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皖俸如微微一愣,还不知道这厮丧心病狂,起了色心。
马青年有点不耐烦,推了他一把,斥道:“老子让你洗脸,你哪来那么多废话!让你洗你就洗!赶紧的!这边还等着烧火煮饭!耽误了膳食当心把你煮了!”
边上的大妈择着菜,瞎凑热闹:“哎哟,小马你这刚才凶神恶煞把小孩子打一顿,这怎么又对人这样啦?这咱家小少爷翻书都赶不上你变脸啊。”
马青年翻了个白眼儿,又过来切菜,拿皖俸如和大妈打趣:“我这不是嫌弃他脸太脏,一会儿污了膳食,可怎么吃?”
大妈择完菜又去洗,啧啧道:“是吗?你看他这个儿头,连灶膛都够不全,你指望他干啥,也就能添个柴,烧个火,难不成洗把脸那菜还能变更好吃?”
马青年晦涩一笑,菜变好吃不好吃他不知道,倒是这个娃洗干净脸,可能会比桌上的菜肴更加美味。
“马大哥,我洗完了。”皖俸如洗完脸,没有擦,脸上还挂着水珠,顺着下颚线嘀嗒嘀嗒落下。
这马青年一回头,呆了。
他果然没看错!还真是个标志的胚子啊。
那大妈手里捧着一把芹菜,哦哟哦哟的走过来,啧啧叹道:“哟,洗干净这么好看呐。”
平时不是被骂,就是被打,浑身脏兮兮的皖俸如这是头一次听人夸他,不免羞臊,脸一直红到脖子。
马青年看着这洗菜大娘一把年纪还能这么亢奋,不乐意了:“哎,你一大把年纪还垂涎小孩子的脸么,去去去,忙你的去!”
洗菜大娘是要脸皮的,被这么一说,赶紧转头忙去了,马青年对着还沉浸在夸奖中傻乐的皖俸如呵斥:“傻笑什么?”
斥完,他好似良心发现自己太凶了,忽然堆起一个满面春风的笑容:“乖,过来给哥哥添柴,来。”
前后态度转变的太快,金岚差点没惊掉下巴,惊讶完过后,他才寻思这青年哪不对劲。
应了金岚的想法,皖俸如果真很吃软话,马青年这笑眯眯才哄了他一句,说了一句好话,他就忘了刚才发生的一切,乖乖上钩了。
接下来梦境里的一切都很模糊,金岚基本上没办法分辨哪是哪,等到视线再次明了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此时鞭炮烟花刚刚放过,最后一丝火/药星子燃尽了,金岚看到的景象分明还是在鹿门苍玄山。
一场梦,他居然还没醒过来!金岚下意识在黑暗中冲着某个方向喊了一声:“师尊!”
“师尊!!”
除了回声在风中回荡,根本没人应他。
金岚不死心:“师尊!!!”
“………我在呢。”
终于听到了皖俸如的回应,金岚循着那无奈的声音欣喜回头,但却不见人影,欣喜若狂立马转成了忐忑不安。
他迷茫地喊:“师尊……”
紧接着有人轻声在他耳边说:“没事的,师尊在呢………”
良久,梦里金岚感觉有一双手他的额头轻轻贴了贴,皖俸如低哑的嗓音传过来:“……做噩梦了?”
金岚想说,可不是噩梦,还是关于你的噩梦,一颗心都快被撕碎了。
“醒醒!金岚!”
“金岚!!”
他想说话但是说不出来,几近挣扎之下眼皮子抖了抖,末了终于缓缓睁开。
“……师尊……”
等到瞳孔聚焦以后,他分明第一眼看到的这个人,就是刚才梦里让他心疼坏了的皖俸如。
“师尊!”
