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夫人顿悟了什么,脸色霎时铁青,“好……好……”
英国公冷冷道:“来人——”
暗处,霎时跃出几条黑色的人影来,玉家前朝本就是隐秘机构,经过几百年的改进和发展,势力渐渐隐在暗处,可看不到并不代表不存在,几代英国公经营之后越发的低调可怖起来。
“你是自己回府,还是要本公送你回府?”
玉夫人僵住:“你——你敢!”
“你可以试试。”英国公扯唇冷笑,“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本公的底线,你就那么自信?”
不远处,宋嬷嬷追了过来,连忙道:“夫人,快走。”她本是跟着玉夫人一起,但是玉夫人听说这件事情之后,嫌她劝来劝去着实碍事,就将她丢在了原地自己杀了过来。
玉夫人僵着身子。
宋嬷嬷低声又劝,“夫人,您是英国公府当家主母,国公爷面子过不去,岂非您自己脸上也没光?这事儿本不是什么大事,关起门来说道了便能解决,别把事情弄的不可收拾了……”
院内,小孩子的哭声越发高亢,玉夫人脸上青白交错,“好,你行。”说罢,拂袖而去。
宋嬷嬷恭敬十足的对英国公行了个礼,带着那些秘卫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英国公神色阴沉,转身便进了小院,但也并未在小院久留,很快也坐着小轿离开了。
马车里,蓝漓淡淡道:“那个宋嬷嬷倒着实是个明白人。”
战坤回道:“宋氏这个家族的女子原是前朝宫中女官,后来辗转到了红袖大长公主手上,如今这一辈有姐妹三人,宫中玉皇后身边原来有一个,如今到了玉妃身边,玉夫人身边有一个,还有一个在长公主身边。”
“原来是前朝宫中女官,怪不得。”蓝漓点点头,“可惜跟了玉夫人这么个主子。”跋扈的过了,那就是蠢了。
战坤低声提醒,“此处不宜久留,王妃,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
“嗯。”
蓝漓也看到了刚才英国公一声招呼出来的那些黑衣死士,英国公府的这二位,无论是英国公,还是英国公夫人,可都不是好惹的角色。
战坤熟练的调转马头,马儿却忽然轻嘶了一声,在这样的暗夜之中十分突兀明显。
那些还未隐到暗处的英国公死士立即视线转向暗巷蓝漓等人藏身处。
战坤面色微变,“保护王妃。”
话音才落,那些死士便围了上来,战坤与战英立即抽出布巾蒙面,并且将那些人拦在暗巷之外。
他们二人属于白月笙的战阁七星,武艺高超,任那些死士前赴后继,也不能突破二人的防护线,彩云咬牙看了一眼,也不好再耽搁,唤出千烟去帮战坤二人的同时驾着马车迅速离开骚乱现场。
蓝漓当机立断,“往前街走。”双桂巷前街多是朝中大员府邸,英国公这些人就算是再嚣张,也万万不敢犯到了那些朝廷大员的府邸去。
几个死士突破战坤战英二人的防线,冲着蓝漓的马车追了过来,千烟紧追其后,死士见不能击杀目击的人,索性直接放出暗器对马儿下手,彩云一边驾着马车,一边飞山打掉几个暗器之后,一枚五角飞镖扎在了马屁股上,马儿吃痛,长嘶一声人立而起。
蓝漓防备不及,竟直接从马车之上摔了下去,额头撞到了青石砖的道路,头晕目眩起来。
“小姐!”彩云大惊,连忙从车辕上跳下来,护卫在蓝漓周围,此时千烟也已赶到,将那几个死士尽数诛杀,“阁主,你怎么样?”
蓝漓摇了摇头,“没事。”
彩云上下检查了一番,面色微变,手臂和额头都是擦伤,脚腕似乎也在掉下来的时候扭到了,这叫没事?
“什么人?”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男子轻唤,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仆提着灯笼引着一个青年男子往前过来,却是陆泛舟。
陆泛舟没有着官服,而是换了一声质地柔软的丝质长袍,长发半数束起半数披垂,只用一根木制的簪子固定在头顶,与平时的市侩和奸猾判若两人,看起来竟多了几分出尘脱俗的感觉。
蓝漓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肯定是脑子撞坏了吧,陆泛舟居然会出尘脱俗?可这一摇,头越发的晕了。
“怎么是你们?”陆泛舟微愕,很快注意到蓝漓的情形,“受伤了?”
