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倾嫣站在殿上,拿起手中一张信纸,冷声道:“小女今日前来,只因在府中发现了这个,请陛下为小女做主!”
景琰帝蹙眉,越发不明叶倾嫣这是要做什么,他看了看一旁那名公公,那公公便立刻接过了叶倾嫣手中的信纸,交给了景琰帝。
众人也是不明所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般的看着叶倾嫣。
这叶倾嫣,不是来为叶成连求情的么?
她此时不应该跪下哭喊叫愿,楚楚可怜么?
可这请陛下为她做主?
听起来也不像是求情啊。
叶成连也是疑惑的看着那信纸,实在不明白叶倾嫣这个时候而来是要做什么,可眼下他也只能默默祈祷事情会赶紧真相大白。
自己根本就没有劫过官银,那曲天蓝和曲妙晴又为何诬陷自己!
可谁知,景琰帝看过那信纸后竟是面色越来越冷,阴沉着问道:“这信,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叶倾嫣答道:“这是小女在一个斗彩如意耳尊里面找到的,那是小女娘亲的嫁妆!而这信,是小女府上的孙姨娘,亲笔所写!”
景琰帝眸子一眯:“孙姨娘写的信,为何会在叶夫人的嫁妆耳尊花瓶里?”
叶倾嫣说道:“陛下有所不知,之前我娘亲死后,嫁妆里许多的摆件和首饰都被搬去了孙姨娘的院子里去,而那些用不上的,则被收到了叶府的库房,后来小女回了府,这才从父亲那里要回了这些东西!”
众人听无不心下鄙夷。
这叶成连竟然这般过分,不知廉耻!
嫡妻的嫁妆,竟然让一个小妾、一个姨娘搬进自己的院子里!?
这简直是一种侮辱!
小妾就是小妾,即便疼爱一些,可也不能大过了嫡妻,怎能让她对嫡妻不敬,甚至是侮辱嫡妻啊!
更何况还是亡妻!
让小妾用亡妻的嫁妆,恐怕叶夫人的在天之灵都是要无法瞑目的!
今日他们算认识到叶成连的真面目了,当真是没有他做不出来的事啊!
只听叶倾嫣继续说道:“而小女回府以后,便将孙姨娘院子里,属于我娘亲的东西全部搬了回来,这封信是八年前所写藏在了这耳尊里面的,恐怕孙姨娘也是忘了吧,便被小女搬了回来!”
景琰帝听后心中大为震惊!
这个叶成连
自己当真是看走了眼啊!
这些年来他对自己恭敬小心,又是一副对嫡妻深情不移的模样,便是自己都以为,他当真是个性子温和,品行端正,为人善和呢!
景琰帝眯着眸子冷眼看着叶成连,未想到
他竟是如此的心机深沉,心狠手辣!
连自己都被他骗了!
叶成连被景琰帝看的心下一惊,叶倾嫣到底给陛下看了什么!
那封信上到底写了什么!
景琰帝并没有让他猜测太久,只听景琰帝冷声道:“将这东西,拿下去给众位爱卿看看!”
旁边那公公立刻拿着那信走了下去,而后,众人皆是惊讶不已!
尤其
是袁耽!
他大为震惊,拿着那封信的双手都在颤抖,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信上的字,眼眶霎时猩红一片。
“叶成连,你还我女儿命来!”袁耽大喊着上前,一掌就拍了过去。
叶倾嫣见此,一步上前拦住了袁耽,顺势化解了他的掌风,假装搀扶着袁耽,低声道:“外祖父,叶成连今日必死无疑,切不可殿前失仪!”
在大殿上用武
死罪!
她虽是有办法救下袁耽,可为了叶成连脏了外祖父的手,不值!
袁耽震惊的看向叶倾嫣,惊讶于叶倾嫣会武功,却也是明白了。
片刻,他拍了拍叶倾嫣手背,跪下对景琰帝说道:“陛下!老臣肯请陛下,为老臣做主!”
众人十分理解袁老将军,照叶倾嫣所说,那信是孙姨娘八年前亲笔所写,而那信上,清清楚楚的写着的,是当年袁曲画的死因!
竟然正是叶成连所为!
当年袁曲画进香途中遇到的劫匪,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叶成连刻意买通找来的土匪!
事后那些土匪便拿着叶成连给的银票远走高飞,也不怪袁府怎么找都找不到一点线索。
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他已经身为丞相,不需要袁曲画和袁府的帮助了!
