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咤忍过一阵酥一阵麻, 闭了闭眼,脑海中浮现出昨天下午陆之韵在后座上对她说为了他的事业, 她愿意等一年的模样, 想起她的轻颦浅笑,狠了很心,抓住黄莺儿的手拿开, 轻声说“我结婚了, 请你自重。”
这话一出,黄莺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直盯着吴咤, 吴咤回避了她的目光。但不可避免地, 他仍然爱着陆茵梦,却也对黄莺儿动了心。
也许,他对陆茵梦的爱情, 是用上面思考的, 对黄莺儿的情,则是用下面思考的。
黄莺儿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吴咤定了定心,直言不讳道“我结婚了。”
这时候,黄莺儿的目光从他的下三路溜过,脸上的恼和羞渐去,又成了游刃有余的模样。她甚至微微笑着“还亏你是个受了教育的人呢,没想到也是个老古董。”
她娇笑着“呸!你也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又不想同你结婚。”
这话,说得吴咤心头又活络起来——这是一个年轻女孩子, 才十五岁,已经懂得怎么打扮,家境极好,又是混血的基因,如今看上去,正是一个女孩儿最美最嫩的时候。尤其是,这样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又不让他负责……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昨日在陆家同四奶奶在空房间那惊心动魄的十几分钟,身体上的反应非但不曾消退,反而令他越发难耐了。
而这时,黄莺儿绝不肯再进一步,反倒拉开了距离,手里端着高脚杯,品着葡萄酒,轻垂的眼睑和长长的睫毛连在一起,在她稚嫩的、清纯的面庞上,犹如两片美丽的蝶翼。
这是一幅极美的灯下美人品酒的油画,比起陆之韵如梦似幻的美,又是另一种风味。
吴咤看着她,喉结动了动,她却轻轻笑了一声,将酒杯放下,轻盈地起身,偏头瞅着他,对他说“老古董叔叔,你拒绝我,是你的损失。没有你,自然有别人愿意得到我的第一次。”
说着,她似是翩跹的蝴蝶一般,从吴咤的心头溜过,滑进了舞池了。
吴咤被她这姿态、这一席话说的血脉偾张,脑海中努力地回想着陆茵梦的音容笑貌,试图压制那些不应当的念头。
他是真心想对陆茵梦好的,想为她守身如玉。
可是。
她那样高傲,她那样对他和他的母亲,那样伤他的自尊。
黄莺儿还是一个孩子,还没有定性,她只是为了追求刺激,并不会影响到他的生活……
在四五十年代的香城,在外国人的殖民统治下,法律尚且不完善,这时候一夫一妻多妾制仍是合法的,对婚姻年龄也没有规定,不少女孩子十四五岁就结婚嫁人了。假如真的和黄莺儿有什么,吴咤担心的永远不是道德良心的问题,而是会否影响自己的生活。
吴咤的内心正天人交战之际,他看到了黄莺儿留下的酒杯,酒杯边沿印着一个口红印儿,是黄莺儿那桃花瓣一样的唇上的。
鬼使神差的,他端起了那杯残酒,含着口红印儿将残酒喝了下去。
这天中午,在黄家的园会上,为了压抑自己内心的蠢蠢欲动,吴咤喝了很多酒。在微醺时刻,他同黄家人告别。
出门后,才想起陆茵梦在出门前让司机把他送过来就回去,她要出去,他是没有车的。正准备叫人力车夫,黄莺儿自己开了车,在他面前停下,探头问“老古董叔叔,要我送你一程么?”
今日雨已经停了,天气阴阴的,还是有些冷。
吴咤双手都插在大衣外套的兜里“不必麻烦。”
黄莺儿却笑问“你不敢上车么?”
吴咤奇道“我有什么不敢的?”
