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觉得自己听见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那时他的世界观。
本来有神就算了,勉强也能接受,现在又出现了个超度鬼魂?这特都什么和什么呀?神转折?感觉都换了个世界了好吗?这个世界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呀,难道说已经抛弃他了吗?
花满楼还好,他接受能力一向很强,阿瑶对一切新事物都接受良好,除了半路参与进来的陆小凤,他整个人都不好了hhh......
陆小凤整个快三十年的人生经历中,从来没有过这样凌乱的时候。
花满楼答应了他,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大事。他本来就热爱生命,能超度他们,让他们得以投胎,继续在人世间生存,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等他们答应后冰雕中飘出一条冰雪的缎带,它凭空漂浮在空中,仿佛有生命一般,欢快地摇曳着,围着雪女转了一圈,然后朝着一边飞去。
“跟着它走你们就能回到来时的地方。”随着话音消失,冰雕又成了那个没有生命的冰雕,一瞬间生命力完全消失。
飘带无声无息,与这大雪山融为一体,花满楼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将阿瑶背在身上循着声音跟在陆小凤身后。
陆小凤已经不是陆小凤了,而是陆小鸡,还是只蔫了的陆小鸡,他无精打采,完全没有了来时的的兴致勃勃,仿佛在梦游一般。
飘带带着他们从山谷深处穿过去,有时流水声就在耳边,隔着厚厚的冰墙从他们身边奔涌而过。有时又寂静得听不到一点声音,除了他们自己行走的呼吸和心跳,什么也没有,让人怀疑是不是到了世界的尽头。
这样神奇又特别的情景很快就让陆小凤打起精神来。
以为走了很久,其实从峡谷出来时外面天色还大亮,不远处能看见了了炊烟,这才有了人烟气息。
花满楼听着雪花落下的声音,寒风带着不远处部落柴火燃烧的香味,这些都让他忍不住露出微笑。
阿瑶从他背上下来,看着他的笑突然就想开了,看不看得见有什么关系,花满楼总能“看”得见许多的美好。发现美好的途径那么多,少了一条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反而是她的担忧,才会成为他的困扰。
他们在原来有有熊部落生活的地方烧纸,又念了一百遍往生经。看见无数魂魄从地底升起时,陆小凤已经佛了,这个世界已经崩坏成这样了,现在就是从天而降超人大战怪兽,他说不定也能接受良好,还能跑过去凑个热闹。
回去的路上阿瑶放松了许多,就把这个当作一场普通的外出游山玩水。
进入城镇以后还是第一时间请了当地有名的大夫来看,不止为了阿瑶的腿,还有花满楼的眼睛。虽然已经不再担心是不是看得见,但突然的失明还是让阿瑶担心会不会对身体有其他影响。
花满楼自己也会医术,她能给阿瑶把脉,但医者不自医,他没办法给自己检查和把脉。
请的是当地德高望重的老大夫,老大夫头发花白,但在当地很有名气,据闻有妙手回春的本事。
他进来先是看了阿瑶打着绷带的腿,凑在她腿上闻着草药的味道,说药开得好,知道是花满楼开的还说要向他学习。
真正有学问的人从来都不耻下问,他们以向他人学习为荣。
他检查了一番花满楼的眼睛,虽然已经很老了,但眼睛依然明亮,透出属于这个年龄的智慧和沧桑来。
阿瑶看着他,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好吧,她承认,她还是做不到像花满楼这样真正的淡定。
老大夫给花满楼施针的时候手非常稳,明明他连药箱都拿不起来,做起最精细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差错。
“有感觉吗?”他问。
花满楼道:“有点疼。”
老大夫又换了个地方扎了一针:“这里呢?”
“有点麻。”
一连扎了几个穴位,直到扎在头顶某个部位,花满楼才说没有感觉。
老大夫试了周围几个部位,有的有感觉,有的没有。
花满楼的脸上到头上几乎扎满了针,像个刺猬一样,阿瑶看一眼就觉得疼,觉得花满楼肯定也不好受,安慰似的抓住花满楼的手。花满楼自然是不怕的,但他没有拒绝她的关心,并且心中暖暖的,还非常高兴。
半晌老大夫将银针一一拔出,说:“眼睛周围血管脉搏都是好的......”
