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还真有像黄少天这样幼稚的家伙啊！
张佳乐忍不住感慨，朝那边三人挥挥手：“马上要早训了，你们还不去吃饭？”
“马上去。”喻文州反应最快，说话间松开了拽着神月夜的手。
“那还不快走，再晚什么都没有了！”张佳乐好像没看到他动作似的，转身带头先走了。
眼看着另外两人不动，喻文州只好推了推神月夜：“先去吃饭吧。”
“哦。”神月夜下意识抬头，就见他神色颇为平静，甚至还安抚地对她笑了笑。
不远处，黄少天靠墙站着，表情隐约有些委屈和受伤，眼神追着张佳乐离开的背影，没有说话。
但这只是暂时的。
“都看我干嘛，不是要去吃饭，还不快走！肚子好饿啊，不知道今天的早饭是什么……”很快，黄少天又像平常一样边唠叨着，越过他们，头也不回地走了。
神月夜下意识伸手想拦，又按耐下了这种冲动。
“走吧，”喻文州拍拍她的肩膀，“别担心，少天只是需要时间冷静，等他想清楚，就没事了。”
他本不想说，但到底理智还是占了上风，又提醒道：“刚才那种话，以后最好不要随便说出口，很伤人。”
“嗯。”神月夜垂下头，也不是一点都不后悔。
喻文州笑了笑，手放在她的头顶上轻轻揉弄：“我知道你是为了我。”
所以，很多时候，他也愿意为了她让步。
他带着未消退的笑意看向走廊，黄少天已经越过张佳乐跑到了前面，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谁都不搭理谁，显得十分古怪。
“记住我昨天和你说过的话。”喻文州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又拍了拍她的头，跑前去追黄少天了。
昨天的话？
神月夜怔了一下，连忙跟上去。
酒店的走廊还像往常一样，昏暗空旷，两面墙壁被灯照得雪白，妆点着几道朦胧的人影。
张佳乐走得慢，这会儿已经落到了最后，神月夜从后面追上来，最先看到他的背影，脚步下意识也就放慢了。
不过是一晚没有见，再见到却恍如隔世。
张佳乐还是老样子，扎着条小辫，穿着宽松的卫衣慢悠悠在前面晃，两条小臂随着步伐前后摇摆，显得十分镇定，就像完全不知道也不在意背后的人一样。
如果手指不抖的话，大概就更像了。
神月夜叹了口气，莫名有些想笑。
张佳乐全副心神都放在背后，听到这声叹息，正摸不着头脑，右手忽然被人抓住。他猛地停下脚，整个人夸张地抖了一下，似乎想回头，却又极力克制住了这种冲动，原地定格几秒后，忽然攥起掌心的手，迈开腿大步跑起来。
手指被他紧紧握住，明明指尖很冷，掌心的温度却暖得熨帖人心，就像他们还年少的那时候，同样是这双手，同样是这个人，牵着她走过K市大街小巷，游历各处风景，不管怎么被折腾和刁难，始终都没有松开过。
直到她自己选择放手。
心口酸水翻涌，神月夜正胡思乱想着，前面的人却突然停下，张佳乐回过头，冲她比了个“嘘”的姿势，悄悄拉着她转进会议室，消失在前面两个人背后。
“我有话想和你说。”
门后，张佳乐把手搭在她肩上，仓促地解释。
“什……”
话还没出口，人已经撞进了他怀里，神月夜咽回到嘴的话，伸手回抱住他。
“乐乐。”她低声喊。
张佳乐紧紧抱着她，响在耳畔的声音甚至有一丝颤抖：“我有话想和你说。”
“我在听。”神月夜轻声应，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
张佳乐没有马上接话，从抱住她开始就在不断颤抖的身体，直到此时终于平复了些，又听他说：“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嗯。”神月夜没有问他为什么会知道，只是继续拍着他的背。
张佳乐松开她，转头掩饰住微微泛红的眼尾，指了指沙发：“去那边说吧。”
“好。”神月夜自然没有意见。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张佳乐低着头，看上去心事重重，在神月夜越发担忧的目光下，总算抬起头：“我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好像不是很开心。”
神月夜愣了愣。
张佳乐却又低下了头。
尽管算不上战术大师，但能带领百花三进总决赛，张佳乐在智谋上自然不输给其他人，只是比起叶修他们，张佳乐是个不爱想太多的人，尤其在感情上。
“有些话，其实我早就想和你说，只是以前总觉得还有机会，不必急于一时，等你想清楚了，或者等我退役了，再说也不迟。可惜我错了，现实有时候很残酷，如果不尽快，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乐乐！”神月夜欲言又止。
张佳乐少有的无视了她，继续道：“当初让你不开心的事，当初让你决定离开我的事，后来和其他人有关的事，你一直有很多心事、很多秘密，我都知道。没有追问过你，不是我不在意，也不是我不想问，只是比起这些，我更希望你能开心。”
“只要我们还在一起，只要你开开心心的，那些所谓的秘密和往事有什么关系呢？人要向未来看，而不是抓着过去，”他停下来，缓了缓情绪，“我以前一直都是这样想的，也不认为这样想有问题，直到你……”
“我错了，错得很离谱，我从没有想过你隐瞒的会是这么严重的事。”
“为什么不说呢？”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是觉得我不可靠？还是觉得没有必要？”
“我什么都不知道，”张佳乐说到这里，嗓子眼像是堵了块石子，费劲咽下去，才又继续，“我甚至沾沾自喜，觉得不知道也无所谓，什么都不问才是对你好，但实际上呢？”
他长长，长长叹了口气：“你当初忽然要走，我没有办法强留；大孙后来被迫离开，我也没有勉强，但就算伤心失落，只要想到你们还在某个角落，还关注着我和百花，哪怕只是偶尔，哪怕没有联系，也从来不会觉得绝望，这和后来的感受完全不同，你知道吗？”