彩云简单道:“遇到刺客,小姐从马上摔了下来。”
陆泛舟眉微皱,“这是陆府的后街,先到府上暂避一下吧。”
彩云和千烟对看一眼,即刻扶起蓝漓,千烟低声道:“你照顾好阁主,我回去帮忙。”
“好。”
彩云扶着蓝漓,起身的时候蓝漓果然轻嘶了一声,真的是扭伤了,彩云弯下身子,“小姐,我背你。”
蓝漓也不逞强,负在彩云背上。
陆泛舟让人准备了一间干净的厢房,并请来府中大夫,看过后,大夫道:“公子,这位夫人头昏沉是因为撞击,倒不严重,休息下就好了,擦伤么,都是皮外伤,抹些药膏也就是了……”
彩云着急问道:“那脚腕的扭伤呢?”
脚脖子已经肿成一个包子了。
大夫道:“脱臼了,推回去休息几日应该没问题。”
“什么叫应该?”陆泛舟有些冷的声音响了起来,大夫连忙躬身,“这个……小人……”因为看着蓝漓身份贵重,是以大夫也不敢过分逾越,抱着人家的脚细细检查。
陆泛舟微微皱眉,“行了,你下去吧。”然后唤来管家,吩咐:“去请封先生过来一趟。”
蓝漓休息了一会儿之后,脑袋也没那么昏沉了,“不必,我自己就是医者,我的伤势我清楚,用不着封先生专门过来,彩云,你还记得我教你的医治跌打之法吗?将脚腕推回去就好了。”
“嗯!”彩云点头,蹲在蓝漓面前,可刚动了一下,却见蓝漓脸色白了两分,顿时下不去手了,“小姐……那会很疼的……”
蓝漓白着脸摇头:“无妨,谁推都一样。”
彩云讪讪:“还是等封先生吧。”话是那样说的,但他们都知道白月笙的脾气,推疼了蓝漓,万一那位爷秋后算账可怎么办?何况彩云学是学过,这么多年没用了,万一失手怎么办?
蓝漓差点吐血。
陆泛舟看了两眼,“让开。”
彩云立即起身让位。
蓝漓戒备道:“你想干嘛?”
“我忽然想起,封少泽去城外采药了——”陆泛舟瞥了蓝漓一眼,“所以……”他淡淡开口,似有迟疑,乘着蓝漓分神之际,只听咔嚓一声,蓝漓痛呼出声,面色白如金纸,额头也冒出都大的汗珠。
彩云呆住了。
陆泛舟慢慢起身,微微一笑,“好了。”
“你……”蓝漓着实痛的很,她甚至怀疑陆泛舟故意下手那么重,想骂他两句出气,又疼的说不出话来。
陆泛舟神态潇洒,“虽然你那醋王夫君时常给我排头吃,让我很是不高兴,但谁教你前后救了丹衣两次呢?怎么也不能视若无睹不是?”说罢,轻轻打了个哈欠,“好了,时辰不早了,我要休息了,等会儿你护卫来了,便早些回府吧,不然你那醋王夫君知道,必定又要让我不好过了,陆某是个本分老实的人,可不是那人的对手。”说完,眸角带笑,十分恭敬客气的道:“王妃晚安,下官告退。”
然后,不等蓝漓反应,转身扬长而去。
这下蓝漓是真的要吐血了,他就是故意的!
彩云抿紧唇瓣不敢说话。
不过尚幸那疼痛慢慢消失,蓝漓抹着检查了下,骨头应该是没伤到。很快,千烟寻了来,那些死士都已经解决了,现场也清理干净,并未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只是几人都有些轻微受伤,蓝漓果断决定速回王府。
回府之后,白月笙还没回来,蓝漓先让彩云给千烟处理了伤口,至于战坤和战英,便叫他们自己照顾自己也好给二人一点私人相处的空间,又找出治疗擦伤药膏,自己抹了一些。
桂嬷嬷放心不下,执意要请太医来,还是蓝漓再三保证自己无事,她才作罢。
折腾了一阵子,蓝漓有些累了,靠在床榻之上。
夜半,榻上一沉,蓝漓便醒了过来,她虽睡了过去,这一觉却并不怎么踏实。
白月笙的身上带着淡淡的酒香,“你醉了吗?”蓝漓轻声问罢,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醉了的人怎会承认自己醉了?
白月笙轻哼了一声,“怎么还没睡?”