黄莺儿是个古灵精怪的模样,她笑着说“因为你心里有鬼,你怕上了车,就下不去了。”
她话中有话,正中了吴咤的心病。
吴咤是个爱面子的人,经不起激将法,因此,他反倒拉开了车门,坐进了副驾驶,口里道“今天我倒偏要上你的车了。”
“砰——”车门关上。
这时候坐下了,酒的后劲上来,令吴咤的头有些晕,他靠着座椅,有一下没一下地同黄莺儿说话“你是什么时候学的开车?”
黄莺儿道“我没学过。”
吴咤骇了一条,严肃着脸道“你没学?”
黄莺儿却是噗嗤一声,忍笑“我没学。”
这时候,吴咤正色道“还是我来开罢。”
车子里顿时发出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带着年轻女孩子的活泼。
“我逗你呢,没想到你不仅是个老古董,还怕死。”
吴咤哼了一声,说“我早看穿了你的把戏,不过逗你小孩子家家的玩罢了。”
车子从人流中穿过,吴咤没说要去哪儿,黄莺儿就把车往一家国际大饭店开,说是要去跳舞。
在吴咤说黄莺儿是小孩子后,她收了笑,认真地说“我不是小孩子了。”
“你说了不算。”
黄莺儿笑嘻嘻道“你会知道的。”
他们在和平国际大饭店停下,在黄莺儿的邀请下,吴咤同她双双进了舞池,一起跳了两曲探戈,二人你来我往时,身体上若即若离的摩擦和张力,令吴咤心头的那点心思越发浓烈了。
渐渐地,他搂紧了她的腰,而她狡黠地一笑,拉着他的手滑出去时,在他臀肌上捏了一下,吴咤当即就深喘一口气,有些受不住了,望着黄莺儿的双眼几乎要冒火。
而黄莺儿的舞姿仍旧利落,甚至于充满了性的引诱。
在这一曲的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后,吴咤酒意上涌,再等不得,扛起黄莺儿便进了她事先开好的房间。
他们在房间里度过了一个下午。
那种年轻的,稚嫩的青春与活力,令吴咤欲罢不能。
天色将黑时,吴咤身手利落地将自己穿戴得整整齐齐,要回公司处理杂务。
因为和黄莺儿厮混,他还有好些正事没做。
黄莺儿犹如一个破布娃娃般躺在那儿,嗤嗤地笑“假正经。”
她毕竟才十五岁,还有家世背景。
假如她要纠缠,吴咤并不能直接拒绝,他怕小姑娘面皮薄,恼羞成怒要报复他。他回了头,说“你说过的,你不要婚姻。”
黄莺儿将脸埋在被子里,嗤嗤地笑,笑他管不住自己,又怕负责任,听在吴咤的耳朵里,却是年轻女孩子的纯真可爱,让他不是很愿意割舍。
这时候,他心里甚至有了一种思想——男人本该是三妻四妾的。只是,眼下是陆之韵当家,他不敢,为了他的爱情,为了他的前程,他必须割舍。
黄莺儿从被子中露出一只眼睛来看他,说“我不要婚姻,但我喜欢你在床上的功夫,往后我叫你,你就必须要来。不然,我就将我们之间的事,全告诉你的太太。”
清澈的,灵动的,令吴咤又是气又是笑。
“大小姐,你放过我好不好?你不就是想要这个?你已经得了。”
黄莺儿眼中是笃定的笑意,因为年轻,这份笃定反像是小孩子不懂事“我不强迫你,只怕你忍不住。”
她揭被而起,身上的痕迹那样明显,全都是他留下的,而随着她的走动,吴咤看见,她的红混着他的白,都成了地毯上香艳的点缀。
