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页上,有一句这样的话被划上线:为了使灵魂安宁,一个人每天至少该做两件他不喜欢的事。
旁边有一行手写体:我认为恰好相反。
蓝天然疑惑,他不觉得这话能逗人发笑。
其实徐赞首先是为蓝天然的字迹看起来很熟悉而笑,其次才是觉得蓝天然写的随手笔记很有意思。
徐赞仰头看向上方的蓝天然:“我们的想法一样。以前我总是在做不喜欢的事,所以很难受,后来我决定尽量做自己喜欢的事,就感觉好多了。”
蓝天然低头和徐赞对视:“我没有你那么敏锐,很多事在做之前,我并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喜欢。”
徐赞露出笑容,鼓励甚至是鼓动他:“首先要勇于尝试,然后才可能有然后。”
蓝天然看向他扬起的嘴角,片刻后移开视线,并从沙发后面走开。
他边走向他的书桌边说:“我对这本书印象最深刻的是那种孤独感,‘我们每个人都孤独地生活在世界上’。”
“是啊,每个人都是孤岛。”徐赞说。
蓝天然回望他。
一座孤岛眺望另一座孤岛。
这一瞬间他们不再是孤岛,成了群岛。
——心意想通时,两个人便连通了,他们不再孤独。
但也只是这一瞬。
时间流逝太快,湍急的河水奔涌向前,互相凝视的眼神被冲散。
蓝天然回到书桌旁。
徐赞眼神游移,从这儿飘到那儿,再飘回来,像是在捕捉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或者,他现在就是那只蝴蝶。
“还有别的印象吗?”过了会儿,徐赞回神,笑着问。
蓝天然想了一下:“记得里面有一句话:感情自有理智所不能理解的理由。”
“我也对这句话有印象。”徐赞笑问,“你有过这种时候吗?”
“有过。”
“哦?”徐赞好奇。
蓝天然却不答。
徐赞没有追问,自己继续话题:“我觉得吧,就算理智不能理解,也还是应该予以支持,因为只有智商在线时,成功率才能达到最高。”
蓝天然若有所思,然后问:“你的感情最近想做什么?”
“想来你这蹭饭吃啊。”
蓝天然笑了:“你尽管来,天天来都可以。”
“这可是你说的。”
“嗯。”
徐赞告辞时,向蓝天然借了几本书,他发誓:“我一定好好保管,绝对不会弄脏弄坏。”
蓝天然:“弄坏了也没事,这样我就有理由不再借你书了。”
徐赞点头:“你真的不想做什么事情时,一定要直说。我看不懂别人的脸色,会把别人不情不愿的客套当真。”
蓝天然有点惊讶:“难道不是我才这样?”
“当然不止你这样。不过我们情况不同,你是对这方面不敏感,我纯粹是脸皮厚。”徐赞一本正经地说。
“……”蓝天然笑了起来。
直到把车开出很远,徐赞还在回味蓝天然的笑容,他低声哼歌:“我在佛前苦苦求了几千年,愿意用几世换我们一世情缘,希望可以感动……”
意识到自己在唱什么后,他翻了个白眼,闭上了嘴。
回家后,徐赞翻开他从老家取回来的薄笔记本,再翻开他今晚刚从蓝天然那借来的书,对照两边的字迹。
他采用的方法是:找出两个相同的字,看它们像不像。
他把两字凑到一起,看看这个再看那个。
两个字很像。
并不是一模一样,细节上是有些许不同的,但字的倾斜角度一样,笔顺一样,笔划连笔也一样。
这就是同一个人写的字。
徐赞松开笔记本和书,笑容从心底涌上他的脸庞,嘴角扬起,笑肌提起,眼睛弯起,然后嘴咧开,发出笑声,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固定在一个音量,持续了很久。
笑畅快了之后,徐赞走到玄关边,把他今天搬回家的两个箱子拆开,水蜜桃放进冰箱里,水也放进冰箱里。
看着这些东西就会想起蓝天然。
想起就高兴。
水是玻璃瓶装的,瓶子细长,很有设计感,在福云山时,蓝天然是用自己的杯子装的这水——应该是玻璃瓶太重,不方便携带。
徐赞开了瓶水,虽然没有携带问题,但他还是先倒进杯子里,然后才喝。
-
门铃响起,老田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看了眼外面,才开门。
徐赞走进室内,冲老田笑了笑,然后扫了眼室内。
这是套普通的居民住宅房,客厅里除了老田还有三人。
一位是穿短裙的卷发美女,她坐在沙发上,正在用手机游戏。
另一位是个平头大叔,他是老田武馆的人,他手上提着一把菜刀,眼睛紧盯着墙边的一个男人。
贴墙而站的那男人相貌普通,但有点眼熟,他满头大汗紧张兮兮地抱着一个双肩背包,看到徐赞后,他瞪大了眼睛。
徐赞先和前两人打招呼:“甜姐,张哥。”
再看向墙边的男人:“又见面了。上次你在路边偷拍我,这次你干了什么?”
