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洛修斯没有和黛西大公足下发展情人关系的意图。
他的想法一向很简单治好黛西, 成为第六层地狱的公爵。
公爵的领地和财富可以完全交托给给黛西管理, 洛修斯只需要拥有一个公爵的头衔及魔族对他身份的承认。
如果非要附加什么, 洛修斯希望去打造一块新名牌,并且让黛西在上面签字以示公证。
只是不遂人愿, 黛西似乎对于自己的旧伤并不着急,他应诺下让洛修斯为他治疗, 但始终未曾提出让洛修斯在何时帮他治疗。
而没有做出实际的事,洛修斯也不会去向大公足下请求什么报酬。
比起治疗好自己的伤来说, 这位地狱第六层的大公似乎更钟情于情趣性的交往,在洛修斯脖颈上发现了不明种族的咬痕后, 黛西露出沮丧的样子,询问洛修斯他是否也可以咬洛修斯。
当然, 洛修斯拒绝了。
缪金只是咬他,这位大公足下会顺便一起把他的血都给吸走。
病人本身不着急, 医生再着急也无济于事, 所以洛修斯在大公宫殿被闲置的这几天在第六层地狱逛了逛。
人间皆认为魔族是诞生于污泥的罪恶种族, 主从前也未曾分多少心力给魔族,但现在洛修斯重新审视一下魔族, 发现魔族并没有人间认为的那样万恶不赦。
魔族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种族,有正常的七情六欲,将魔族与其他种族区分出来的是过于膨胀的野心和——没有一个种族会像魔族这样崇尚力量。
强大即真理, 可以说魔族野蛮, 也可以说魔族直率。
在地狱, 永远不会诞生弗拉德那样的造物。
洛修斯从未处在这样的位置上,用造物的角度去看待世间的细枝末节,这是一种奇异的体验,但不让人抵触。
另外这几天,洛修斯又按照记忆去了一趟街边那个小小的铺子——
第一次洛修斯没有找到,明明还是同一条街同一个位置,那间小铺子像消失在了这里。
但过了两天,洛修斯第二次路过那条街时,那间铺子便又无中生有似的出现了。
洛修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门口挂着的那柄剑相当锋利华美,但行走往来的魔族没有一个向这里投以视线,仿佛来往的造物中只有洛修斯一个人能看得见这间铺子。
是拉斐尔想见他吗?
洛修斯推门进去了。
与上次不一样,坐在桌前的少年没有戴面具。
他埋首在图纸堆里,洛修斯推门进来,他便抬起头,弯起一双紫罗兰似的眼,向门口的洛修斯笑道“我的客人,你又来了,请坐吧。”
这次铺子里面的布局有一点点变化。
少年的桌对面,正冲着洛修斯的地方,放了一把精巧的金属椅,像专门为来客准备的。
洛修斯坐到椅子上,与少年面对面。
少年笑起来会露出雪白的牙齿,好像世间都光亮起来了似的“我叫拉斐尔。”
洛修斯回复“我叫洛修斯。”
拉斐尔放下铅笔,用一种十分认真的神态仔细端详着洛修斯“我知道你,我听闻过你的消息,”他的语气一直维持着富有活力的友善,无论他说的是什么,“这是我们的第二次见面,可我到现在都未看出你的特殊之处。”
少年开朗地笑着,话语赤裸而毫无掩饰“人族龙族混血的躯体,被主改变过的类似于萨泽杜斯的面貌,普通的身体强度,普通的力量强度。你没有任何的不可替代性。”
“所以,”拉斐尔微弯着眼,“为什么会是你呢?”
洛修斯面色不变“世事难以以常理预测,或许你认为的寻常之处就是我最特别的地方。”
“不,世事没有偶然。”拉斐尔笑道,在世间生存过上千年甚至上万年的种族的王没有一个是头脑空空的傻子,他们永远敏锐,并深谙世间的真理,“只是你不愿意说出来。或说你的特殊之处,在于与主的高度相似性?”
洛修斯微微皱起了眉毛。
他无意再继续回答拉斐尔的话语。
矮人族极具天赋,世间认为矮人精通于冶炼机械,但忽视了真正支撑着这种与金属息息相关的天赋的是绝对精确的计算性。
拉斐尔转动着他的铅笔,不紧不慢道“我与主只见过一面,他站立时双臂惯常垂在身侧,拇指内扣在掌心,脊背挺直,眼睑惯于低垂,语速在八十到一百每分钟。坐立时体态端正,双手放在膝上,拇指并在食指旁,习惯性的动作是低头看人。”
矮人族的王带着友好的笑,说“你认为与你的相似度有多高呢?”