吴咤的喉结滚了滚,而黄莺儿却是笑着,如果此刻黄莺儿留他,他一定不会拒绝。但,她并没有,只伸了手,用力将他往门外一推。
“砰——”
门被关上了。
门外,吴咤的心跳蓦地加快了。假如她留下他还好,可挑起了他的情潮,又将他推出去,未免令他有种意犹未尽、尚未完全得到的惦记,反而令他更上心了。
他面色有些潮红地闭了眼,平息着体内的悸动。不多时,他衣冠楚楚地离开饭店,回公司处理繁忙的杂务。
门内,门刚阖上,黄莺儿脸上的笑登时就没了,霎时变得冷漠阴沉起来。她吃了几粒药,抬腿往浴室走,疼得她“嘶”了几声,直抽气。
她知道,吴咤已经在她手掌心儿了。
她的计划很顺利。
吴咤回到公司后,才后知后觉地后悔起来,觉得不该沾上黄莺儿这样一个麻烦。同时,他又觉得有些对不起陆茵梦。
晚上,因为这种愧疚,吴咤特意买了一束红玫瑰回来送给陆之韵,在她面前各种殷勤小意,刻意找话同她聊天。
陆之韵倒也尽力敷衍他,一时之间,看上去竟是夫妻情深,眼角眉梢都是柔情蜜意。
吴母看得两眼直冒绿光,几次三番欲言又止,陆之韵眼睛一斜,她想起白日里陆之韵说的那些话,不敢轻举妄动半分,憋得那张瘦长的褶子脸通红,只在旁边猛地干咳了两声。
吴咤见了,还以为她是看他们年轻夫妻感情好气的,自觉要在陆之韵面前卖个好儿,要维护陆之韵,于是对吴母道“妈,我知道你心里看重我,总觉得我是天底下最优秀的,谁都般配不上我。但我和茵梦的这段婚姻,实在是我高攀了她。茵梦为我付出太多了,婚前她不在意我是个穷小子,不仅和我约会,还教我英文,为了和我结婚,不惜和家里抗整,好不容才让泰山泰水同意我们的婚事,甚至不在意外人的眼光风光大办……”
吴母气得直瞪眼,一双眯缝眼都快瞪成铜铃了,却在陆之韵的目光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在心里捶胸顿足这个傻儿子哟!
她都快急死了,可她想住别墅,想有仆佣使唤,想一日三餐都有大鱼大肉吃,不想再受贫穷的苦。
因此,几次张嘴,她都没能说出一个字。
吴咤只以为她生气自己帮陆之韵说话,自己却越说越感动,越说越愧疚“自从结婚以来,我遭受了多少白眼,茵梦就遭受了多少奚落。她本是天之骄女,却为我受尽委屈。就连我创业的本金,都是茵梦的嫁妆,公司能发展到今天,也是靠茵梦和陆家为我牵线搭桥拓展人脉……”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今天面对黄莺儿居然把持不住,很对不起陆茵梦,于是神色间越来越严肃“她因我受尽委屈,我不希望她在自己家人面前,还要受委屈。妈,我希望你能好好待茵梦。”
吴母面红耳赤半晌,最后一张老脸由红转青,在陆之韵气定神闲的笑容中挤出硬邦邦的一句话“我知道了。”
这时候,陆之韵似乎是有所触动,那双如烟似雾的眸子望向吴咤,面上挂着一层浅浅的美丽的笑,柔声说“表哥,只要你能明白我的心,一切都值得。我只怕你听多了外面的闲言碎语,就厌弃了我,认为是我让你受尽屈辱。”
吴咤的笑容一僵,从前他确实是这样认为的。
可眼下,当他爱上了她,才发觉从前自己有多混账“我要果真如此,还算是个人么?”
