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白衣修士抹了一把脸上脏污的血,抱怨道:“我刚才叫你去右边偷袭,你傻站着干什么?要不是你墨迹,我们早就出来了!”
旁边的蓝衣道袍的人,散了半个发髻半边脸粘了点泥土和枯树叶,很是狼狈。本来两个人脾气不对,合作的不愉快就不是很开心,不过好歹赢了,也没在意,可出来了不但没受人夸,还被人骂他墨迹,这人一下子就火大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不就胳膊被挂了两道,又不是真的伤口,你进去瞎吼什么?真是聒噪!影响我判断!”
白衣服的修士面相很是刻薄,指着自己道:“我聒噪?我聒噪!你真是会放狗屁啊!那他妈是幻境不错,受的伤都是假的也不错,但邪祟可是真的!你有本事试试被他咬一口看看疼不疼!!我他妈是木偶做的我才不会喊疼!”
两个人争吵的厉害,一群人望过去,果真见到白衣修士右边胳膊有一排血印子,不过不算很深。
“谁叫你心高气傲,我进去的时候给你说了让你当心点,不要大意,你自己横冲直撞怪我吗?活该被咬!”
“……你!”
白衣修士吃了瘪,脸色因为受伤不太好,又跟人吵架心里头堵得气慌慌,不顾旁人劝阻,干脆将抽的单数纸条从怀里摸出来,撕了个粉碎。
“既然咱们脾气不登对,你不服我,我也看不惯你,那还比什么?我冯氏家大业大,也不差那一两件彩头,老子弃权,你自个儿上吧!”
说罢白衣修士留个一个潇洒的背影,扬长而去。
这蓝色道袍的修士倒是有点后悔了,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咬咬牙忍住了叫他回来的冲动,也撕了纸条转身走了。
皖俸如面上云淡风轻,心里窃喜。
好好好,一下子淘汰两组,多来几个这样的,这样青龙碧血绫就更好拿了!
过了会儿双数组的下来,开始组织第二组进入幻境。
“晚辈听闻仙师箭术了得。”
沈衡没瞧出他的高兴,只在一旁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也不知是夸,还是咋的,皖俸如听了这句格外不舒服。
“……”
无端端他想起了同样十几岁的自己,也是这样一张万年冰山不化的脸,说话听不出任何情绪,叫人猜不出来是喜是悲,是怒是憎,就是夸人也带着点刺儿,特别难受。
况且那时候他的身家,还不如刚才那两个修士,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到底在傲气些什么,想起来也就是笑话。
总而言之四个字,欠揍,该剐。
吃过这种亏,皖俸如现在虽然还是有点冷傲,不过不再会像那会儿那么放肆,该谦虚谦虚,该软还是要软。
大丈夫能屈能伸,偶尔低头不是什么难事,前提——
只要对方不是金岚那种年糕相,喜欢动手动脚,他还是愿意放下耐心好好说话的,再者,就是扭捏造作的女人。
对他来说,简直比磨人精还要磨人,甩都甩不掉,太瘆人了!
别人看着沈衡和皖俸如此刻表情如一,要不是一个桃花眸风流蕴藉,一个模子狂野硬朗,真的会以为这两个人是亲兄弟。
“仙师?”
皖俸如自神游天外,全是后悔当初自己那副臭德行惹了几条街的仇家,都忘了这边沈衡还在等他回答,谁知道等了第二组下来了,他还在神游。
第二组比较和谐,和和气气的去,和和气气的下来,皖俸如止不住叹了气,摇摇头。
“仙师?何故叹气?”沈衡不厌其烦的问。
“……大人的心思你懂什么?不可说不可说……”
皖俸如话外之意是他心里希望他们吵架的坏心思不能说,沈衡却理解错了。
他兀自沉吟,看着上去的第三组,根据四个人的身手功法,神神叨叨的分析了一通,方沉声与皖俸如道:“确实。”
皖俸如怔了一下,嗯?确实?啥玩意儿?
“呃…………确实什么?”
沈衡难得露出点沉寂以外的情绪,皱眉嫌弃道:“据我观察,这些人,的确基础功法死板,箭术甚糟。”
皖俸如一听,脸色顿时苍白如雪。
小子你真敢说!!
侧目看了看两旁同样观战的人,有的是参赛回来的,有的是现在幻境里的亲人,亦或是他们的师尊大人,有的是他们的同门师兄弟。
这孩子太实诚了,看到什么说什么,全然不在乎会不会得罪人。好在这些人心思正放在战况里,叽叽喳喳的谈论,并没有听见沈衡这句吐槽。
皖俸如松了一口气,差点就要被围攻了。
“依我看,这些人的同门也很菜,甚至授业师父自己都半斤八两,他们……”
!!!!
“你给我小声点儿!”皖俸如快疯了,赶在他说出更难听的话之前,捂住了沈衡的嘴。
没听见没听见没听见!没!听!见!
