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昨天晚上的情况一样,轿子落下来的时候,媒婆把姜若从轿子上迎下来,四周早已经站满了前来观礼的鬼亲戚,个个都脸色煞白眼神空洞,伸着鹅似的脖子看新娘。
看来因为昨天晚上新娘逃跑的教训,今天晚上大家都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这边姜若刚刚踏入撒满了纸铜钱的迎亲路上,那边群鬼就拢成了包围圈,冲着里头的姜若阴测测地笑着。
如果换成了普通人的话,这会儿大概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
然而姜若却生怕新郎跑了似得,大步流星地走向了祠堂,害的那媒婆一路小跑才追上去,也看愣了周围的一众鬼亲戚。
鬼亲戚们心里嘀咕着:今天新娘怎么这么殷勤呀!
媒婆也装模作样地擦着不存在的汗:哎呀,这心里怎么一直犯嘀咕啊,这姑娘心急的不对劲,该不会真是因为太凶残了嫁不出去才这样的。
祠堂里,鬼新郎和昨天一样站在那里阴测测地笑着,朝姜若伸出了枯爪一般的手指:“我的新娘,你来了,你和我三生石上已有约,姻缘谱上定生辰,注定逃不掉了。”
“真的吗,太好了,我也怕你先逃了呢。”
出乎鬼新郎预料的是,他素来颤巍巍、如兔子般惊惶的新娘居然朝他咧嘴一笑,眼中满是他看不懂的兴奋。
紧接着他就觉得手腕一痛,被新娘铁钳般的小手牢牢钳住。
“痛痛痛……啊啊啊……痛……痛啊……放开我……快放开我……”
鬼新郎怎么也想不通他可爱无助的小新娘为什么会画风突变,变得猛虎一般凶残奔放了,那个热情就连他一个鬼都被唬的瑟瑟发抖。
尤其是小新娘可爱的小手,为什么会这么有力,为什么能把他一个凶鬼的手紧紧钳住,让他甩都甩不掉。
鬼新郎已经痛的面部趋于变形。
围观的鬼亲戚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是鬼新娘太热情了,把鬼新郎弄的不好意思了,于是呆滞地抬起手,啪啪啪地以诡异的频度拍起了手,为鬼新郎和鬼新娘鼓劲。
中间还夹杂着纸扎媒婆喋喋不休的解说:“哎呀,你们不知道你们家娶的新娘可大胆了,我就没碰到这么泼辣大胆的姑娘。”
“哎,你们新郎肯定是流出的幸福的泪水,这素来活人结阴亲,来的新娘都是哭哭啼啼的,哪里有这种一上来就扑向新郎的新娘,能娶到这么胆肥的新娘,那是你们家的福气。”
瞧着鬼新郎幸福到变形的脸,鬼亲戚们越发觉得是如此,于是愈发大力地啪啪啪拍起手来。
“你是谁,你不是我的新娘,把我的新娘还给我!”
鬼新郎察觉到了不对,表情瞬间变得凶残,狰狞地转动着脖子,想要一口咬到姜若脖子上。
结果鬼新郎的脸还没有碰到姜若的脖子,就被姜若啪啪啪连续凶狠的几巴掌扇歪了。
“婚还没结成就想要动手动脚的,果然是个不正经的流氓小鬼!”
听到姜若的冷嗤鬼新郎都要哭了。
被打的太厉害了,他努力地收脖子收了好久都没办法把脖子收回来,这个女人真的好暴力呀,他还是喜欢他的小兔子新娘,他不想一结婚就上演鬼界版《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注)。
鬼新郎弱弱反驳:“你不是我新娘,你……”
哪知道姜若直接眯起眼满脸威胁地盯着鬼新郎:“不是你说了要和我结阴亲吗,怎么了,这结亲也是你说可以不要就能不要了的吗,你耍我?”
“我没有,我不是,我不敢……呜呜呜……”鬼新郎终于哭了,脖子也因为哭的太厉害直接弹了回来,他哭哭啼啼地同姜若解释:“可是你真的不是我的新娘,我的新娘叫肖玲,生辰八字是XXX,是个胆小温婉的姑娘,你……你是不是不小心上错花轿了……女英雄,你要是嫁错新郎了就赶紧换啊,终身大事不能勉强的,你考虑清楚呀,我这样的男人怎么能配得上女大王这样的巾帼英雄啊!”
“是你的花轿把我接过来的,你现在居然敢说接错了,你……是……想……死……吗?”
