要么就是,他们每次除掉的都只是对方的傀儡,而不是正主。况且每次除祟都是一挥手的是,仔细想来,这背后的事恐怕复杂的很。
皖俸如注意力也在这里,让他担忧的是,闹邪祟的地方离被烧毁的春辉馆很近,别地方不去,只在这周围盘旋弥留。
金绒叹了口气:“说来也奇怪,那么多仙门,春乌城地处玄门中界,怎么偏偏只委托我们呢。”
金岚想了想道:“地处中界也有远有近,大概是因为云山大泽离春乌城最近吧,谁会做那舍近求远的事。”
皖俸如收拾好东西转身道:“你们两个速去收拾一切,把该带的都带上,这次出去回来大概要等三个月后了。”
金岚眨眨眼,一脸懵:“为什么啊,我们不回来了吗?”
皖俸如正色道:“这次的事我想可能没那么简单,一定要彻底查清楚,所以可能会费一番功夫和时间。等处理完以后,离试炼大概也没多少时间了,来来回回的很麻烦,不如就在春乌城住下,到时候也方便。”
金岚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转身回去,忽然想到什么,要回房间的脚步又转回来。
他毫无求生欲道:“那师伯呢?我们不等他吗?”
皖俸如面无表情,冷漠的甩了两个字:“死了!”
金岚一顿,不可思议:“啥?”
“………”
此刻背对着金岚,皖俸如忍无可忍,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突然凛然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死外边儿了!你去跟他过吧!”
“砰!”
金岚一脸懵逼的被轰出来,脑袋差点被门缝挤了。【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