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一直吃到夕阳西下,陈虎还是没有尽兴,又拿出了一瓶珍藏的五粮液要跟萧凯华拼酒,萧凯华一再表示还有事,实在不能再喝了,他才作罢。临走时,陈虎还依依不舍,拉着他的手说:“老萧,开我的车回去吧,明天再过来玩,一定要过来!”
萧凯华笑着摇头:“恐怕不行,我……我还要准备结婚的事宜呢!”掏出两张请柬递过去,“老虎,宁夏,再过几天我就要结婚了,到时请赏过脸过来喝一杯喜酒。”
陈虎说:“还有这样的好事?好,到时我一定要去,我们不醉无归!”
宁夏看着请柬,轻声说:“呀,新娘是前上海警备司令员的掌上明珠呢,萧大哥,你可真有福气!”
萧凯华说:“我也觉得自己非常幸运。老虎,宁夏,到时一定要来啊。”
陈虎开心的说:“好啊,老萧,我先准备一份贺礼,再设法联系在上海的老战友,我们把这个婚礼办得热热闹闹。”
萧凯华说:“也别弄得太热闹了,她……她是比较文静的人,不是很喜欢嘈吵。”
萧剑扬把车开了出来,打开车门让老爸上车。陈静提了一袋水果下来从车窗里塞进来,说:“带回去吃,还有,开车慢点,你可是喝了酒的!”
萧剑扬应了一声,收下了这袋水果。
陈静又说:“还有,明天早点过来,我们去打台球。”
萧剑扬说:“好!”很快又皱起了眉头:“可是,我不会啊……”
陈静无奈的问:“那你会什么?”
萧剑扬说:“打汽枪,射箭,拳击,潜水……”
不提潜水还好,一提,陈静就像被蝎子蜇了一下似的,叫:“别提潜水!想起你潜入水下四五分钟连个泡都不冒我就害怕!明天早点过来等我,我们一起吃早餐,然后去打台球,打完台球就去游乐场玩射箭和汽枪,就这么定了!”大概在几年之内,她都不会允许萧剑扬潜水了。
依依惜别,萧剑扬开着车,载着已经有几分醉意了的老爸踏上归途。他把车开得比较慢,毕竟喝了一点酒,虽然没有醉,但判断能力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响,开太快对他是没有好处的。
萧凯华透过车窗看到陈静一直在挥手,嘴角露出笑意,说:“小剑,这样的好姑娘真的很难遇得到,你要珍惜啊。”
萧剑扬说:“我会的!”
萧凯华闭上眼睛,喃喃说:“你一定要有出息,出人头地,只有这样你才配得上她。否则就算她不嫌弃你,你也会始终觉得自己亏欠了她,一辈子都快乐不起来的……爸爸没有本事,帮不了你,甚至连在城市里给你一个容身之地都做不到,全靠你自己去拼搏了……我真不是一个好父亲,当初你要是跟你妈妈走就不会这样了……”
心好像被针狠狠的扎了一下,很疼很疼,萧剑扬没有说话,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已经青筋暴露了。萧凯华真的喝醉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出来,然后就昏睡过去了,丝毫不知道自己一番话在儿子心里掀起了何等的惊涛骇浪。
“一定要有出息,出人头地,只有这样你才配得上她”。
这是大实话,可萧剑扬却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他所在的部队是一支无番号部队,这支部队不会有风光无限的战斗英雄,有的只是一群行走于黑暗中的幽灵,在这支部队里,是不会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的。他在部队里学到的一切技能,对于任何工厂和企业而言都没有任何用处,这也意味着等到他退役了,必须从头开始,从零开始,学习在社会生存的一切技能,追赶这个时代的脚步,否则他就只能被时代抛弃了。试问,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怎么出人头地,让陈静过上幸福的生活?
这个烦恼像癌细胞一样扩散开来,占据了萧剑扬整个身心。回到工厂宿舍后,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最后,头痛欲裂的他给曹小强打了电话,将自己的烦恼一古脑的告诉了他,最后问:“我们该怎么办?”
曹小强的声音有些怪异:“我们?”
萧剑扬怒声说:“当然!我不信我碰到的麻烦你没有碰到!我们至少还得在部队服役六年,离开部队后又要一切从头开始,也许一辈子都混不出个名堂来,这对苏红和陈静真的公平吗?”
曹小强打了个哈欠,说:“哥们,你也太敏感了吧?八字都还没有一撇你就紧张成这样了……”
萧剑扬说:“少废话,快说,你有什么主意?”
曹小强说:“以后再说。”
萧剑扬叫了起来:“以后再说?你耍我是吧?”
