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青唇角上扬,勾起一抹嗜血放肆的恶意: “听你这意思,不是还人情喽?既不是那无需废话,要么把命格卷宗交出来,要么把命留下!”
皖俸如挑眉看向他,亦勾起放肆的弧度,两个人同样傲气,同样的不屑威胁:“凭什么?你说要什么我就给什么么?那我做人也太没意思了点。”
“意思是不交?”
“……那就受死吧!”
随着轻哼冷笑,沈子青眉宇之间凝起骇人的萧煞,铿锵一声,折扇在微光之中化为一柄古花纹长剑,从半空中狠狠劈下,剑气雄浑,震塌了一处楼角,瓦砾飞走。
皖俸如不出招,只闪身躲过了,声音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可言:“沈子青,我不想跟你动手,最好别逼我。”
言毕,对方眸光更是凌厉,手底下掐了诀,长剑立马又幻化成双刃弯刀,旋着圆弧飞身朝皖俸如的命门割去。
“你为何不动手?是怕吗?”
“你害怕动静闹大了,我沈家人认出来,把你剁了喂狗么?!”
皖俸如仍是只退不攻:“是吗?倘若你沈氏的后人得知沈翁青到底因为什么而身陨的,恐怕被喂狗的不是我,而是你了。”
“……真是胡说八道!”
沈子青的这把混元三界扇是件极强悍多变的法器,根据主人的法诀能在瞬间化为各式的刀枪剑戟,暗器符篆,杀人于无形。
皖俸如堪堪躲过双刃弯刀,转眼就见一纸燃着深蓝色焰火的符篆朝他胸口拍过去。
沈子青主修的都火系术法,而皖俸如则修水系,两者水火不容。
五行相生相克,水克火,沈子青的火系术法自然是敌不过水系法术。
这便是皖俸如当初为何选择这样看起来温柔五比的水系术法,要的便是以柔克刚。
这张符篆的威力或许能一瞬间吞噬精怪的内丹,而对皖俸如来说根本没什么用,他一掌猛然发力将它斥了回去。
沈子青试图狡辩,极力甩锅。
“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这里能有我什么事?我三弟到底因为谁而死你心里不比我清楚吗?谁不知道你哪些龌龊肮脏的过去,你就跟潭底的烂泥一样洗不干净!”
沈子青说完惹来皖俸如一阵鄙夷,他怒极反笑:“我胡说八道?”
“你大概忘了这个是怎么来的!”
沈子青潇洒如风,稳稳接过三界扇,正待动作,却见皖俸如忽然将胸前的衣裳撕扯开来,露出一道刺目的陈年旧痕,巴掌大的血黑色咒枷印和狰狞的疤痕搅在一起,皮肉翻卷起来,粗深恐怖——
缚魂咒。
沈子青接下来的动作如同被人死死扼住了咽喉,呼吸不畅,蓦然滞住。
那道咒印……
那道封痕……
极度的罪恶感攀上了沈子青的身。
往事犹如排山倒海之势席卷而来,吞没了沈子青所有的理直气壮。
他猛然撇过头去,嫌恶道:“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谁要看这种东西,还不收起来!恶心死了!”
眼神飘忽不定间,沈子青双手因为心虚而止不住的颤抖,又因为不敢面对岁月积尘的不堪而羞愧,有太多的记忆是他今生再也不想记起来的,再也不想面对的。
这些前尘旧梦一旦揭开来,他如今连向皖俸如讨要东西的底气都没有了。
烈火焚身的痛楚随着胸中的怒火益发高涨清晰,皖俸如脖颈的青筋一只攀爬至耳后根,额角亦是青筋浮现,甚至在轻微的跳动。
清冷的笑声不绝于耳,皖俸如觉着这是他听过的最可笑的事情:“说我恶心?”
心口,好烫……
身体,好疼……
痛到不能自己,痛到失去意识,痛到无力支撑双腿去堂堂正正站在沈子青跟前。
集中精力的无下限忍耐使得那股火烧得更加猛烈,似乎要把他整个五脏肺腑都烧焦了挖出去丢掉。
“沈子青,到底是谁给你的勇气,在这里大言不惭的?”
皖俸如尽可能的压制着心底的邪火让自己冷静,可通红炽烈的掌心将他的躁动展露无余,无处可匿。
如同烧得通红的烙铁,灼烧着每一寸肌肤。
真的痛彻心扉。
沈子青瞪过去:“大言不惭的是你!你少废话,把卷宗交出来!”
他怔怔瞧着皖俸如接下来的每一个动作。
当他陡然发觉眼前的人已经有一点意识被吞没,近乎发狂的时候,打心底里开始发怵,不由将混元三界扇展开挡在了身前,有准备的抵挡下一刻随时都有可能发起暴虐进攻的皖俸如。
皖俸如五指微拢,一把无影幻剑就掌心出现。
声音里满满都是多年来的憋屈与控诉,逼得他眼尾猩红,仿若炼狱里走出来的鬼魅。
“到底是谁洗不干净?到底是谁恶心?到底是谁欲盖弥彰?!可笑人人说我皖宿青身世来历不明,出身勾栏瓦子,劣迹斑斑………从没人能看得上我,可何德何能却被生生拉去做了一把人肉剑鞘!”
