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云村地处偏僻,马车走了几日, 才到了地方。

  一路上山脉绵延, 道路崎岖, 九拐十八弯。

  似乎, 下一个拐弯处有的不是羊肠小道,而是悬岩峭壁。

  可是,虽说道路难走,可是风景确是实打实的好。

  萧瑾撩开车帘往外看见, 只见半空中飘洒着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树叶。

  那红的, 绿的,黄的,夹杂着纷飞的花瓣, 宛如桃花境中最曼妙多姿的灵物,正在谱那一曲仙家乐舞。

  而那山坳处一望无际的稻谷也在旭日下欢快的摆动着茁壮身躯。

  碧绿的湖水泛着粼粼波光, 底下的水草清晰可见。

  优美怡人的景色似乎让路途的疲惫也跟着一扫而空。

  “王制一书背完了么?”

  “还还没有。”萧瑾看着不知何时睁开双眼的萧珏,赶忙松开手中的帷幔,将眼睛从新投到书册上。

  “书册合上,记得多少先背给我听听。”

  “长兄能不能迟点?”她是真没看进去多少。

  何况王制记录的是历来君王治理天下之道。其中包含着祭祀, 刑法, 官员制度等一堆内容。

  兼之又生涩难记

  这么短的时间,实在是不够。

  萧珏将她膝盖上打开的书册合了起来,捏在自己的手心。

  “这只是一朝制度,已给了你五日。如今, 丝毫背不出,你毫无错处?”

  “长兄,这一路,路途颠簸,我实在是看不进去”其实,这一世,她本就没有想过要得什么多好的名次。得过且过,堵了娘亲的口,也就于愿足矣。

  何况,经义一类,在前世就是她的薄弱处。

  长兄又于四书五经见长,自然处处看她不顺眼。

  “乡试之上你如此去跟考官说?”萧珏看着她丝毫没有忏悔模样的小脑袋,语气冷了又冷。

  如此这般,不知进取,怎是他萧家子孙?

  眼看着,他的眼眸冷的如同冬日冰棱。

  萧瑾缩着脖子,捏着手腕,往后移了移“长兄,再给我五日,我就能背得出了!”

  这段时日,她是给他打怕了。

  如今一看见这个眼神,她就觉得大事不妙。

  “过来。”萧珏冷淡的扫了他一眼,从盒柜之中将戒尺取了过来。

  只见那戒尺由上好的紫檀木所做,表面光滑,制作也甚是精良。

  眼看着他将物件取了出来,萧瑾抖的更厉害了,手脚并爬缩在车角“长兄再给我点时间,五天!五天之后我绝对能背的出来。”

  “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么?小骗子?之前背经解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

  说完,就弯下身子,抓住她露在衣袍外的脚踝,将其一把拖了回来!

  “这回是真的!这回一定是真的!”萧瑾努力的挣扎着,可是依旧阻止不了她的身子离他越来越近。

  眼看着,她的布靴已抵至他垂落在一侧的衣角时。

  萧瑾开始转变策略,卖起了惨,盈满泪珠的眸子可怜兮兮的看着他“长兄,上次挨的打现在还疼着呢。若是,再来一次,我可能晚些时候吃饭都成了问题。”

  萧珏挑眉看着她晶莹闪亮的双眸,勾唇低声道“是么?”

  “是!是!是!”萧瑾赶忙点着头,没有迟疑片刻。

  “阿瑾若是真伤的都不能动了,长兄伺候你用膳,可好?”萧珏撩开他的衣袖,握着她的手腕将掌心一点点露出来。

  “阿瑾果然是个小骗子啊”萧珏低头,看着她白嫩的手心,轻声叹道。

  “阿瑾,知道我为何选木的戒尺么?”

  眼看着,避无可避,躲无可躲的萧瑾已然心如死灰,坐在绒毯上一动不动。

  鲜红的唇瓣,紧紧的抿着,一声不吭。

  “因为木制的会令人很痛,却又不会有淤血。”伴随着他的话落,戒尺与皮肤相交的声音开始在车内响起。

  萧瑾缩着身子,忍着疼痛,没敢再求饶。

  听着车内的动静,云蒙坐在车辕上越发诧异。

  他们家主子向来不是这种有闲情雅致管人家学业的人,在翰林院中,除了为圣上讲经解义,对其他大臣,皇子从无半分热情。

  更别说,事事周到,学业各处都细细顾问了。

  如此竟会为了管教,动了体罚。

  这事,怎么瞧着,也不是他们主子会做的事。

  这个七公子,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让他们家主子如此上心。

  车内,萧瑾捂着红痛的手心,缩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她虽然知道长兄是为她好,可是待她也太过严苛了。

  从小到大,学堂里的夫子也不曾这样。

  “这次给你三日,继续背。”她的思绪还没有飘多远,那本王制又从新回到了她的腿上。

  萧瑾看着腿上的书册,认命的抬起手腕,翻动着。

  她再也不想为这个再挨一次打!

  刚刚受伤的掌心在书页剐蹭时,越发的疼痛。

  萧瑾将衣袖往下放了放,挡住受伤的地方,用食指艰难的滑动着。

  萧珏皱眉看着,站起身子,移至她的身旁。

  一团浓厚的阴影遮住了面前的阳光,萧瑾看着他的猛然靠近,紧张的往后挪了挪,他!又要干嘛!

  “别动。”萧珏揽住她的腰肢,将她按了回去。

  刚刚那么一瞬,她险些滚出了车厢。

  “我刚刚没做错什么吧?”她刚刚除了乖乖看书,什么都没干!

  “恩,没有。”萧珏抽出她手中的手册,理了理衣袍,坐至她的身旁,接着道“我读你听。”

  “恩,好。”萧瑾看了他一眼,便明白了过来,他是发现她的不便了

  清冽的声音在车厢里没有断绝,如流水击石,干脆冷冽,却又异常优雅动听。

  可是再好听的声音讲起经书来,于萧瑾来说都是催眠符

  当努力听闻一卷后,她的困意再也无法抑制。

  手臂上突然耷拉下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萧珏抿着薄唇,忍了忍终究没有唤醒他。

  各国各朝论制,疏其脉络,理其经义,于她现在而言,确实太难。

  可是,科举向来不是易事。

  进士出身和同进士出身虽只相差一字,仕途却差之千里。

  既然,身为男子,必须要走这条路。

  他自然想他能走的平坦些。

  何况,乡试即将举行,他已没多少时日了。

  萧珏的目光移向了她的掌心,伸手从暗柜里将备下的药膏取了出来。

  然后,轻轻托住她的手腕,一处处的仔细抹匀。

  动作轻缓而又不失温柔。

  你若是乖顺,我亦也不想罚你。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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