最后一句话是姜若一字一字地说出来的,随着她说出这句话,她的脸也开始化成了鬼王本相的可怖模样,铁青的脸色、青紫的嘴唇,还有一双宛如地狱的血红眼睛邪佞地盯着鬼新郎,她嘴角的微笑也透出一丝变·态,好像随时会张口吃掉鬼新郎的头。
“哇!”
近距离被鬼王本相冲击,鬼新郎双眼发直,鬼生之中发出了第一次的嘹亮啼哭,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姜若脚下:“大大大大……大王……大王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嫁……我嫁!”
为什么他的花轿会请来一个这么凶的恶鬼啊,他的小兔子新娘哪里去了,这恶鬼真的太可怕了,瞧瞧身上那强盛的鬼气,怕不是他们整个家族的鬼都不够她一口塞牙缝的,真的好恐怖。
可恨的是媒婆还在另一边拍手笑着解释:“看啊看啊,这小两口子感情多好啊,一上来就是打情骂俏了,瞧着新郎多满意新娘子啊,这还没进祠堂上族谱,就开始跪地讨好新娘子了,真是喜人喜人啊”
周围的鬼亲戚又开始机械地啪啪啪拍手起来。
也有一两个鬼发出了疑惑的声音,这新郎的表情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呀。
姜若摇了摇头,叹息中透出一丝寂寞:“好好说话不听,非得这样才老实。”
鬼新郎抽抽噎噎,哭泣中透出绝望,他不想陪这样的老鬼过日子啊,更不想被对方当成备用小点心啊,闲时逗着玩,不高兴就当球踢,这日子简直是鬼生地狱!
然而不等鬼新郎陷入深深的鬼生怀疑之中,突然群鬼之中落下来一个冷若冰雪的男人。
那男人只是冷淡地朝这边看了一眼,就开始低头念咒。
鬼新郎不过被对方扫了一眼就觉得浑身发寒,还不等他说什么,周围的鬼亲戚们就开始骚动了起来。
“这个是不是来抢亲的?”
“天呐,居然还有人敢来抢阴亲?”
“没看到是个道士吗,道士来破坏阴亲很奇怪?”
听到有人来抢亲,鬼新郎顾不上对方是个道士,眼中顿时发出得救了的光亮,就想冲对方招手让对方赶紧把这个凶残恶鬼带走。
天呐,不管这个大兄弟是哪来的,是什么身份,都是他的救星救星啊!
赶紧把新娘抢走,这样他就再也不用被对方奴役蹂`躏了。
然而其他鬼魂们却只当来的是抢亲人员,是破坏亲戚婚礼的坏蛋,全都蠢蠢欲动地想要扑上去。
可是这些鬼亲戚们还没有碰到那男人的衣角边,就被对方念出的咒文直接度化成粉末往生了。
鬼新郎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把助威的亲朋统统强制性送走往生,他伸出的双手顿时变成了尔康手,发亮的眼睛也变得眼泪汪汪。
冤枉啊,真的非常冤枉啊,他不是抢这位好人新娘的恶人啊1
明明是这个凶残的恶鬼坐错了花轿不说,还死不认账逼着他娶,他差点被对方的凶悍鬼气直接冲散,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又不得不屈从于对方的淫威之下苟且偷生。
可是却被这个突然出现抢亲的好人误会,对他充满了敌意,还把他当成了抢新娘坏蛋,对着他这边的人大打出手。
他真的非常想告诉对方一句,不用打不用抢,他愿意白白把这位新娘送给对方,只求对方赶紧把祖宗奶奶请走。
可是鬼新郎已经说不出话来,因为他已经被这个凶残的新娘掐住了脖子,掐小鸡崽子似得掐了起来。
这会儿褚离已经把这里的鬼魂都清空了,看见姜若拎着鬼新郎过来,非常自觉地伸出手:“我帮你拎着。”
“劳烦了。”
有人愿意代劳,姜若也不客气,直接把鬼新郎送给了对方。
褚离瞥了那鬼新郎一眼,直接拽着对方后脖颈的衣领拎了起来,动作和姜若如出一辙。
可是鬼新郎就惨了,被姜若拎着的时候,他顶多感到鬼王的威压,压的他一动都不敢动,生怕不小心坏脾气的恶鬼就一口把他吞了。
可是被褚离拎着的时候,对方身上那种圣洁干净的灵气却让他魂体无比难受,尤其是隐在对方体内的功德金光,更是让鬼新郎仿佛冰雪照见太阳,差点魂魄不稳直接散了。
好在这一路并没有太久,很快就到了肖玲家中。
实际上在姜若离开之后,肖玲就完全清醒了,虽然姜若告诉她没什么大事,让她尽管安安稳稳的睡一觉,事情解决了之后会会喊醒她。
可是肖玲怎么可能睡得着,她度秒如年地,一分钟一分钟地看着表,眼巴巴地盼着姜若回来。
等到姜若和她工作室那个俊美的职工出现的时候,肖玲看了看钟,发现才刚刚过去一个小时。
“姜姐,事情解决了?”