吴母几乎气了个仰倒。
“表哥心里明白就好,只要表哥以后别因为姑妈的几句话,就对我生了成见就好。”
这一声“姑妈”叫得吴咤心里有点不舒服,但他毕竟愧对陆茵梦,倒也没说什么,只说一些甜言蜜语。
吴母不甘心看着吴咤就这样被陆之韵蒙骗,几乎是怒目而视。
陆茵梦呷了一口茶,看了吴母一眼,脸上的笑容悉数敛去,又成了平日里作为高门贵女那高傲的模样,话语声中都是嫌弃“阿咤,你看,这就是我不愿意接姑妈过来的原因,住着我的房子,还要给我脸色看,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吴咤心里又不高兴起来,仿佛适才的柔情蜜意都像是假的。他对陆茵梦唯一的不满意,就是她的高傲,也许她是无意,可她的高傲总能将他刺伤。
但他心里有愧,即便没做亏心事,他说话也不硬气,他还靠着陆家的人脉,还没完全将那些背景人脉转成他自己的,他现在并不能在没有和陆家的关系的情况下顺利地将事情办好。
因此,他连忙给吴母使眼色,又用他那张希腊雕塑般俊美的面庞对着陆之韵,深情款款地看着她,微笑着说“妈并不是和你置气,许是身体有些不舒服。”
吴母更气了。
可想起吴咤接她过来时说的那些话,想起今天早上陆之韵说的那些话,她只能忍气吞声。
陆之韵瞅了吴母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吴咤,问“是么?”
吴母心内大骂陆茵梦是“不要脸的小娼妇”、“狐狸精”等等,面上却勉强笑了笑,说“也许是前些日子着凉了,并不是对你有意见。”
陆之韵的笑容渐去,面色松缓了“那就好。”
吴咤舒了一口气。
陆之韵起身,打了个哈欠,道“我有些乏了,你们自便。”
说着,她一边花摇柳颤地走向自己的卧房,一边伸了个懒腰。她纤长的四肢此时显得格外优美,而她身体的线条,在走动间,于宽大的家居服中隐隐若现,看得吴咤眼眸一暗。再回想起黄莺儿,竟觉得在陆茵梦这样的天姿国色面前,清纯活泼的黄莺儿也只是小家碧玉了。
吴母死死地盯着陆之韵的背景,回想起昨夜听到的动静,不由啐了一口,低声骂“骚货!不要脸的淫妇!”
吴咤警告地低喊一声“妈!”
这时候,仆佣也看到了吴母的行为,冷笑一声,道“老太太请注意着些儿,这里是七小姐的房子,不是乡野间,可以随地吐痰。这个坏毛病总该改改,怪不卫生的。”
吴母又气得直瞪眼,只和吴咤说“你看看,连仆佣也这样欺负我!”
吴咤眼中闪过一丝不快,颇觉吴母给他丢脸,也道“这个行为确实不好。”
吴母不敢置信地瞪着吴咤,不相信他竟然不顾孝道,竟和别人一样来欺压她。
“阿咤!”
吴母叫了一声。
吴咤不管她,又低声道“妈,你自己听听,你适才说的什么话?茵梦是我的妻子,你怎能用那样难听的字眼骂她?”
吴母那个气哟,简直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她坚持说“她就不是好东西!”
吴咤的面色冷了“那你说说,她怎么不好?”
吴母看了看周围的仆佣,抿着唇,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怒视着陆之韵卧室的方向。
忽听里面传来“咚”的一声。
吴咤扬声喊“茵梦?”
吴母面上顿时有了难言之色。
隔着一道门,陆之韵的声音不知为何,比平常柔媚了许多“啊……刚刚掉了个工艺笔筒,没事。”
吴母又“呸”了一声,仆佣们一脸嫌弃,仿佛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低声奚落道“当初姑太太也是名门闺秀,没想到,这人一落魄,没了钱,这教养也落魄了,把些没受过教育、不讲素质的穷人的坏毛病都学会了。”
这时候。
吴咤敲响了陆之韵卧室的房门。
陆之韵又说了一声“没事。”
此时,她书桌上的东西都落在了地上,而她正坐在书桌上,紧搂着站在她身前的庄南生,二人似玉树琼枝,像一幅精细艳逸的春宫画儿。
门外,吴咤说“公司里还有些事需要处理,我先出去了。”
陆之韵说“好。”
她的尾音有些飘,像极了某个时刻黄莺儿的声音,这令久经情场经验丰富的吴咤微微起疑“茵梦,你在做什么?”