洛修斯僵硬地坐在椅子上,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好像习惯性的动作现在成了负担。
他稳住自己的呼吸,不自觉地搓了搓膝盖上的衣角。
可这个动作却被拉斐尔看见了,他说“在紧张或者不知所措时会搓你的衣服,对吗?你和主的关系到底是什么?”
这太令人恼怒了。
洛修斯皱紧了眉毛,问“所以这是你上次观察我十分钟得来的结论?”
空气安静了好一会儿。
直到坐在洛修斯对面的少年孩子气地大笑起来“我骗你的,我说过的话没有一句是对主的观察结论,而是对你的观察结论。我将你的行为套在主的身上,而你表露出了紧张和心虚的情绪。”
洛修斯“……”
“你和主的关系有蹊跷。”拉斐尔转着铅笔笑道,“这个结论由你的心虚推出,而非由你和主的行为对比推出。”
洛修斯终于感到了一丝被戏耍的生气——矮人族一向如此,他们目光敏锐,又偏爱用自己的聪慧去戏耍其他种族的造物。
但洛修斯没有说什么,只是生着闷气把面具掏了出来“面具还给你,它不仅仅是张面具,所以还给你。”
拉斐尔没有去动那张藏着精妙机关的面具,只是看着洛修斯问“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是主的什么?”
洛修斯淡淡道“无可奉告。”
可拉斐尔又笑起来,说“倘若你了解我,你便该知道无论你说不说,我都会推论出正确的答案。”
矮人有最旺盛的好奇心,而同时他们也拥有能满足他们好奇心的智慧。
拉斐尔没有说假话,他会推出正确的结果。
洛修斯稍感头疼——他为什么要今天走进拉斐尔的铺子呢?显然拉斐尔就在这里等他进来。
“不要让你的好奇心给自己带来麻烦,拉斐尔。”洛修斯看向他,“我拥有让主消除你记忆的权利,无论你猜出什么,都是劳费功夫。”
拉斐尔显而易见地愣了一下。
他低头看了好一会儿手里的图纸,才拿过桌上的面具又递给了洛修斯“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把面具带走吧,它已经是你的了,你的力量不算强大,它可以为你杀死三个除了王以外的任何造物。”
但面具在拉斐尔手中摩挲了一会儿,他挑眉“你杀死了谁?”
洛修斯摇了摇头,没有接过面具“我已经不需要面具了,我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拉斐尔没有坚持,向后倚在椅子上,交叉起手指,望着站起身的洛修斯笑道“我们以后会再见面的……再会,我的客人。”
洛修斯点头致意“再会。”
然后离开了铺子。
为了防止再闲几天闲出像今天这样的意外,洛修斯回到大公足下的宫殿后直奔向了这位大公的“闺房”。
洛修斯的进出已经得到了黛西的应允,无论他进出哪里都不会有仆人阻拦他。
天还早,洛修斯清晨出的门,回来的时候仍只过了一半上午。
所以他进到大公足下的寝宫时,大公还在睡觉——或说半梦半醒,又或说故作一副半梦半醒的样子,丝绸的睡衣挂在“她”的脖颈上,裸着单薄瘦削的肩膀,锁骨深深凹陷,柔韧的腰肢下纤长白皙的腿半露。
很能让雄性心动。
洛修斯走过去,大公足下再自然不过地将手臂缠上洛修斯的手臂,在床上软语呢喃“宝贝儿你怎么好几天你都不来找我,我想见你。”
洛修斯推开“她”的手臂,浩然正气问“大公足下,请问今天我们可以开始治疗了吗?”
黛西挑了挑眉,将洛修斯拉倒在床上,床很柔软,洛修斯感觉自己快陷进去了,扑腾着要从床上坐起来,却又被大公足下摁倒在床“好啊,你为我治疗,”黛西俯在洛修斯身上,贴近他耳侧,“宝贝儿你在这里帮我治伤好吗?”
大公足下的旧疾是内伤,深入内脏。
但只要洛修斯不指望他的四六级治愈力,给病人治伤,病人伤在哪儿对他来说都没区别,直接病灶重构就行了。
躺床上很舒服,洛修斯就懒得再坐起来了,把手贴合在大公足下的肚子上,说“行,你别乱动就可以。”
然而手下的肌肤十分敏感地战栗着,大公足下蛇一样缠上洛修斯,睡衣从肩头滑落,他翻身分开腿跪坐在洛修斯腰上,压低身子“我这样不乱动了,可以吗?”
这样的姿势很糟糕。
让洛修斯有种会被吸血的危险预感。
但还没来得及推开胡闹的黛西,洛修斯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带着冷意和嫌恶,还藏着一点点不可置信——
“洛修斯,你在做什么??”【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