阿瑶心中一喜。
然后老大夫接着道:“但他枕骨上方有快瘀血,压迫了他眼睛周围的筋脉,所以暂时会看不到,也是这个导致头顶有些穴位也没感觉。”
阿瑶看到了希望,连忙问道:“大夫,那他多久能好?”
老大夫摇摇头道:“不好说。也许明天就能好,也许一个月,也许十年,也许......”他叹了口气,没说下去。不过看见花满楼平静的脸时眼中露出赞许,年轻人有这种心态倒是难得。
便多说了几句:“只要放宽心,说不定哪日一觉醒来就痊愈了。”
阿瑶便笑了,揶揄道:“别的他不一定能做到,只是放宽心的话,我觉得他立马就能好。”
花满楼握住阿瑶的手,也笑道:“阿瑶在我身边的话我日日都高兴,怎么会心态不好?”
这下搞得阿瑶反倒红了脸。
小夫妻恩爱,老大夫看着直笑,也不说话。陆小凤就是受不住这夫妻两个腻歪,出来昆仑后,与花满楼定下改日去他的小楼尝尝美酒的约定,便孤身一人离开了。
回程路上阿瑶心情更好了,果然天无绝人之路,现在不是就给他们留了一条生路了吗?
她和花满楼两个人买了匹马,慢悠悠地往回走。
转眼已经入秋,中秋已近,两人这才加快了速度往家里赶。总算赶在中秋前回到花满楼的小楼。
花满楼不在时小楼也打理得很好,一点也看不出小半年没人居住的样子。
他一回来就从院子里挖出一坛酒,这是两年前他和阿瑶一起埋下的桂花酿。
金黄的酒液倒在白玉杯中,显得更加夺目璀璨,醉人的酒香在白玉杯中发酵,然后弥漫在空气中,即使是阿瑶这样不喝酒的人也忍不住浅酌一杯。
只是她酒量向来就不好,是个一杯倒,这回还一连喝了三杯,不到半个时辰就趴到在桌上。
花满楼无奈地将她抱起,手心感觉到她过高的体温,怕她身体不适便顺便把了下脉。
然而这一把脉反而让他整个人僵在原地,双眼失神盯着空中,连脸上一贯的风轻云淡都维持不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迈开步子,抱着阿瑶一步一小心地将她抱到床上躺着。
他坐在床边,一手握着阿瑶的手,另一只手放在她的肚子上。阿瑶肚子上有软软的一层肉,她曾经为此苦恼好久,但花满楼睡觉时候最喜欢揽着他的腰。
此时他一只手在她的腹部轻轻摩挲着,呼吸放到了最轻,似乎是怕吓到她肚子里的另一个小生命。
“阿瑶,我们有孩子了!”花满楼郑重道,随即忍不住露出笑容,比任何时候都要开怀的笑容,没有以往的矜持优雅,有些憨厚有些傻,“我们有孩子了。”他又重复了一遍。
小楼外的凉亭摆着的酒被一位不速之客喝完了,盗酒贼大大咧咧进来坐在小楼的客厅等着。他知道花满楼肯定会出来欢迎他这个朋友的。
然而,陆小凤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花满楼。他知道花满楼刚进屋不久,外面的酒都没来得及收拾。
直到天亮,陆小凤已经自己找了间客房睡了一觉又醒来,才听见花满楼打开卧室门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他闻到醒酒汤的味道,也开门出去,猜测是花满楼给他煮的。
然而他又猜错了。
陆小凤迎面走出去,花满楼端着汤差点撞他身上,还好他躲得快。
“花满楼,你就是这样欢迎朋友的吗?”陆小凤打趣道。
花满楼似是才发现他的存在,他抱歉地笑笑:“抱歉,陆小凤,我不知道你在这里。”
陆小凤惊呆了,花满楼听觉嗅觉惊人,怎么可能现在才发现他,他猜想肯定是花满楼不满他一个人独吞了一壶酒。
然而花满楼是真的没有发现他,并且他现在也不准备为陆小凤停下来,“你先稍等一下,阿瑶昨晚喝多了,我先喂她喝点醒酒汤。”他说起这话来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
反倒是刚醒过来的阿瑶听见他说这话,心里甜蜜又羞涩地起身,她洗漱好出来,见了陆小凤礼貌地笑笑,然后与花满楼相视一笑。
这满满的来自热恋情侣的暴击。
然而陆小凤还纠结花满楼才发现他的事:“我来啦一晚上你居然都没发现?花满楼你没事吧?”