陆之韵攀着庄南生的肩“你猜啊。”
吴咤的面色顿时凝重起来,渐渐地,微微有些红,口里道“苦了你了,还有半年。”
他以为陆茵梦在自己同自己做一些事。
“我不辛苦。”
吴咤本意是想说几句骚话,可吴母还在客厅里,他正了正脸色,又一本正经地说了两句话,才出门走了。
吴母全程看着,想提醒吴咤,可到底闭了嘴,只火冒三丈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发生,却无力阻止。
鬼使神差的,吴母回了房间。
她又听到了那样的声音。
小蝶今日也来这里做客。
她在另外一间房。
那间房同陆之韵和吴母的房间相连的地方,都有一面穿衣镜,是单向的,很厚,隔音,可以看清楚两间房里的一切。
她的面前支着一块儿画板,还有一台相机。
小蝶正对着面前的画板,运笔如飞。
第二天,小蝶离开。
时间一天天过去。
吴母每天晚上、早上都能听到陆之韵房里的声音,一开始她是愤怒的,一边听一边咒骂陆茵梦。
她每天都在忍耐,忍耐着不把这些事告诉吴咤。
每天看着吴咤怎么在陆之韵面前伏低做小。
约莫半个月过去,她竟有些麻木了,内心不再有要不要告诉吴咤的挣扎,却病倒了。陆之韵也给她请医生来医治,她就看病吃药,渐渐地学会心安理得,学会安慰自己“我知道她不贤就够了,我知道她是一个淫娃荡妇就够了。等阿咤在香城站稳了脚跟,我就不用再怕她收回这一切,可以将这些事都告诉阿咤了。”
在她生病的那段时间,她又做了很多清晰的梦。
在梦中,吴咤声称陆茵梦得了怪病,陆茵梦出车祸时,他买通医生,在她的腿还能医治的情况下,故意给她下药,让她瘫痪了。
只是,在梦中,她是全力支持吴咤的,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她的阿咤发达了,她的阿咤成了首富,他们终于不用忍受陆茵梦。
有时候,她也觉得陆茵梦可怜,但也只是可怜那么几秒钟,又做回了她威风凛凛的阔太太老祖宗。
后来,那个家里人越来越多,所有人都在作践陆茵梦,所有人都围着吴咤转,讨吴咤的欢心。
他们的日子越过越富贵,渐渐地,成为了香城最体面的人家。
而她的堂哥堂姐,也就是陆茵梦的父母呢?他们必须死,他们不死,陆家和陆茵梦就永远如一座大山一样压在他们身上,令她和阿咤永不得自由。
那是风光的一生。
是吴母想要的一生。
甚至于,每每午夜梦回,听着陆之韵房间里传来的那些响动,她认为,梦中的才是真的。而现实世界,陆之韵同别人鬼混,每每有破绽时她反而要替陆之韵遮掩,她的儿子被欺骗了,却还要伏低做小哄陆之韵这个小妖精开心,简直像是一场噩梦。
它不该是真的。
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黄莺儿并没有找吴咤。
一开始,吴咤是坚定了决心的——如果黄莺儿来找他,他一定要严词拒绝,以此,在自己心里扳回一城,证明自己还是有一颗真心的。
可是,时间过了一天又一天,他根本没有黄莺儿的消息。便是在一些宴会上,黄莺儿也并不主动和他搭话,甚至同别的男人跳舞。
这不由得令吴咤看得妒火中烧。
可他还是忍住了,没去找黄莺儿。只是,他越想拒绝黄莺儿一次,黄莺儿越不找他,黄莺儿在他心里的印象就越深刻。
天过去,吴咤想的不再是拒绝黄莺儿,而是——她怎么还不找他?
七八天过去,他想到黄莺儿时,就自发地回忆起那天在和平饭店里他同她的发生的事,甚至于想着她自我纾解。
十多天过去,他竟然开始想她,想她来找她。
半个月过去。
又在一场宴会上。
吴咤找到了黄莺儿,一边抽着烟,一边深深地看着她,游刃有余地微笑着问“你怎么没来找我?”
