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又连忙谄笑着同庄南生寒暄, 忽地眼尖, 看到他们交握的手,不由惊诧了“你们……”
音量刚拔高,陆之韵便对他们眨了眨眼, 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
他们便不敢再说话。
陆家的势力,令陆家人总是被旁人尊重的, 又有庄南生在,这尊重中便又多了敬畏。
其中一人很上道儿,说“七小姐放心, 我们都不是碎嘴的人,今日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庄南生扫了他们一眼,微笑道“还请诸君说到做到。”
言下之意,倘或做不到,你们自然懂的。
庄南生在香城他们这一圈人当中, 素有玉面阎罗之称, 又是庄家的当家人, 当他笑时,旁人便不觉得他在笑, 而是藏着刀,是威胁。
而他的威胁,比令他们发毒誓还可怕。
因为,庄南生的报复,会是迅捷快速的,令他们不死也要脱层皮, 损失的,会是实实在在的东西,比如家族事业、财产、名利、社会地位,甚至于人脉关系。而违誓的报应,谁知道什么时候会来呢?
几人当即连连做下保证,表示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会同人说。
待陆之韵同庄南生从清园出去后,几人面面相觑,颇有些后怕,拍胸脯的拍胸脯,抽烟的抽烟。
“这陆七小姐和庄六少爷……”
“别说。”
“当心祸从口出。”
“他们……诶,这可是奇闻!我倒是宁愿没撞见这档子事儿!”
……
庄南生没再回避陆之韵。
陆之韵并不逼得很紧,只扶着车门,回头,用她美丽的双眸看向庄南生,微微一笑,说“今日窗前事,你很好,我很喜欢。”
窗前什么事?
无非是……
庄南生下颌紧了紧,神态自若地瞥她一眼,目光中似有赧意和羞恼。
他冷着一张脸“非礼勿言。”
陆之韵低头笑了声,又抬头看他“做得说不得么?你是知道的,我这个人,向来从心,不是那假正经的人。”
庄南生睥睨着她,她却不以为意,笑着说“你倒也不必再挣扎。自古以来,有一句话,我是赞同的。堵不如疏,倘使你硬要违背自己的心意,你的每一句话,都是言不由衷,每一件事,总会脱离掌控。也许,你应当放下自律,更自由一点。”
自由,怎么自由呢?
违背道德,做她的地下情人?
陆之韵的车子驶离了,庄南生站在原地,神情越发冷峻了,面部线条都变得凛冽。
拦着他、令他违背自己的心意的,从不是因为所谓的道德、约定俗成的规矩。而是他的骄傲。
他恼的,是她并不怎么将他放在心上,却又吃定了他,每每要来撩拨他。
倘使一个人并不在意他,将他当成正婚姻外的一段艳遇,他凭什么去配合她?
更别提,他曾表露过真心,却被她踩在脚底下。
陆之韵并不知道庄南生是这样想的。她只知道,他不会拒绝她。于是,她便一次次地试探,一次次地看他口是心非,来证明他是在意她的,对她有感情的。
他是赤诚的,令她想相信。
可是,自古以来,伤人最深的,都是最亲近的人。他对她,底线在哪里?何时会厌烦?
这都令陆之韵忍不住去试探。
也许有一天,他令她满意了,她会愿意告诉他所有的事。
车子开在车水马龙的街上,车窗外是各种各样的嘈杂与喧嚣。
陆之韵靠在座椅背,眼睑半阖,唇角却愉悦地上扬。她脸上,同外面一样,是个晴天。
今天,她又下了他一城。
他又退了一步。
而他们都知道,从今天开始,他已做出来了选择,便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抗拒她。
对陆之韵同庄南生的事,吴咤并无所觉。
今天,不过是新婚第三天,他却有一种身在地狱、度日如年的煎熬感。尽管已离了清园,这两年,在外应酬时,那些人的冷嘲热讽,时不时地在他脑海中回放,时时刻刻都在刺他的耳、刺他的心。
也许他脾气大一点,有骨气一点,抱负小一点,便攒个局,当众骂他们一句“去你妈!滚你妈的蛋!”
可他毕竟是一个有抱负的人。
于是,骨气和脾气都弱了。即便再愤怒、再屈辱,也只能奉行一个字——忍。
他回家后,便醉醺醺地坐在沙发上,也无人来管他,连杯解酒茶也没得喝,客厅中是浓郁的酒气。
有些仆佣路过时,嫌恶地皱了皱眉,道“这酒臭味儿也忒大了些儿。”
“姑爷在外面应酬是好的,可也要当心自己,别见着好酒就喝,每次都喝得烂醉如泥才回来。”
言语之中,竟把他当成没喝过好酒的乡巴佬。
吴咤怒从心起,大脑的思维却迟滞,行动亦迟缓,瞪着仆佣,在沙发上挣扎了两下,又躺倒下去了,随后,意识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又渐渐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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