“我知道，”神月夜终于打断他，眼眶不知不觉已经红了，“乐乐，别说了！”
张佳乐顺从的止了话，同样红着眼看向她。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吵过架，后来再重逢，关系不同以往，张佳乐也总是无条件让着她，直到让无可让。
有千把刀子戳在胸口，有千言万语埋在心底，神月夜最后还是低下头：“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我知道了。”张佳乐失望地起了身。
“不早了，快去吃饭吧。”
“乐乐！”神月夜看着他的背影又喊了一声。
张佳乐依言停下，却没有回头。
“我……”神月夜用力掐着沙发，指尖几乎变成青白，最后还是颤抖着唇说，“我不是不想告诉你，但有些事，如果告诉你我会觉得自己很卑鄙，我不该，也不想把一些不该你承受的东西压到你身上。”
“你说你更希望我开心，”她忍住泪，“我也一样啊！”
“我也一样希望你开心，一样希望能保护你啊！”
如果那时候不分开就好了，如果能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但可惜没有那么多如果。
张佳乐背对她仿佛被按了暂停键，静止了几秒，忽然转身冲过来。
“别哭别哭别哭，我说着玩的。”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张佳乐慌乱的把叠词几乎用成了黄少天。
“说着玩的？”神月夜诧异地重复。
“不是不是，”张佳乐又连忙否认，刚才铁石心肠的样子就像镜花水月，只维持了一瞬间，“怎么都好，你先别哭了。”
“是我想哭的吗？”神月夜拽下他的袖子。
“不是，”张佳乐顺从的任她拽，很上道的顶罪，“是我惹你哭的。”
“你故意的……”神月夜有点反应过来了。
“也不是……”张佳乐无奈又认命的叹了口气，“我没有想过惹你哭，我只是想听你说真心话而已。”
“是吗？”
神月夜拍开他的手，自己把最后的泪痕擦干，一把按住他的胸口用力往外推：“什么真心话，你们现在就是仗着我心软得寸进尺！”
叶修是这样，王杰希是这样，喻文州是这样，现在换成他，还是这样。
真是长本事了！
猝不及防被推开，张佳乐忙伸手想抓住她：“不是，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我知道你的意思，”神月夜躲开他的手，“以前的事的确是我不好，我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的，等我全部想起来，我会告诉你所有你想知道的真心话。”
糟了！
一连串的红色警报从张佳乐脑海里呼啸而过。
好像把人惹毛了……怎么办！
两人从没有吵过架，也没有闹过别扭，张佳乐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只能像个菜鸟一样，愣在旁边手足无措。
他隐约有些后悔刚才那些话，好不容易等她想起来了，干嘛一开始就因为这种话题闹得不愉快呢？
“我真是个笨蛋，”张佳乐小声嘀咕，没有理会对面人的抗拒，执拗地抓住她的手，“别生气，我真没有那个意思，也不是仗着你心软得寸进尺，我只是……”
只是什么呢？
他说到这里，一时也有些迷茫，太多思绪在胸口涌动，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年的夏天。
天气很炎热，街坊邻居很吵，他躺在床上，一个人翻来覆去，明明满脑子对过去和现在的心灰意冷，明明满脑子对未来的茫然抗拒，明明恨不得就此抛下一切、不管不顾，却始终不死心，始终在犹豫，心底最深处的火花呲呲作响，始终无法熄灭，烧得他心绪不宁，血液沸腾。
再试一次，就一次。
他终于爬起来，又打开了荣耀。
后来回想，到底还是喜欢，所以无论怎么挣扎，最后还是无法放下。大概人在面对重要的东西时，总是这样，从没有任何区别。
“我只是没办法接受你走，我只是没办法死心，我只是想再尝试一次，想再一次试着和你一起，哪怕最后失败。”
也足够了。
他说完这番话，似有所悟，整个人瞬间从刚才的茫然无措中脱离，尘埃落定。
恰巧窗外吹来一阵风，桌上纸盒哗哗作响，神月夜伸手按住，不再试图甩开他，拉着他从沙发上起身：“那走吧。”
张佳乐茫然：“去哪儿？”
“你不是要去吃饭吗？”神月夜反问。
“啊？哦。”
直到被拖出门，张佳乐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这是不生气了的意思？
那他刚才的表白，不打算回应吗？
虽然并不意外，但难免有些失落。
“喂！”
喂什么喂，神月夜不理，拖着他继续往前：“闭嘴。”
张佳乐跟着走了两步，拖住她的手停下，在她气恼的看过来时，有些无奈的指向另一头：“你走错方向了，餐厅在那边。”
神月夜愣愣地看向那块明晃晃的刀叉指示标，没吭声。
“你是不是……”张佳乐小心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
“闭嘴！”神月夜色厉内荏地瞪他一眼，果断换了个方向。
在想我说的话。
张佳乐识相的咽下后半句，乖乖跟着她转身，两个人有身高差，从他的角度看下去，恰好是线条精致的侧脸和藏在发丝下小巧的耳垂，那里违背主人意愿，此时红的几乎要滴血。
“不准看我。”神月夜忽然说。
“哦。”张佳乐乖乖扭头，看向正前方。
“手。”神月夜又说。
张佳乐低头，顺着她的力道张开手指，任由另一双手穿过缝隙，扣住他的手背，把两只手紧紧贴合在一起。
“你握得太紧了。”神月夜解释。
“唔。”张佳乐点头。
明明现在更紧吧？
真是这样，你让我松手不就好了。
他这么想着，忍不住笑了起来。【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