再者,袁曲画一死,他便可以故作痴情,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当真是如何的重情重义情深不移,以此来成全自己的名声!
而这般就已经够让人震惊、唾弃鄙夷的了,可叶成连不顾袁曲画的性命,竟是连叶倾嫣都要杀死!
这简直太让人毛骨悚然了!
前些日子,有四殿下亲手杀死亲生女儿,让人胆寒不已,眼下,竟是又出现叶成连买凶杀女!
穆司贤那个,说到底只是刚刚出生的婴儿,并没有什么感情可言,可叶成连可是将叶倾嫣,有血有肉的养到了七岁啊!
那可是七年的父女之情啊!
这是要何其很辣,何其冷血,才能下得去手啊!
何其可怕啊!
霎时,众人只觉得遍体生寒,看着叶成连的眼色,简直像看这一个怪物!
一个人!
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怎么可能做出这般狠戾,可怕,让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呢!
叶成连更是震惊不已,只感觉一阵冰寒流入自己的四肢百骸,像是要将自己冰冻殆尽。
不!
不可能的!
孙彩雯怎么会写这么个东西!
当年,自己杀死袁曲画的事情,也是她推波助澜的啊!
却是只听叶倾嫣说道:“陛下,据这信上所说,孙姨娘当年见我父亲谋划杀死娘亲和我,那般冷血,毫无犹豫,当时她便觉得可怕,生怕有一日,若是她做错了什么,父亲也会像对待娘亲和自己一样的对待她,便写下了这封书信,若真有那么一日叶成连将她杀了,那么早晚有一日,这封书信会大白于天下!”
众人听后皆是暗暗点头,十分理解孙姨娘的这般作为,就叶成连这般,连亲生女儿都可以杀死的人,谁能不害怕,不担心,不早做准备。
叶倾嫣顿了一下说道:“小女以为,孙姨娘当时许是想,若她能平安活到白首,便会毁了这封书信吧,可谁想到,八年以后,小女竟是回来了,还将这些东西都要了回来,这如意耳尊,自然也到了小女这里!”
她看了看叶成连,冷声道:“而今日,不知为何,府上突然来了许多官兵,到了叶府就将府里的东西都搬走了,小女心下疑惑,担心这些人会动亡母的嫁妆,便想着将这些东西收进欣泽院的小库房,谁知不小心打碎了这如意耳尊,才看到了里面这信”。
叶倾嫣朗声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还望陛下,还娘亲一个公道!”
叶倾嫣这一番说辞,众人都是明白了。
叶成连当年设计杀死袁曲画和叶倾嫣,孙姨娘是知情的,她当时很害怕,害怕日后会重蹈袁曲画的下场,便写下了这封信,藏在了袁曲画的嫁妆花瓶内,左右袁曲画已经死了,这花瓶也不会再有人动了,自然是会一直在她那里放着。
可谁知八年以后,叶倾嫣却是回来了!
搬走了袁曲画的所有东西,而年头太久,孙姨娘想必也是将这封信给忘了。
而今日,陛下搜查叶府的举动吓着了叶倾嫣,为了保住叶夫人的遗物,叶倾嫣便打算将这些东西收起来,却是意外的发现了这封信。
当真是因果有报啊!
人在做,天在看!
叶成连听后浑身颤抖,他怕了,真是怕了!
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
为什么一件件一桩桩皆是奔他而来的!
若说曲天蓝是被人收买了,那曲妙晴呢?
叶倾嫣呢?
叶倾嫣当真是无意间发现了这封信?
还是有人刻意将这封信放在了叶倾嫣的房间里,让她发现真相?
还是说
叶倾嫣本身就有问题!
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下的情势,自己的命
他浑身一颤,惊恐的喊道:“陛下!画儿是臣的嫡妻,嫣儿是臣的亲生女儿啊!臣怎么可能会杀死她们呢!这封信分明就是有问题!今日这些事情加在一起,陛下就不觉得蹊跷么!分明是有人在陷害臣啊!”
随后他心痛的对叶倾嫣说道:“嫣儿啊,你可相信为父?为父自小便更疼爱你一些,你难道都忘了么!”
那一副深情款款,若叶倾嫣是个傻的,说不准还真是要相信了呢。
可眼下
当真让叶倾嫣觉得恶心。
她冷声说道:“小女本也不愿相信,便刻意去了孙姨娘在世时住的院子,拿来了许多孙姨娘写过的信件,请陛下找人比对一番,看看是否出自一人之手!”