蓝漓摇头,“睡了,睡不着。”
“天冷了,你手脚又这么凉,怪不得睡得不踏实了,怪我,下次不这么晚回来了。”
蓝漓心中微暖,顺势便滚进了白月笙怀中,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低声道:“无妨的,我自己是医者,我这种情况,我自己知道,改明儿调理一下也就是了……”
说罢,久等不来白月笙的声音,倒是耳边传来了他匀称而绵长的呼吸声,这是……睡着了?
蓝漓失笑,为二人盖好被子,也埋头睡了过去。
蓝漓这一觉睡得很是踏实,第二日一早起来的时候,身边的位置早已经变得冰凉。
蓝漓暗忖脸上过敏不是已经好了吗?怎么这么早就跑的不见人影了?
“彩云?”蓝漓轻唤一声,彩云立即出现,“小姐,怎么了?”
“王爷呢?”
“不……不知道……”
蓝漓眯眼,“王爷呢?”
彩云低着头,视线左右摇摆,就是不看蓝漓。
蓝漓再问:“我说,王爷呢?”
彩云脸上带着几分为难,“小姐……”
“说。”蓝漓慢慢开口。
彩云叹了口气,“王爷早起之后知道了昨晚的事情……尤其是知道陆大人救的小姐之后,脸色都不对了……”
蓝漓愣了一下,没有再问,想着收拾好了之后就去找他,让他消消火,陆泛舟就算是欠扁些,好歹也救了她不是?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刚要出去,白月笙便回来了。
蓝漓坐在窗边,正巧可以看到白月笙大步而来,神情有些冷肃,不过进了屋看到蓝漓之后,却瞬间变得温暖,他小心的摩挲了一下蓝漓额上的伤口,“疼不疼?”
“没事,不疼了。”
白月笙没说话,拿过李太医送来的药膏,仔细的给蓝漓抹好。
蓝漓也不拒绝,等一切结束,白月笙直接将蓝漓抱到了自己膝上,“我以后都不饮酒了。”
蓝漓呐了呐,“小酌怡情,其实没什么……”
“还说没什么?你受伤了。”白月笙认真道:“我不喜欢你受伤我却不在你身边的这种感觉,饮酒误事,何况我本来也不是贪杯之人,索性戒了。”
蓝漓知道再说什么也无用,便道:“你这么早做什么去了?”
白月笙轻笑一声,“只是去处理一些琐事——”但见蓝漓一直看着他似乎不信,只得道:“重新布置了一下……那个暗杀现场。”
“怎么重新布置的?”
“也没怎么折腾,就是让那个现场看起来……似乎与玉夫人有点关系,也就是了。”
天子脚下,即便是宵禁之后也有骁骑营士兵巡逻,昨夜的械斗开始的快结束的也快,等骁骑营到了的时候,只剩下一堆尸体残骸,但因为北狄使团在京的缘故,所以迅速将现场处理,将尸体收敛以防节外生枝。
因为死者都是在那明月所住的小院跟前,是以骁骑营将整个小院都包围了起来,连英国公府也不知道此处发生的事情,等早上卓北航到岗,院子的婆子拿出英国公信物,再传信回到英国公府的时候,已经是晌午的事情了。
桐华轩
这里是玉夫人的居所,雕梁画栋,富丽堂皇。
英国公府根深蒂固绵延百年,这宅邸也用了百年,虽隔一段时间就会进行专门的维护和修缮,但玉夫人年少的时候却十分不喜那阴沉的调调,是以嫁入英国公府前夕,大长公主便为了女儿花重金在国公府修了这桐华轩,视线极好,周边风景也是怡人。
玉夫人脸上有些憔悴,因为那个狐狸精和孩子的事情,她一整个晚上都没睡觉,肝火上冒,跟前的婢女都不敢上去伺候,就怕招惹了她。
宋嬷嬷沉声道:“夫人如果还是这样一意孤行,那奴婢就回殿下身边去了。”真是没见过这么冥顽不灵的人。
玉夫人忽然转脸,“一意孤行?我怎么就一意孤行了?那你告诉我,我怎么办!”
宋嬷嬷道:“夫人是英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大可不必与那些国公爷养在外面的女人一般见识,她们就算再受国公爷宠爱,终究连个妾都算不上,抬到了后院,还不是夫人想如何拿捏就如何拿捏?”
“你让我抬那个女人进后院来?”
“是。”
玉夫人冷笑,“不可能!”