黄莺儿的笑容清纯中带着一丝儿狡黠和笃定“你不是想同我撇清关系么?我不找你,正如了你的愿,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吴咤将烟摁熄在烟灰缸里,让她跟他出去。
到了僻静处,花阴下,他握住她的后脑勺,猛地吻了下去,脑海中浮现出那天她在饭店的风景,响起他听到陆茵梦明显有些异样的声音,心里像是燃起了一把火。
理智早已烧没了。
正如梦境中,他同她的第一次,花阴下。
这是他们的第二次。
月上中天,夜里有些冷。
可他们的衣物都穿得好好的,只紧要的关隘紧相连,是一场风月事。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它有一点腌臜。
从这天开始,吴咤同黄莺儿开始往来。
同时,吴咤感受到,陆之韵越来越容易对他妥协,越来越对他千依百顺,渐渐地,有些像他梦中的那个陆茵梦。
她开始全心全意地爱着他。
他回来时,她总是笑脸相迎。
他走时,她总会亲自为他披上大衣,对他说路上小心。她为他置办了他的一切。
和黄莺儿往来时,吴咤是愧对陆茵梦的,可他转念一想,谁让陆茵梦暂时不能和他圆房呢?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他一定不会做下这样的事。再者,他是男子汉大丈夫,他的生意越做越好,比起别人的公司,他的公司的发展速度简直快得不可思议,将来,他会是大人物,怎么能只有一个妻子?三妻四妾都是应当。
吴咤的事业越做越大,他有些飘了。
陆之韵的计划稳步推进,一直在她的掌控之中。她和庄南生经常一起去看戏看电影,一起去跳舞,一起逛公园赏景,避着吴咤,但不避其他人。
黄莺儿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平时又有杂事,听人说起陆茵梦可能有庄南生有不清白的事时,她一点都不相信。
她正沉浸于一点一点地夺取陆茵梦的一切的快感之中。
年底时,吴咤同他新建立的人脉关系越来越稳固了。但是,每次他同别人交际应酬时,总有人看着他笑,说一些玩笑话,感觉像有什么事,又都不告诉他。
终于,有一次,在吴咤同黄莺儿幽会过后,如今正迷恋小蝶的卜时任看他从外面回来,不由得叫住他“吴总,有句话,做哥们儿的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吴咤在办公桌后坐下,一边处理公事一边头也不回地道“你说来听听。”
卜时任憋了半天。
吴咤抬眼,微微笑着说“你我之间,没那么多忌讳,可以畅所欲言。”
卜时任看着希腊雕塑般俊美的脸,总觉得泛着绿光。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嫂夫人在外面可能有些不清不白。”
吴咤笑容一凝“你说什么?”
卜时任咬咬牙,道“嫂夫人在外面有个奸夫。”
吴咤收了笑,深深地盯着他“话可不能乱说。”
卜时任说“大家都这么传,好些人看到嫂夫人同庄六爷逛戏园子、看电影。庄六爷旗下有个影视公司,要拍电影,还让嫂夫人去主事拿主意呢,听说请的还是现在最著名的影星夏如意。”
吴咤当即批道“放屁!”
陆茵梦会背叛他?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要知道,自从把吴母接过来住,不过半个月时间,陆茵梦就被吴母□□得贤良淑德,俨然是旧时代以夫为天的传统妇人了。
上次他说她要一台车,她二话不说就给他买了。
每天还额外买燕窝给吴母熬燕窝粥……
不再摆高姿态,不再强调他和吴母都住在她的房子里,每天都主动对他和吴母嘘寒问暖,就连家里的仆佣都开始对他和他的母亲尊重起来,不再叫他姑爷不再叫吴母姑太太,都叫老太太和老爷了,反而叫陆茵梦做太太。
这些,没有陆茵梦的默许,都是不可能转变的。
甚至于,在每周一次的例行家宴,陆家的人再说话刺吴咤,陆茵梦都会顶回去。
也许,正因为陆茵梦开始对他死心塌地,他才觉得拿准了她,那颗爱陆茵梦的心也有了余地给黄莺儿。
卜时任盯着吴咤,说“做兄弟的,绝不会拿这事儿开玩笑。”
可是,庄南生是什么人物?要什么女人没有?非要和一个已婚妇女纠缠?