说着叶倾嫣便从衣袖中又拿出了几封信纸。
景琰帝身边那名公公立刻走过去拿了过来。
礼部尚书最先上前一步,细细比对过后,点头说道:“的确是出自一人之手!”
随后吏部尚书也上前比对,而后翰林院也有人上前,又有大臣逐一上前看过,皆是点头附议,肯定道,定是出自一人之手!
确实是孙姨娘所写!
“陛下还可以派人前去叶府,去秋菊院寻找孙姨娘的书信,定还会有迹可循!”叶倾嫣继续说道。
可众人心知,根本无需再多此一举了。
是孙姨娘写的,就是孙姨娘写的,根本假不了!
叶成连自己也是心知肚明,那的确是孙姨娘的字迹!
孙姨娘的笔记他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
可
可他想不通,孙彩雯当时怎么会写下这么一个东西!
这封信
简直就是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霎时,叶成连脸色苍白的几乎透明,面若死灰。
的确,之前搜出那些金子和兵器,让人震惊之余也不免疑惑,叶成连竟然有这个胆子?
竟然敢有这等谋逆之心?
大家只是将信将疑,甚至还有根本不相信的。
毕竟,叶成连的人品,多年以来都是有目共睹的品德端正,性子温和。
可眼下,叶倾嫣这封信就简直让众人对叶成连‘刮目相看’了!
叶成连连自己养了七年的亲生女儿都舍得杀死,他到底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他这般冷血狠辣之人,劫个官银算什么?
对他来讲,凌州百姓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装了一辈子的痴情,真心,最后其实,袁曲画就是他杀死的!
那是不是他们看到的叶成连,也是假的!
今日之事,简直颠覆了众人对叶成连的认真。
叶成连野心勃勃,所图谋之事,还不知要有多么令人震惊呢!
而众人能想到的,景琰帝自然也能想到。
果然,只见景琰帝面色阴冷的看着叶成连,那神色的探究和冷意霎时让叶成连心下一震。
暗道完了!
只听景琰帝冷声说道:“好啊!好个叶爱卿,朕当真不知,你是这样的一个人呢!好一个朕的百官之首,当朝丞相啊!”
景琰帝一拍桌案,怒喊道:“你当真是什么事都敢做啊!”
叶成连浑身一抖,直接跌在了地上,俯下身子发抖道:“陛下,不是这样的,臣没有啊,臣没有做过啊,是孙彩雯,是她陷害臣啊!”
只是在证据面前,叶成连的喊冤实在是效果甚微。
穆绍传也是阴冷的看着叶成连,震惊之余
是盛怒!
怒不可遏!
之前,他本来还有心为叶成连辩驳两句,可当那些金子赫然被放在大殿上之时,穆绍传整个人都震惊了。
当真是被劫走的那批赈灾官银!
可为何?
这些金子不是穆司贤劫走的吗?
为何会出现在了叶府?
瞬间,晴天霹雳!
突然想起那一日在听雅阁,他都已经准备周全,只等对田泉动手,便可以得到那批金子,将穆司贤抓个现成了。
可就在这时
叶兰雪却是突然出现了!
不早不晚,打乱了他的一切计划!
田泉跑了,穆司贤知道了,那批金子本来应该是在往城门口运送的路上,可是后来呢
那金子不知所踪!
他本以为穆司贤会再将那金子运回府中,可他的人在四皇子府附近一直守着,根本没见到那批金子的影子!
就连去城门口的必经之路,也不见任何踪迹!
也就是说
很有可能,穆司贤也没能将那金子再运回去!
也就是说
那批金子,很有可能是被别人劫走了!
穆绍传浑身一震。
叶成连!
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他万事俱备,刚要动手,叶兰雪却出现了!
他本以为叶兰雪是跟踪他,想要勾引他才去的听雅阁。
可现在想来他才明白了,哪里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叶兰雪早不勾引自己,晚不勾引自己,偏偏是那一日!
偏偏是那个时辰!
正巧就是穆司贤运出金子的那一日,就是那个时候!
而且,叶兰雪又是怎么会知道,自己会半夜出府的呢!
所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叶成连在幕后策划的!
是叶成连利用了自己转移穆司贤的注意,又派叶兰雪来破坏自己的计划,而他,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那批金子劫走了!
就是这么回事!
霎那间,穆绍传已经想通了一切!
不得不说,穆少传十分上道,心中所想的,跟叶倾嫣让他以为的,是完全一致的!