肖玲迎了上去,有些惊讶又有点惊喜。
“差不多算解决了一半。”
“怎么说?”肖玲什么都看不见,只能茫然地左右望了望。
褚离把那鬼新郎往肖玲面前一扔,姜若顺手一张黄符贴上去,鬼新郎铁青的脸一下子浮现在肖玲眼皮子底下,肖玲顿时尖叫了一声。
原本就一直担心闺女情况,睡觉没怎么睡好的肖玲父母听到肖玲的惨叫,连忙推开房门冲进了肖玲卧室里。
肖玲父亲更是提着扫帚满脸凶悍:“闺女怎么了,别怕,老爸保护你。”
“爸,妈,就是他,就是他一直缠着我!”
肖玲颤抖地指着鬼新郎,脸上不知觉地流满了泪水,眼中满是恨意。
鬼新郎却腆着脸地看着肖玲,看他的样子居然还贼心不死地想往肖玲身边凑。
肖玲爸爸年纪大了有些老花眼,没看到鬼新郎铁青的脸色和骷髅似得身材,只以为是哪个不要脸的二流子缠上了闺女,还用了不正经的手段想要威逼恐吓闺女,气的他当场大喝一声,一扫帚砸在了鬼新郎脸上,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痛揍。
原本鬼新郎作为一只凶鬼,他是没有实体的,是不可能被一把扫帚给打到。
但是怪就怪姜若给他贴了一张现形符咒,鬼新郎只好在屋里哇哇乱叫抱头鼠窜,没多久脸上身上就多了好几块凹陷,看上去真是好不凄惨。
随着肖玲爸爸边揍边骂,肖玲心中的恐惧也散去了几分,她哭笑不得地制止了亲爹:“好了爸爸,他真的不是人,当然也许是鬼二流子,但他不是人。”
“你们如果还想知道是什么原因的话,就先安静下来。”这会儿姜若也开口了。
肖玲爸爸接过肖玲递来的老花镜,打眼一看鬼新郎,哦豁,好样的,活人哪能被打成这么个凹陷的样子啊,瞬间他心底就信了姜若。
“姜大师,谢谢你。”
没想到姜若一晚上就把害他闺女的真凶带过来了,肖玲爸妈的脸上也不见了之前的半信半疑,满是真诚地道了谢。
看起来果然是人不能貌相啊,年纪轻轻也是能有大成就的。
“这些话以后再说,先问问他是怎么跟肖玲结成阴亲的。”
肖玲一家对这个问题也是十分纳闷,明明姑娘平时就老老实实上班,下班就回家吃饭,怎么会平白无故地招惹上这么些古里古怪的玩意儿。
没想到鬼新郎居然也满腹委屈有话要说:“我和玲玲明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定过阴亲小礼,下了生辰八字的注了,你们还收了我们家的彩礼呢,现在钱都给你们了,到了该结婚的时候,你们居然悔婚,还请了个凶神恶煞的女人过来抓我,还超度了我家所有的鬼亲戚,到底是谁过分啊,谁蛮不讲理啊!”
“天师啊,你们不能因为我是鬼就轻贱我啊,这不管是人是鬼都要讲道理,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天师你们不管青红皂白就冤枉我强逼良家妇女这就太过分了。”
“你放屁!”
“这不可能!”
“我们家就玲玲一个女孩子,我们老两口以后所有的家产都是玲玲的,玲玲自己又有工作,我们脑子有坑啊进水了,这么多三条腿的大活人不找,去找你这个死透的没鸟用的男鬼当女婿,你自己品品到底是谁更有问题?”
眼见肖玲父亲横眉倒竖又要抡起扫帚砸过去,鬼新郎委委屈屈地缩起了肩膀抱住了脑袋。
“其实我想问你们的也是这件事,平白无故的想必他也没胆量纠缠一个大活人,事情必然是有起因的,你们想一想有没有做过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见鬼新郎还要乱说话,姜若冲着他冷笑了一声,鬼新郎立刻缩着脖子闭上了嘴。
肖玲一家三口对视了一眼,全都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那好,看起来问题不在你们这里了,该问问你了。”
被姜若集中火力对着,鬼新郎条件反射跪倒抱头:“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姐姐……大王……女英雄饶命!”