光这一点,吴咤就不信。
吴咤缓了口气,说“我不是不信你。只是,咱们公司这半年来做了不少得罪人的事儿,黑白两道都看不惯咱们,又畏惧陆家的权势,这才不敢动咱们。外面这些话也不尽信,必然是想让我动怒,同陆家庄家闹起来,既失去陆家这个靠山,又得罪了庄家。到时候,谁也救不了我们。”
在香城,但凡做生意的,都是黑白两道都沾的,只一心做生意就做不起来的。
有些混黑的还开办了电影公司,计划将来要拍古惑仔电影给自己洗白的。
因此,吴咤有不相信的理由。
卜时任皱眉道“我倒是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吴咤严肃着脸说“这话不必再提。”
之后的几天,吴咤在外面应酬时,渐渐地也有人同吴咤说起外面的风言风语,吴咤依然表示自己相信陆茵梦,请大家不必再提。
见吴咤这样,众人背地里笑吴咤,再有手段再厉害,也是个乌龟王八,同时,也不再自讨没趣,和吴咤说起这些事。
虽然吴咤嘴上说相信陆茵梦,心里也觉得陆茵梦和庄南生不可能,到底有了疙瘩。他认为,一定是陆茵梦在外面同人来往时,没注意交际上的距离,才令人有闲话可说。
在腊月二十六这天,吴咤从外面回来时,陆之韵不再迎上来接过他脱下的大衣了,一个人在沙发上抱膝而坐,脑袋歪在臂弯里,那双笼着烟雾的眸子里浸满了晶莹的泪珠,别有一番凄楚的美丽。
令原本想要质问陆茵梦的吴咤心里一软,走到陆之韵面前,去握她的手,陆之韵躲开,没让他握,他便拍陆之韵的肩,柔声问“怎么了?”
吴母的病好得差不多了,见状心里冷嗤,却不敢表露出来。
陆茵梦转眼,看向吴咤,问“表哥,你会一直爱我么?”
吴咤喉头微痒,也确实是发自真心“当然。”
“我要听你说你爱我,一百遍都不够。”
吴咤感觉陆茵梦今天有点不对,皱了眉问“你到底怎么了?”
下一瞬,他那希腊雕塑般俊美的面庞柔和了些,殷勤小意地问“和我说说?”
陆茵梦那双美丽的眸子凝望着吴咤“我就想听你说你爱我。”
吴咤正疲惫着,却没有不耐烦,先前心里的那点疙瘩也没了,只一遍遍地同她说“我爱你”。
说了不知多少遍,陆茵梦总算是破涕为笑。
她抹了抹脸上的泪,说“表哥,你真好。”
吴咤心头一动,未及说话,便见陆茵梦眼睑低垂,神情低落地问“表哥,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会信我么?”
旁边的吴母已不知在心里骂了多少句“无耻淫妇”,面上却不动声色,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
通过陆之韵每日里的心理折磨,她渐渐地也练出定力和演技了。
吴咤回答说“当然。”
陆之韵似乎是有些犹豫,好半晌,才说“外面竟有人说我不守妇道,和庄六爷有染,人家是香城第一绝色,如何看得上我一个已婚妇人?”
她说着,便有了几分往日里高傲凛冽之姿,冷笑道“这些人,净看不得别人过好日子,爱嚼舌根子,气得我恨不能撕烂他们的嘴!”
吴咤说“你听他们说什么呢?他们都是嫉妒我们。妈,你说是不是?”