而这一切,叶成连更是冤枉,不过都是叶倾嫣的手笔罢了!
可眼下,在场之人已经全都相信,叶成连就是狼子野心之人!
这些事情,全是他做的!
叶成连此时还跪在地上试图求饶辩解,却根本无济于事。
景琰帝看他的神色简直是阴冷盛怒,让人恐惧。
只听景琰帝冷声说道:“来人,将叶成连给朕关进刑部大牢,明日一早,斩首示众!”
顿了一下,景琰帝继续说道:“叶成连罪大恶极,利欲熏心致整个凌州百姓葬送黄泉,罪不可赦!传朕旨意,叶氏一干人等发配庸州,终生不了赦免!”
罪连全族!
可见,是怒极了!
景琰帝自然怒极,毕竟当年凌州瘟疫一事,牵扯之大,轰动之广,还有那件
而眼下,终于是可以过去了!
景琰帝自然是雷霆之势,以平百姓怒气。
而后,景琰帝看了看叶倾嫣,说道:“惠灵公主除外”。
叶倾嫣身为公主不说,更是凌祁的和亲皇后,自然是动不得!
叶倾嫣这才垂眸掩饰住笑意。
叶成连,你这样简单的死去,还真叫我不忍心呢!
不若
我在送你一个大礼吧!
看都未看被侍卫拉出去,不停大喊大叫的叶成连,叶倾嫣对景琰帝说道:“多谢陛下”。
看了一眼跪在地上老泪纵横的袁耽,叶倾嫣心下叹息,连一句告退也无,就直接转身离开了大殿。
这般不敬,众人却也是见怪不怪了。
若这叶倾嫣哪日规规矩矩,那才是叫人大为惊讶呢。
景琰帝见此,眯着眼睛看着叶倾嫣远去的背影,终是没有说什么。
皇宫之外。
官兵从叶府搬出来的,不只有那批赈灾的金子和兵器,还有就是叶府的金银财宝,瓷器字画,文房四宝,明珠首饰,宝贝之多,数不胜数。
皆是叶成连这些年来,在丞相之位上中饱私囊,收受的贿赂,稀有珍贵之物,应有尽有。
这一箱箱,如长龙般的搬入皇宫,引无数百姓驻足观望,骂声不断!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许多百姓还生存的水深火热,可叶府,朝廷的百官之首,竟就是这般的豪气冲天,富可敌国了!
这些哪里是财宝?
分明是百姓的血啊!
是从老百姓身上,压榨的,搜刮的心血啊!
一时间,咒骂声不绝于耳。
而未用上几个时辰,宫里发生的事情便传遍了京城,速度之快,让人乍舌!
无不震惊于叶成连的冷血和野心,自然,也是同情于叶倾嫣的命苦!
摊上这样的人父亲,若不是被肃和师太救下,当真是小小年纪,就要命丧黄泉了。
穆司贤之前的所作所为还未被遗忘,叶成连的事情就又在景琰掀起了风泼。
景琰
当真是多事之秋!
入夜。
刑部大牢。
叶成连坐在天牢的地上,已是深夜,可他仍在大喊大叫着冤枉。
“陛下!臣是冤枉的!臣是冤枉的啊!臣没有劫过官银,没有啊!”
“我要见陛下!有没有人,本官要见陛下!本官是冤枉的!来人!来人啊!”
叶成连叫的嗓子都已经是沙哑了,却还是不愿意放弃。
他是冤枉的!
他不应该死!
他是被人陷害的!
明日一早他就要被斩首了,可他不想死啊!到现在他也没有想明白,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那批金子,他根本见都没见过,还有那书信,孙彩雯为何要写下那封信?
可明日,他就会人头落地,再无任何会转的可能,所以眼下,叶成连害怕的浑身颤抖,不停的叫喊着要见景琰帝,虽然现在,他越发沙哑的嗓子已经迫使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了。
而正在这时,不远处却传来了脚步声。
叶成连浑身一颤,突然停止了叫喊,缓缓抬眸,惊恐的盯着那脚步声传来的方向,不知为何,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可前方却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直到那脚步声停在了自己牢房的门前,叶成连努力瞪着双眸,终于是看清了前面有个人影。
“你是谁?”
声音绝望而惊恐。
叶倾嫣含笑道:“父亲觉得,你可还有其他亲人,会来看你了?”
毕竟,叶府全族都已经自顾不暇了!
叶成连霎时便瞪大了眸子。
是叶倾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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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一把抱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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