“说。”
姜若轻描淡写地一句话,鬼新郎立刻竹筒倒豆子似得把前后所有全都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之前我觉得一个人在地下太寂寞了,年纪轻轻地丧了命不说,连个正儿八经的男人都没做过,就动了心思让我家那大外甥给我相看一个好姑娘,然后我那大外甥接到我的托梦之后就开始给我说亲……”
原来这鬼新郎胃口还真不小,死人他嫌弃冷冰冰没情调不想要,非得要年轻活力的小姑娘,可是好好的小姑娘谁愿意嫁给一个死鬼,于是鬼新郎的大外甥就想出了一个主意。
他先散播出要给族里死去的小叔找阴亲的消息,又提出了重金的彩礼钱,只说如果谁愿意把自家白白净净的女儿嫁过来,他就直接把那一百万打到对方卡里。
别说,这笔钱一说出来,还真有那等黑心贪财的父母动了歪主意,拿着自家女儿的照片和生辰八字送了过去。
这些照片一烧,鬼新郎没几个满意的,他觉得这些女的长得都太寒碜了,哪怕他是个死鬼了,但是他的审美能力还在啊,给他烧过去的照片不是粗壮就是黑瘦,要么干脆歪鼻子斜眼,这什么意思,当他死了就不挑了吗?
他大外甥没想到小叔这么难伺候,没办法只好一张张地烧着,就在一人一鬼一个找的够烦,一个看的够烦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一个非常亮眼的简历。
大学毕业,正儿八经的好工作,又是清秀小美人,看起来健康又活力,而且八字也非常地好,偏阴,再合适不过了。
更巧的是,鬼新郎还觉得这丫头有些眼熟,好像是小时候在他家墓园子前面玩过,还指着他的照片说过话。
这样一合计,鬼新郎就觉得这丫头跟自己简直是绝配,开始催着大外甥赶紧给自己定了亲。
那大外甥也被小叔的心急给惊到了,急匆匆地找到了女方亲戚,又给对方加了五十万。
那女方亲戚见钱眼开,很快就把女方的生辰八字送了过去,连带送过去的还有女方用惯的贴身小物,并且告诉对方,闺女面皮薄,最好不要告诉对方真相,等到娶回家了以后,那就翻不出花了,到时候再说别的。
鬼新郎这边的人又如何不明白,无外乎是女孩父母亲属贪钱,没有告诉女孩真相。
不过这种事情他们也熟练,只要烧了生辰八字绑了阴亲,那女孩就算想逃也逃不掉了,到时候生米成了熟饭,那女孩也就只能这么着了。
于是鬼新郎那边得了物件后,就开始准备起冥婚的事情来。
话听到这里,肖玲一家面色都变了变,肖玲妈妈突然惊叫一声:“我想起来了,有一回孩儿她大娘突然神神秘秘地过来问我要孩儿的生辰八字,我当时还纳闷怎么回事,问她她说的也是含含糊糊的,只说是家里的老人要和什么上族谱的日子,我没有多想,就把玲玲的生辰八字给了她了,天啊,她……她怎么能做出来这种事!”
“妈,你说这都是我大娘干的,她……她怎么会这样?”肖玲脸色也特别难看,她脑中灵光一闪:“对了,说起来昨天我被他们带去祠堂的时候,总觉得那片祠堂看起来特别眼熟,现在想想能不眼熟啊,那不是老家里有名的建筑吗,就是张家家族盖的祠堂啊!”
“哎,这不可能,伯俊可是孩子她大伯,伯俊家那口子是亲大娘,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听见问题居然有可能出自自家兄弟那里,肖玲爸爸的脸色既尴尬又难看,还有点不敢相信。
肖玲妈妈更是哭着骂道:“孩子他爸,都这种情况了,孩子差点都被害死了,你居然还偏心着你们家里的兄弟,向着他们说话,你自己说说过不过分啊,要不是闺女命好找到了有本事的大师,还不知道最后会落个什么下场呢,我不管,今天你必须得给我个说法。”
肖玲爸爸支吾着说不清楚,旁边的姜若淡淡地道:“想知道有没有冤枉很简单,现在打电话问问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午六点会有一更。
(注)是零几年拍的一部反应家暴的电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靉靆の雲む嬌??、5瓶;34229740、曼珠沙华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