“我给你背了弑弟的黑债,被剜掉心头肉,烙上咒印封痕,养了沈翁青两百年!他现在能转世投胎,完好无损活着是因为谁?你现在倒好意思来说我恶心了吗?!”
皖俸如愤怒的控诉:“沈子青,我有时候真的很恶心和你共列为归墟四尊!认不清劣迹斑斑的是谁,认不清孰是孰非,认不清自己到底做过什么,你觉得你配在我跟前叫嚣吗?!”
沈子青愤然回驳:“错的当然是你!你说的那些都是你应得的下场!”
“呵呵……”
幻剑无影,当青魇鬼火流窜整个剑身,剑尖直逼沈子青胸口之时,他将寒冷的空气烧的愈加炽烈。
嚣张狂妄,肆无忌惮。
沈子青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先用了三界扇挡了一道,只不过不慎之中,手腕还是被烈火灼烧了一下,剧痛难忍。
退后数步,沈子青痛呼着抬头,不禁为之一震:“皖俸如,我看你是疯了!这是凡界,不是仙界!破曜岂能随便动用?!稍有不慎就会……”
对方完全陷入了被怒火控制的局面,根本不听他说话。
“你只用提着脑袋来给我坎就行了,至于我用什么来教训你,还需要你来提醒吗?!你不是要命格卷宗吗?好啊,你要是能打赢我手里这把剑,我就给你。”
沈子青惊怒,怎么可能打得过?!
噬魂之剑破曜,一把火系法器。
经焚杀鬼魅妖邪的灵识而产生的一把幻剑,剑身流窜的青魇鬼火极具灵性,由宿主的怒火操控,怒气值上升,颜色就会一点点变成金红色,再变成血橙红。
一旦火焰的颜色到了血橙红的时候,也就代表宿主怒火已经到达了顶端极限,也更意味着破曜的威力将随着宿主的怒火发挥到极致,甚至更高。
那么剩下的的就是无休止的血腥杀戮。
此时此刻,破曜剑通身的青焰表示皖俸如尚存着理智,还没有完全被胸中的怒火操控,他在努力克制。
破曜是会反噬的,宿主一旦被破曜认准,作为人肉剑鞘,就必须将自己的骨血经脉与其融为一体,两者共生。
它吞噬的除了骨血,还有理智,宿主愈是依赖破曜带来的威力,四肢百骸受到的无形焚烧就更加厉害,用一次消耗三百年的寿命,真的用不起。
是以,皖俸如不轻易用破曜。
对于一个修水系术法的人来说,一面青龙碧荒,一面是强行入主的破曜,皖俸如是人不是石头,哪里折腾的起。
水火不相容,冰火两重天,这种感觉真的不好受,可皖俸如没有任何办法改变,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让他从头来过。
也唯有,欺负欺负这个罪魁祸首沈子青,他才稍稍能平息一点内心的不公与委屈。
正待皖俸如不痛不痒的要劈下第二剑,沈子青脸色大变,立马退出破曜的攻击范围,大声呵斥:“皖俸如,你以为你有破曜,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你不要忘了……”
皖俸如淡笑:“不要忘了,我能被破曜认成宿主,是得益于你。”
“沈子青,我问你,如果当初是我把你推到地坑里受烈焰焚烤,这个咒印封痕是在你身上,每日生不如死的是你,你还会像现在这样理直气壮的来跟我讨要命格卷宗?”
沈子青这小怨妇,一身怨气,怨天怨地,被指责了怨气更大。
他忿忿不平道:“命格卷宗是命格卷宗,破曜破曜,这两件事怎能混为一谈?”
皖俸如冷道:“难道这两件事起因不都是因为你么?”
皖俸如和沈子青之间的关系很奇怪,是老冤家却不能称之为是死对头,互相死瞅不上,见面狂怼,却没谁真正因为谁而伤到缺胳膊短腿,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
每次火/药引子烧起来,两个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不过几招总会莫名其妙的又停下来。更奇妙的是,不论两个人之间有多大深仇大恨,竟也能放下心平气和的聊起来。
沈子青这就跟皖俸如掰扯起陈年旧事,理直气壮。
“要不是你修的是水系术法,我以为可以灭破曜的青魇鬼火,我才不会推你下去,谁知道破曜瞎了眼就认了你!说起来,白便宜了你!也不知道修来的哪门子福气,竟然能水火共生。”
当年破曜问世的时候地坑尽是焚火,焚火燃烧了近千年,必须要用水系道行高深的术法才能灭掉,然而那时候他不知道这一点,只惦记着水系术法能灭火,不由分说就把皖俸如推了出去,哪知道这人没站稳直接掉了进去。
阴差阳错的就被破曜强行入主。
皖俸如火气下了不少,收了破曜,习惯性剜人,万般不屑:“你现在编借口这么烂?我看你推我下去就是想我死!”
“你当初要是死了那真是皆大欢喜,你要是死了,哪还用我三弟来救你?白白浪费修为使得渡劫失败。”
皖俸如不依:“你不推我下去,能有后来的事?!”
沈子青道:“你不修水系我能想到推你?”
“怎么这还怪我修水系了?!”
“不怪你,怪我吗?!”【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