宋嬷嬷真想转身就走,但无奈身为奴婢,没那个底气,“奴婢所言都是为了夫人好,事情已经成了这样,国公爷昨日的反应夫人也是见了的,夫人自己不抬,到时候让国公爷自己把那个女人送进来的时候,就一切都晚了。”
玉夫人本想高声说他敢!可英国公昨日最后的神色立时闪过脑海,她的心中就怵了一分,他真的敢。
宋嬷嬷再接再厉,“老奴已经派人查过了,那院中的女子叫做明月,身家也算清白,但出身并不高,在府中连个妾都够不上,所生子女也只能是庶出,夫人出自长公主府,相信也知道庶子庶女在府中是个什么待遇,到时候夫人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国公爷也不会太过插手后宅的事情,时间久了,那女子磨成了后宅所有女子都有的样子,国公爷自然也就没了兴致,慢慢忘了那些个女子……”
玉夫人皱眉沉吟。
宋嬷嬷又道:“夫人这样做,国公爷也只会越发的敬重夫人,夫人的母亲是红袖大长公主殿下,父亲是镇国将军,国公爷必定不能将夫人怎样,正妻位置稳固,就算那些女子再生下一男半女,还不都由夫人说了算?”
玉夫人沉默了会儿,不得不说宋嬷嬷说的对,她自己也并非是不懂这些道理,只是素来跋扈惯了,听到英国公外面有了女人,一下子暴脾气便上来了。
“好。”玉夫人沉着脸站起身来,“就按你说的办,你现在就去,将那个女子接进来。”
“好,奴婢遵命。”宋嬷嬷松了口气,总算不至于太蠢。
只是,她这口气刚松下去,便又提了起来。
英国公来了。
满面寒霜神色不渝,一入桐华轩便将所有仆人全部赶了出去,连宋嬷嬷也没放过。
玉夫人端着脸,“老爷这是做什么?兴师问罪?”
“卫颖,我真没想到,你是这么心狠手辣的人,本公前脚走,你后脚便要对明月母子下毒手!”
玉夫人奇怪道:“你胡说什么?我没有。”
英国公冷笑道:“没有?现场留下的证据说明一切,你说你没有?谁会信?自己看看吧。”一只特制金属制成的腰牌掉到了玉夫人面前,那是玉夫人身边秘卫独有的。
“你怎么会有这个?”玉夫人面色微变。
“卫颖,你素来不都是趾高气扬的吗?做都做了,如今却还露出这幅样子来,如果不是本公与你十多年夫妻,还真的要被你这样子唬了去。”
玉夫人终于意识到事情不简单,“赖明月死了?”
英国公眯起眼睛,连明月底细都已知道,此番越发笃定就是玉夫人所为,“你巴不得她死了吧?那你可要失望了,他们母子好的很,本公今日过来就是要告诉你,明月母子我会接到府中来,至于你,你善妒成性出手狠辣,就在你这桐华轩好好想想清楚吧。”
玉夫人大怒,“你敢禁我的足?!”
英国公却冷哼一声,根本不理会她,转身就走,玉夫人几步追了上去,正从窗口看到外面大批的府兵将桐华轩围了个水泄不通,竟然是真的要将她禁足。
玉夫人气的脸色铁青。
“夫人,冷静点。”
“你要我怎么冷静?!”果然是相处了几十年的夫妻了,英国公最是懂得玉夫人的软肋和在乎的东西,禁足啊,这可比抬个女人进府做妾更让玉夫人难堪。
宋嬷嬷忙道:“越是这样越是要冷静,要想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否则的话事情只会越糟……”
玉夫人倒也不算太蠢,深深吸了口气,缓和自己的情绪,“好,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先把事情查清楚,是不是我们走后,又有人去到了那个地方,杀了人然后故意嫁祸给我们。”宋嬷嬷觉得,昨晚玉夫人得知英国公外面养了一个妾氏的事情,也有点巧,巧的像是别人刻意安排的套。
“可如今被禁了足怎么查?”
“我们出不去,殿下那里却可以查,夫人不必担心,老奴这就想办法。”
宋嬷嬷到底也是老奸巨猾,很快就打通了关节,让人将消息传了出去,玉夫人坐在桌前,看着摆好的午膳,心里呕血的要死,母亲本就因二房摆脱控制的事情对她生了气,如今又闹出这么大的篓子来,怕是要将母亲给气死了。
玉夫人越想越烦,啪的一声,将桌面上的杯盘碗盏全部扫了下去,碎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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