曹小强说:“笨蛋,我的主意就是以后再说……不跟你说了,苏红叫我去看电影啦!”然后就把电话给挂了。
萧剑扬握着话筒还在那里发愣:“以后再说?这是什么馊主意?”很无语的挂了电话,睡觉去。
尽管心里有些烦恼,第二天萧剑扬还是如约来到陈静家等她。当看到陈静戴着遮阳帽和墨镜,微笑着朝他走来的时候,他心中的烦恼便不翼而飞了,剩下的,只有喜悦和温柔。这个女孩是他生命中的太阳,上天派她下来驱散他生命所有的黑暗和泥泞,为他带来鲜花和阳光。
“你今天很美。”他由衷的赞叹。
陈静笑着说:“嘴越来越甜了,不过,我还是不会在接下来的台球比赛中对你手下留情的————输的人请吃中午饭!”
萧剑扬斗志昂然:“好呀,谁怕谁了!”
既然不怕,那就开战吧!
于是,在一家大型台球室,萧剑扬和陈静开战了。
然后他目瞪口呆的看着陈静用各种优雅的、赏心悦目的姿势将那一颗颗台球击进网袋,而他这双拿惯了狙击步枪和突击步枪的手拿着球杆,说不出的别扭,根本就找不到那种如臂使指的感觉,滑杆、击空、击错球、将母球打进袋……种种低级错误层出不穷,陈静笑弯了腰:“就算你要让我,也不用让得这么明显吧?”
萧剑扬郁闷得不行,谁让你了,我明明尽力了好不好!
一连三局,萧剑扬都只能傻傻的看着陈静优雅的清台,而他只得到了八次击球的机会,其中三次将母球打进底袋……无话可说了,请吃饭吧。
吃完饭,来到游乐场,萧剑扬咬牙切齿的拿起一支汽枪校了好久,然后对着那一排排颜色各异的气球搂火,随着一声声枪响,气球挨个炸开,很快,气球的碎片就在地上积了一层。刚开始的时候档主还开口夸奖说他打得准,到后来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眼看萧剑扬百发百中,一通猛打将一架子的气球打掉了一半,还意犹未尽的要再加钱,他差点就哭出来了,连声说:“兄弟,求你别打了,我用一点点微薄的本钱摆这个摊子也不容易,你再打下去,我就只有饿死的份了!”
看到这位档主着实可怜,关键是刚才一通猛射将二三十个气球逐一打爆的“壮举”已经将面子挣回来了,萧剑扬大方的放过了可怜巴巴的档主,拉着陈静直奔射箭的摊子。挑了两张弓,又用五毛钱一支的价钱买了二十支箭后,他挑衅似的对陈静说:“十箭定胜负,输的请吃晚饭!”
陈静哼了一声:“我知道你射箭很准,但是这游戏我经常玩,你肯定射不过我,你输定了!”
萧剑扬笑:“是么?”
档主叫:“射箭了射箭了,看到摆在架子上的那些公仔没有?射中出可以带回家了,抓住机会哟!”
话音未落,萧剑扬嗖的一箭,十五米外摆在架子上的一只宾尼熊掉了下来,它中箭了。
档主叫:“好箭法!”正要去捡,陈静好心的劝他:“等一下一起捡吧,比较省事。”话还没有说完,萧剑扬已经连发三箭,射落了三只公仔。
档主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
接下来就没有什么悬念了,气枪档主的遭遇在射箭摊子主人的身上重演,萧剑扬箭无虚发,一箭一只将那些或憨态可掬,或精致可爱的公仔一一射落,最绝的是,他每射一箭就后退一步,离目标越来越远,射到第八箭的时候,他离那些公仔足有二十米远了,还是准得要命!档主简直要哭了,这些公仔可不便宜啊,被这位爷一顿猛射,他铁定是血本无归了!
稍稍让他感到欣慰的是,萧剑扬只有十支箭,而他身边那位美女一直没有射,看样子箭法不怎么样……还好还好,只是赔十个公仔而已,虽然损失惨重,但赔得起!
他笑得早了点,萧剑扬射完十支箭后,他上前正要说话,陈静笑吟吟的把自己手里那十支箭递了过去:“我认输,不射了,你帮我射几个公仔下来吧。”
档主两腿发软!
萧剑扬也不废话,嗖嗖嗖嗖一连十箭,又射下了十个公仔,然后在档主无语凝噎中拣了一个造型可爱的芭比娃娃递给陈静:“送给你!”
陈静开心的收下,然后拣起个宾尼熊:“送给你。”
萧剑扬笑:“为什么要把这个送给我啊?”
陈静调皮的说:“因为它比较像你。”
萧剑扬拿着宾尼熊翻过来倒过去的看……他哪里像熊了!
然后两个人在档主可怜巴巴的目光中一溜烟的跑了,很大方的让档主逃过了一场金融危机。
然后,两个人花钱租了一条小艇,在湖里慢慢的漂着,尽情欣赏着公园的美景,任由时间缓慢的流过,悠然自得。对于萧剑扬来说这种感觉很奇妙,在部队里,他不是在执行任务就是在训练,时间像是一支箭,呼啸着前进,目标永远都是前方的前方,可是到了陈静身边,时间突然放慢了脚步,从容地走过,不紧不慢,却有着别样的精彩,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要把手伸进时间的洪流中,将这段美好的时光紧紧抓在手心,永远不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