吴母早已得了陆之韵的威胁,她面色如常地点了点头,一贯地皱着眉头,似一块儿不好啃的老骨头“我成日里看着你,你我还不知道?哪有那功夫去和别人兜搭?别人的话呢,要少听,谁知道包藏了什么祸心,过好自己的日子也就得了。”
吴母这席话一出,吴咤是越发坚信陆之韵的清白了。
他又安慰了陆之韵几句,陆之韵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回房间换衣服时,刚一进门,就被门后的庄南生搂住了。
他弯腰,在她耳边低声道“我看得上。为了你,我连地下情人都做了。”
他微微笑着,一贯稳重的、尊贵的模样,神情间却有些委屈“你冤枉我。”
这谁忍得住?
陆之韵心头一荡,搂住他的脖颈,踮起脚尖就是亲。
不一会儿,二人的呼吸都不稳了。
吴咤上楼没几分钟,陆之韵开门出来,吴母听到响动,下意识地看过去,庄南生便在门口,冷冷地瞥了吴母一眼,砰地关上了门。
庄南生的气势太盛,吴母心跳漏了一拍,想起夜里听到的那些声音,当即红了一张老脸,嘴里喃喃道“现在的这些年轻人……”
余下的,也不知道在念叨个什么劲儿。
陆之韵在吴母旁边坐下,对吴母露出个美丽的笑容“谢谢妈。”
吴母心里恨恨地“呸”了声,没说话。等吴咤下楼时,看到的便是一片和乐融融的景象。
晚饭时,陆之韵同吴咤商量过年的事。
“大年三十那天,肯定是去我们家的。”
陆之韵这样一说,吴母又瞪起眼来了,她刚要说话,陆之韵眼风一斜,她就住了嘴,继续喝她的燕窝粥。
吴咤皱起眉头道“大年三十还是在自己家过吧,初一我们去给爸妈拜年。”
陆之韵抿唇,她用勺子搅了搅碗里的菜粥,抬眸,脸上挂起了吴咤这段时间没怎么见过的、有些高傲的微笑,像是嘲讽一样地说“我从小到大,没有一个大年三十不是和我爸妈过的,你还说要对我好,连这点愿望都不能满足么?”
吴咤的心顿时紧绷起来。
也许是这段时间陆之韵的态度太好,他竟忘了她还有这样高姿态的一面。他又有种被睥睨的感觉了。
他脸上挂着有点冷的微笑,耐着性子说“可是,今年你已经嫁进我们吴家了,是吴家的媳妇,理应和我们一起过年。”
嫁字一出。
陆之韵便似笑非笑地问“嫁?”
吴咤被惯了半个月,哪里还忍得下陆之韵这样的态度?他当即皱了眉,有些生气地问“茵梦,你到底……”发什么疯?
话没说完,就被陆之韵强硬地打断“我爸妈的意思,是我们俩过去过年,不是我自己过去。”
吴母没忍住,当即拍桌而起“混账!”
陆之韵冷漠的视线扫过来,原本骂陆之韵的吴母当即改了口,冲吴咤骂道“混账!你平时就不着家,不过让你陪你媳妇儿一起回去过个年,你就这样推三阻四起来!”
吴咤更诧异了“妈?”
吴母冷着脸说“听我的,和茵梦回去。”
陆之韵把碗和勺子一撂“你要不乐意,我自己回去。”
说完,便站起身,往自己的卧室走。
“砰——”
门关上了。
吴咤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在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过去这段时间,陆之韵再对他百依百顺,也是有脾气的。她依然有着极其强烈的自我……
换言之,她并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并没有对他死心塌地。
而他以为她有。
她只是因为爱他,所以在妥协,在支持他。而她退一尺,他就进一丈。也许,这真的是他的错?
毕竟,连一向和陆茵梦不对盘的吴母都开始骂他。
当陆之韵开始有脾气时,吴咤又开始心欠欠起来。
半小时后,吴咤敲响了陆之韵的卧室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夏雩 8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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