“嗯。”
皖俸如没多少话要说,只是习惯性嗯了一声。
见人醒了,他一直吊着的心才好赖放回肚子里,起身将沈衡刚送过来的姜汤盛了一碗端过来给金岚喝。
“既醒了,就先把姜汤喝了吧。”
皖俸如命令式要金岚把姜汤喝了,不说理由,不容推辞。
金岚苦着脸闻着那姜汤的味道犹如闻见砒/霜,搁在以前,他肯定会软磨硬泡的叫皖俸如放着等会儿喝,但他现在不会了,今后都不会了。
梦见皖俸如这点事,金岚心里不得劲儿,心疼之余更多是想起自己以前怎么不争气的,怎么想法子折腾皖俸如的,怎么和皖俸如置气的。
当下就想做个乖乖猫,发誓往后皖俸如说什么他做什么,说一不二,绝不抵抗,他要对师尊恭敬,要对师尊好,把师尊缺失的所有东西一点点给他补回来。
皖俸如冷情,那么那就用自己这颗热心窝子给捂热了,他喜欢软着来,他也不会再任性胡闹,完事全依他。
天边升起一道金光落到皖俸如披着的斗篷上,细细的粉尘飘起来,金岚注意到两眼充血,脸颊青白,嘴巴干到起了死皮,神色多少有些萎靡不振。
他定是拖着受了风寒的身体守了自己一宿。
他居然一宿没睡。
皖俸如静静盯着他,想到金岚不喜欢姜汤的味道,宁愿喝那苦药,也不愿意喝姜汤,他嫌弃那味儿,还嫌弃它辣。
以前他能通融一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喝不喝过去就算了,但今天不行。
皖俸如这病来的太凶猛,昨日里高热好不容易下了,本以为是就是个风寒没什么大碍,可偏偏到今早居然有点低热的迹象,嗓子也开始痛了,哑了一半,他说话的时候都不太敢大声,只咕哝在嗓子眼里,低低沉沉。
和金岚呆了一宿,多少病气也会过一点给他,他把那碗姜汤吹了吹递到金岚嘴边:“昨夜你吹了凉风,又跟我呆了一宿,只怕会把病气过给你,喝了吧。”
皖俸如柔声和金岚说话,嗓子是哑的,金岚听到心里也是欢喜的。到底是孩子,欢喜过了头就又忘了一时兴起信誓旦旦那些决心。
什么要对师尊好啦,对师尊恭敬啦,说一不二啦,通通都抛到了九霄云外,脑子里就只有一个疯狂而不切实际的想法。
抱他。
想把脸埋在那人的颈窝,闻一闻他身上的茉莉香,少年人的想法,最大限度想到这里,没有再多余的了。
可这么小一个人,身量都还没皖俸如一半,想的是真的美,却也没那贼胆儿敢对师尊大不敬。
你等我长大了,我保护你。
少年眸光深邃,真切柔和,字字句句烙在心坎儿上:“师尊,你等我长大。”
“???”心里被猛然一击,皖俸如却是没懂什么意思,看他一眼,“你想做什么?”
梦里没能付诸行动的,搁在现实里头,金岚就更是憋的心里发痒,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不断的叫嚣——
抱他啊!你不是想抱他吗?快抱住他!
金岚犹豫了一下,心里可以这么放肆的想有的没的,不过心底多少对皖俸如还是有点敬畏的,他还是不敢。
害怕越距,害怕对方因为不喜欢亲昵而慌不择路的逃离。
姜汤捧在手里一点点凉掉了,已经不能再喝了,皖俸如又重新盛了一碗热的端来叫金岚喝。
金岚道:“师尊……今天不喝行不行?”
喝着凉风皖俸如这嗓子大喇喇的疼,嘶哑干涩的刮着耳膜难听的要命:“别任性,生病很好玩吗?”
“自然是不好玩啊。”要喝药,要头痛,还要窝在屋里,当然不好玩。
皖俸如没好气狠狠白了他一眼:“不好你还不喝?难不成想和我一样高热烧成个傻子,瘫在床上让我照顾一辈子?”
明明是责怪的语气,眼神也很凌厉,可这一记眼白的金岚心里却是喜滋滋的:“就今天不喝。”
皖俸如气的嘴唇又白了一层,把姜汤塞到金岚手里骂道:“我和风寒说就今天别让我难受,你问他同意不同意?赶紧的喝了!别废话!”
皖俸如说罢叹口气,身上浑身无力实在懒得和金岚掰扯,也不知道两个人到底是谁病的严重呢。
“不辣的,你尝尝。”
“你要实在嫌弃味道,我去给你要些糖来。”
“……师尊今天真的没力气让你闹了,你就乖乖的把姜汤喝了,少折腾会儿,回头我再……”
心底的冲动,先开始只是冒尖儿的嫩芽小草,那个蛊惑的声音还在催促金岚,一直挥之不去。也
小草一点点悄无声息的滋长,藤蔓一样张牙舞爪的刺穿了整个心脏,把金岚最后一点顾忌给吞噬掉了。
光影黯淡下来,突然被人冲上来抱住的时候,皖俸如难受的心不在焉,被惊了一下,几乎下意识抽出短刀横在了金岚的胸前自保。
手腕轻抖,只差一寸就要刺入金岚的胸膛,幸好皖俸如及时收住了,把刀刃转了一个方向,对着自己。
虚惊一场过后,金岚傻不愣登的还抱着师尊不撒手,根本没注意到因为自己的冲动而差点一命呜呼。
皖俸如手抖得厉害,很快冷静下来,登时勃然大怒,连温暖的怀抱都不曾体会一下就把人狠狠甩回床上:“你是蠢嘛?!”
就一点,就差一点,要不是他躲避退后了一下,就算及时收手,金岚还是有可能死在他手里的!!
少年一脸疑惑,分明嗅到空气里有一丝血腥味儿,目光不由自主往下移了几寸看到皖俸如手里短刀,寒光烁烁。
那刀锋转过去的时候不留神划破了他衣袖护着的肌肤,血丝渗了出来。,
金岚这才明白过来他干了什么“好事”让皖俸如发这么大火。
“师尊你受伤了!”
“金岚!你有病么?!”
皖俸如把短刀扔到一旁,伤口虽疼也不算很深,很快就止住了。
他目光骇人,只差在金岚身上剜出两个透明的窟窿,心有余悸瞪着他:“还是要死?我差点就杀了你知不知道!”
差点就要手抖到奉行那句口头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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