花满楼微笑道:“我当然没事,陆小凤你不用担心。”他走到阿瑶身边,将汤放在桌子上,扶着阿瑶坐下来,“只是我要做父亲了。”
阿瑶正要端起桌上的汤,一下僵住,转头看向花满楼,想确定他是不是开玩笑。
陆小凤手里把玩的杯子落在地上滚了两圈,然后突然蹦起来,“你要当爹了?!!”
花满楼笑着点头,一点也看不出昨晚上失态的样子。
“我,我要做娘了?”阿瑶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鼓起的小腹,“我还以为是长胖了呢。”
花满楼笑道:“才两一个多月,看不出来。肚子上的肉确实只是长胖了,阿瑶你不用担心。”
阿瑶:......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因为这个阿瑶才发现花满楼心中绝对不是他表出来的平静,要是平时的花满楼怎么可能说出这么直男的话。
不过两个多月......这么说的话就是在他们回来路上有的。
陆小凤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然后拍着花满楼的肩膀道:“花满楼,我们都是这么好的朋友了,让你儿子认我做个干爹不过分吧。”
花满楼看着他,微微一笑,然后拒绝了他:“不。”
陆小凤郁闷了:“你上哪儿去找我这么好的干爹?”他能带他儿子一起吃喝玩乐,教他武功,有什么不好?
阿瑶偷笑道:“花满楼想要个女儿。” 这是在他们成亲之前阿瑶想尽办法从他嘴里撬开的。包括花家所有人,他们都希望他们能生个女人,因为花家实在是一个阳盛阴衰的大家族。花满楼父亲是独子,后来有了七个儿子,这七个儿子到现在为止有四个成亲的,花满楼的大哥、二哥和五哥以及花满楼。于是花满楼的父母又有了五个孙子。可想而知花家上下现在有多么渴望一个孙女。
如果是个软绵绵的小姑娘的话,教她那些吃喝玩乐的东西......那确实不太行。
于是就在万众瞩目中,阿瑶的肚子一天天打了起来,中秋后花家上下就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算了下时间,这个孩子预计要到明年春天才会出来。过完年后阿瑶和花满楼就回到花家府邸住下来,家里也备好了生产的一应物品人员。
年后阿瑶的肚子越发大了,花满楼看不见,但每每摸着她肚皮,听着她沉重的脚步和呼吸,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生产那日正好是百花节,阿瑶从凌晨就开始发动,花满楼握着她的手,手臂被阿瑶掐得青青紫紫没一块好的。直到傍晚夕阳布满整片天空,花满楼终于听见哧溜一声,有个东西掉了出来,伴随着一个全新的陌生的呼吸,随即“啪啪”两下,一道孩啼声响起......
他心中激动万分,眼前陡然一亮,眼前是阿瑶筋疲力竭满头大汗的样子。他突然笑了,弯下腰来,一个吻轻轻落在阿瑶额头上。
“阿瑶,我们有孩子了。”
阿瑶闭着眼陷入昏睡。
孩子被洗干净送到花满楼手上时他仍守在阿瑶边上,身上将他们的儿子抱了过来,是的,是儿子,不是女儿。
他抱着小家伙,看着阿瑶,然后同样吻了下这个流着自己血脉的婴儿,说:“欢迎你来到这个世界。”【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