这次运气不太好,沈衡的话全叫一个小妹妹听了去。
只见她插着腰,横眉冷眼道:“你居然敢说我师兄基础功法烂?!你想死吗?!”
沈衡一听有人反驳他,要强的自尊心不会容忍被一个还没有他个子高的小妹妹说,立马一本正经板着脸,严肃道:“本就如此!我沈衡从不说假话!”
粉衫的小妹妹从后面拨开人群,挤过来,努力踮起脚尖,抬头挺胸和沈衡比个子,可是还不到他胸口。头上的银色蝴蝶发簪因为她动作幅度比较大,掉在了地上,也没在意。
“是吗?你哪里看出来的我师兄功法不行了!你说啊!”
沈衡冷撇她,拒不让礼:“呵,自然是两只眼睛看到的!”
小妹妹一定要让他说个明白:“那你倒是说个一二三来啊!你今天不说清楚,就别想走!”
“我不走。”
“好!那你说!说呀!”
“………”
小妹妹插着腰,一定要沈衡和她说清楚。
沈衡这个人,能看出来但绝对不会说出来,忍不住了也就嘟囔两句。
方才他以为皖俸如叹气是因为和他一样也看出了这些人的底子,没多在意就随口说了出来,事实论事,想来这么多明眼人也不会看不出来,听见了也不会怎样,偏偏这有个小丫头片子,什么都不懂,非要跟他掰扯!
他懒得理。
“喂!你说不说!”
“………”
不说,懒得说,他不和丫头片子争嘴上功夫。
“你说话啊!”
丫头片子看沈衡一直冷着脸不理她,气得小脸通红,想给师兄讨个说法,但是这个人太横了,她很憋屈。
静默了一会儿,就在皖俸如和沈衡都以为,沉默已经帮他们挡掉了这幕争吵的时候,沈衡忽然觉得背后的箭袋一轻。
随着一阵乱糟糟的声音,沈衡的箭袋漏了,弓箭撒了一地!
他猛然回头,见那小丫头手里拿着一只发钗,得意洋洋地看着他。
欺人太甚!他不找茬就算这丫头谢天谢地了,她还上赶着过来找死!
这小妹妹不知道是谁家的掌上明珠,脾气被宠坏了,说话一点不掂量分寸,十分的嚣张。
“哼!敢得罪本姑娘,我今天刮坏你的箭袋事小,你若不和我师兄道歉,我且叫你阿爹来!”
沈衡眸光浮上一层不悦,下颚线绷紧了冷道:“你叫我阿爹来又能怎样?”
“虽然你是沈家的大公子,但大家都知道你是沈家外姓门生出的庶子,你阿爹又不看中你,我若把你侮辱我师兄这件事说给他听,你想想你会怎样?他不会打断你的一条腿吗?”
呵呵……庶子?
沈衡生平最讨厌别人说他是庶子,说他不受重视!
他额角登时青筋爆起,攥紧了拳头,忍不住想打人。可阿娘教给他的,无论什么事情,都不能动手打女人。
算了。
沈衡冷静立了一会儿,静默的蹲下身去,把地上的弓箭一支一支捡起来,抱在怀里,又去领了一只箭袋背上来。
皖俸如抹了一把额上的虚汗,方才分明看见沈衡眼里闪过杀气,差一点就要暴起掐断这小妹妹的脖子了,好在他懂得分寸,控制住了。
小妹妹还没走,这会儿他师兄已经从幻境里比试出来了,赢了。
赢得比较困难。
如果不是对手半途上出了点争吵,耽误了时间,小妹妹的师兄铁定输。
下来的时候听闻有人说他菜,倒也不生气,只是虚心说了一句,受教,看起来比他这个师妹有涵养多了。
小妹妹嚣张跋扈,方要给师兄出气,哪知道自家师兄过分的宽容,连眼都没瞪一下。
男子要面子,女孩子年纪比他小很多,还不知道面子这种东西对男人来说有多重要,只要争那口气,她就开心了。
双方僵持不下,沈衡看着这两个人,黑白分明的眼眶里爬上几许红血丝。
末了,他冷道:“想让我道歉,也不是不可以。”
小妹妹的师兄似乎没想到,愣了一下,连连摆手:“沈大公子,不用的,我师妹年纪小不懂事,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回头我好好说她,不用……”
“师兄!你说什么呢!人家可是在给你争面子呀!”
小妹妹撅着嘴和师兄撒娇,无不可爱,在沈衡眼里却恶心至极。
“师兄,你怎胳膊肘往外拐?一定要他道歉,不然我就告诉他爹爹去!”
“你尽管去,我沈衡若是未此屈服,我就不叫沈衡!”
叫不叫无所谓。
皖俸如皱眉:“莫要冲动,这种话不可随意说!”
沈衡瞧着皖俸如,坚定不动摇:“仙师,我沈家的人,决不受人威胁!”
皖俸如:“……”
少年郎一口硬气杠在那,皖俸如也没辙了。【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