沙发上的美女说:“尾随我,闯入我家,想对我实施不轨行为……”
那男人连忙辩解:“我没有!是你请我进门的!你雇我调查你老公,你说你老公经常趁你不在家把别的女人带回来约会,所以你想在家里装监控设备,拍摄他们的出轨证据。”
徐赞皱眉:“胡说八道,甜姐还是单身。”
田甜结过一次婚,但离了。
男人来回看他们几人,最后把目光停在徐赞身上:“是你,是你设计我,你想怎样?”
“你自己私闯别人家,还反咬一口说别人设计你。”徐赞冷笑,“甜姐,报警吧。”
“哦。”田甜低头看手机。
“别!有话好说!”男人紧张地阻止,“你们,你们到底想怎样?”
徐赞:“我从来不想怎样,倒是你,你想怎样?怎么总和我过不去?”
男人赶紧说:“不是,我没有,我只是个跑腿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妈的,你是不是不吃点苦头就学不会老实?”老田咔嚓咔嚓地掰着手指,一步一步地逼近对方,“你未经我的允许闯进我家,我揍你一顿也只是正当防卫。”
“有话好说,没必要这样吧!”男人惊慌不已,直往墙根下缩。
老田脚步不停。
男人赶紧冲徐赞喊:“你那单子是老板接的,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老田停下脚步,看向徐赞。
徐赞:“你不可能一点也不知道。”
老田不耐烦地把脸一绷,三两步跨到墙边,揪住那男人的衣领,把人提了起来。
“我说我说!”男人飞快地道,“是一个女的,她和老板通电话时,我听到了声音,是个女的!”
徐赞无动于衷:“就这样?”
老田提起拳头,男人拼命挣扎,可惜老田力气极大,他越挣扎脖子就被掐得越死。
老田的拳头猛地落下,男人脸上挨了一拳,他脑袋一歪,哐地撞到墙上,他立刻眼睛翻白,像是要晕了。
徐赞:“甜姐,有冰水吗?给他浇一瓶。”
“有的。”田甜起身走向冰箱。
男人立刻眼球一转恢复了清醒,他苦笑:“她姓何,我有她电话。”
徐赞打量了一下男人,看出他的手机是在裤袋里,他走上前,从男人裤袋取出手机,问:“密码?”
男人报给了他。
找到何小姐的电话号码后,徐赞把这个号码发给项往:帮我查一下这个号的主人,现在就查,我很急。
项往:哦!
过了会儿,项往发了一个人的身份证信息过来:何闻雨,女性,汉族……
再过一会儿,何闻雨的驾照、社保等等资料也发过来了。
徐赞看到了何闻雨工作信息,她是东丰资本的员工。
徐赞脑海中浮出了和东丰资本相关的信息:王庭的狗腿孙哲现在是东丰资本的副总裁,王家和东丰资本有生意往来。
“看看他的包,再给他搜个身。”徐赞说。
老田把男人身上的包扯下来递给徐赞,然后瞪着男人:“你自己脱,还是我替你脱?”
男人哭丧着脸:“我身上没东西,都在包里。”
“别废话,脱!”
把录音笔、相机存储卡等东西找出来后,徐赞看向衣衫不整、像是被非礼过的男人:“这些东西我跟你买吧。”
他取出钱包,数了几张纸币递给男人。
他一直伸着手,男人只能上前接下那些钱。
“你看,大家和和气气的多好。”徐赞问,“你回去后打算怎么和你老板说?”
男人迟疑:“……你希望我怎么说?”
徐赞笑了笑:“我希望大家能交一个朋友,就算不能当朋友,也要和和气气的,毕竟现在是法制社会,对吧?”
男人回去后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了谭老板,也原原本本地转述了徐赞让他带的话:“老板,他说交朋友是想收买我们吗?”
“一半一半,‘交朋友’是收买,‘法制社会’是威胁,我们要再和他对着干,他就会把我们公司搞掉。”
毕竟他们这种公司是灰色产业。
-
从田家出来,徐赞回到自己车上,他没有立刻发动汽车,而是先打电话给蓝天然,一开口就是直接提要求:“我现在在长平这边办事,一会儿办完事我想去你家吃饭,行吗?”【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