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薄薄的一片落在了许姝的裙子上,周谨想要伸手去捡,许姝却快他一步,将那薄薄的一片东西握在了手里,是一张折起来的纸笺,隐隐约约可以看出上面写了字,许姝拿起后愣了片刻并没有打开,而是直接交还给了周谨。
周谨看着那纸笺半晌,突然道,“这是高小姐写的!”
“志男姐姐写的?志男姐姐写给我的吗?”许姝惊喜的收回手去,她还以为是周谨的信件,所以才还给了他。
“……”
不是。
周谨在心里默默说到。
许姝展开纸笺,上面写了一首诗,诗曰:
“残星雪满楼,风起屠苏梦,一年将尽夜,万里不归人,醉眼惊回首,疑是月悬楼,今夕是何夕,故园灯火新。”
“志男姐姐想念京城了,志男姐姐想回家了……”许姝低叹一声,又将纸笺折好,这次却是握在手里,没有交还给周谨了。
周谨看着许姝手里的纸笺道,“你总向我问她的消息,如今我回了京,你再问我也不知情了,就让苏铭送些消息过来,谁知他就送了这个过来!”
苏铭这个名字倒是第一次听说,许姝见过李奇,见过林恒,看来这个苏铭是周谨留在柔然照应的人!
许姝笑着道谢,“你竟还记着!只是你既然回来了,我也知道问你无用了,自是不会再问你了!”
周谨笑看着许姝,心中好奇,也不知道那高志男有什么好的,竟值得许姝心心念念的惦记。
“今夕是何夕,故园灯火新!”许姝念着这句诗,感触颇深,“志男姐姐最喜欢上元节了,因为这一天没有宵禁,高大人管教甚严,也只有这一天她能无拘无束的快活一日了!那时候我们都还小……”
忆起往昔,许姝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有关高志男的记忆,是许姝幼年时期为数不多的温暖了。
“每到上元节,志男姐姐早早的就来许家等我了,我看不见,志男就会买个花灯给我抱着,手指能感觉到灯火的暖意,就好像也能看见一样!后来志男姐姐随着高大人高夫人去了外任,再后来……”许姝脸上的光芒暗淡了下去,“乱七八糟的事太多了,算一算,我也已经好多年没有去看过上元节的灯会了……”
“想去看吗?”周谨突然问道。
“啊?”许姝一愣。
“我带你去!”周谨起身,冲许姝伸出手来。
“天色都这么晚了!”许姝不为所动,“再说了,母亲带着郑家的人正在逛灯会了,碰上了怎么办?”要是郑四夫人看到她跟一个男人在一起……许姝甩甩头,想都不敢想那场景。再说了,周谨这身份见不到光,哪里能抛头露面的。
“今天不宵禁,再晚也没有关系的!”周谨硬是将许姝拉起来,“我们雇条船,沿着河看灯,跟街上的人碰不到面的!”
许姝无奈,只得穿上鞋子,一抬头周谨已经将斗篷拿给她了,许姝顺手穿上,穿到一半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周谨虽然在柔然为质,可终究也是大胤的王爷,即便不得自由,可也是前呼后拥,奴仆环伺的,只有别人伺候他的,断然没有他自己动手的时候,既然如此,怎么周谨做起这些伺候人的事来却如此顺手?刚刚给她穿了鞋袜,现在又为她披斗篷,动作未免也太熟练了!
许姝狐疑的扫了周谨一眼,周谨愣愣的摸了摸脸,“你看着我干嘛?”
许姝调笑,“堂堂的王爷,做起伺候人的活计来却也做的有模有样的!”
周谨一边将许姝被斗篷压住的青丝拨了出来,一边道,“那也就是你!别人我都懒得看一眼!”
“我还以为你是做惯了的!”周谨将许姝一头青丝拨乱了,许姝忙用手理了理。
周谨在许姝这话里品出了别样的意思,低低的笑了,“怎么?你以后我这手艺是在别的哪个女人身上练出来的?”
许姝忍不住斜了周谨一眼,她才没那个闲心去吃醋,也没有那个吃醋的资格……
“只是看你做这些事做的很熟练,有些好奇而已!”
许姝竟然一点儿醋意都没有,周谨有些失望,他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是希望看到许姝瞪着眼睛,用一副含酸带怨的语气嗔怪他,甚至带着一丝撒娇的口吻,那才是他想到的场景,可是许姝的反应太平静了。其实许姝这样平静的反应是他早就该料到了的,如果说当时他没有从平凉城劫走许姝,也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一系列的事,他于许姝而言也不过是她生命里的一个过客吧……
“你怎么忘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周谨将许姝头上松了的簪子插正,“我虽顶着王爷的名分,过的却是风餐露宿的日子!别说穿个衣裳倒个茶,便是洗衣做饭我也会的!”
许姝想起第一次见周谨的情形了,是周谨从树上掉在了她的马车上,当时挽风等人都将他当作了一个乞儿,可见那个时候周谨的形象跟王爷是不沾边的。异国为质的日子比世人想象中的要艰难的多,
许姝震惊了一下,突然问道,“那织补缝纫你会吗?”
周谨脸一红,“啪”了一下将兜帽给许姝戴上了,“走吧!”说着就往后面走去。
许姝看着周谨推开屋后的窗子,她记得那个窗子一直都是关着的,每天晚上睡觉前玉珠都会检查一遍屋子所有的窗子,以免哪个没被锁上的窗子被风吹开了,将许姝吹病了。
“你就是从这儿进来的?”
“是呀!”周谨点头,上次他也是从这儿进来的。
“这窗子一直是锁着的!”
“这窗子好开的很!”周谨跳出窗外,又伸手将许姝抱了出去,关上窗子之前拿了一根绳子在门栓的一头绑上,然后关上窗子,再将绳子一拉,窗子就从里面锁上了。
许姝拧眉看着周谨,“那你又是怎么开的?”
周谨笑着拿出一把小刀来示范了一遍,又将窗子关上了。
“我这屋子真是什么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了,哪天我从这屋子里不见了踪影怕都无人知晓!”许姝颇有些恼恨的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