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来与贞太妃的相处,让周谨将贞太妃的性子了解了个透彻,三两下便用激将法激的贞太妃忘了她来找周谨的初衷。
因常年被压抑,贞太妃性格暴躁又偏激,只是贞太妃并不笨,多少有些头脑,知道有的事是做不得的,是以往往一时头脑发热做了什么错事,缓过神来之后便会去补救,所以这么多年来才没酿成什么大祸。
今日她被周谨几句话气糊涂了,许下了承诺,待消了气回想起来便觉得自己不该置这一时气,为了争这么口气,就要自己下半辈子都熬在这鬼地方实在是不值当,可是她才在周谨面前夸下海口的,转头就反悔的话让她日后在周谨面前还有什么脸面可言,是以只能痛心疾首的歇了再在大胤使团诸官员面前哭诉的心思,连晚上给长安公主接风洗尘的接风宴也称病没有出席,周谨便也以照顾贞太妃为由缺席了接风宴。
在使团众人前来给贞太妃请安时,贞太妃按着她的品级一丝不苟的着装,坐在那儿接受众人行礼时的礼仪倒是一丝差错也没有,贞太妃出身荣国公府,正经的大家闺秀,只要脑子不犯糊涂,她还是一个高贵得体的大胤太妃。
长安公主并没见过贞太妃,乍见之下十分吃惊,眼前这位贞太妃至少也应该有三十三四岁的年纪了,可是瞧着面相却只有二十四五一般,面如娇花,青丝如云,眉眼灵动,毫无老态。纵然作为皇妃,姿色当是不差的,可是面相年轻到这种地步还是让长安公主吃惊,柔然苦寒,按道理来说不是应该显出老态来才对吗?
贞太妃昨儿才与周谨大吵了一架,今儿也提不起兴致来应付众人,便草草的受了众人的礼就将人打发了,何侍郎却留了下来,“皇上有密信一封予太妃娘娘!”
“哦?呈上来!”既然已经不能在使团面前哭诉装可怜了,贞太妃便将太妃的款摆的十足。
何侍郎双手奉上,婢女用银挑子拆了信封,将信纸展开递到贞太妃手上,“太妃娘娘请过目!”
贞太妃这才接过信来,看了两眼不由有些后悔刚刚的心不在焉了,早知道这些世家女是送来给她做儿媳妇的,刚刚就该仔细观察一番的,不过人既然都来了,又跑不掉,日后再细看便是!
“皇上有心了!”贞太妃合上信纸,婢女又接了过去塞回信封里,并拿着信封退下了,贞太妃又接着道,“难为皇上还记得有王爷这么个侄儿,挂念着他的婚姻大事,赐下良缘,只是皇上可还有别的什么交待?”
何侍郎思忖了半刻,忖度着贞太妃口中所谓别的交待莫不是指这些世家女谁做正妃,谁做侧妃?如此想了片刻便道,“除了这封密信,皇上再无别的旨意了,一切全凭太妃和王爷做主!”
贞太妃之前与大胤去信吵着闹着的无非就两件事,一件事是她想还朝,一件事是周谨的婚事,如今周谨的婚事解决了,自然就该解决还朝这件事了,贞太妃所问的别的交待便是指皇帝可有交待何时接他们母子回去,何侍郎显然会错了意,只是却也能从的话中品出大胤并没有接他们母子回去的打算,脸上便蓄上了怒气,素手一拢,斜视着何侍郎道,“大人一路辛苦了,如今已入冬,大雪封路,使团也回不去了,想来是要先住下来等过年了天色暖和了再动身不是?”
“太妃娘娘所言极是!临出发前皇上亦是如此交待的!”
贞太妃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挤出两滴泪来,“那边再好不过了!柔然人粗俗,并不兴庆贺咱大胤的节,逢年过节的时候便只有哀家和王爷孤苦伶仃的两个人,如今来了这许多人,好歹也能勉强过个像样的年了!”
何侍郎拱手长揖感念道,“太妃娘娘和王爷为了大胤长居柔然,如此大义,举国上下感激不尽!”
感激不尽也不见你们把他们母子接回去!贞太妃在心里冷笑,面上却是一副端庄得体,“王爷生在皇家,这是他该为国为民尽的一份力,况且皇上还挂念着王爷这个远在数千里之外的侄儿,如此他更该为了两国的邦交做出更大的贡献才是!”
何侍郎笑着恭维,“太妃娘娘深明大义,令臣等自愧不如呀!”
贞太妃掩唇轻笑,“哀家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这些,既然大胤什么都好,哀家也就放心了!自王爷一年大似一年了,就一直操心着他的终身大事,总盼着能早些含饴弄孙,如今可算是看到了盼头!”
含饴弄孙这个词用在这里有些不合适了,毕竟贞太妃只是先帝的嫔妃,而不是皇后,周谨不叫她一声母后,周谨的子嗣自然也就不是贞太妃的孙儿了。可是眼下贞太妃和周谨困于柔然为质,此生都回不去大胤了,那即便是僭越了又何妨呢?
是以何侍郎并没因为贞太妃这句话而指责,反而是顺着贞太妃的话接了下去,“这次随长安公主来柔然的七位世家女子皆出身于大胤的名门贵胄,自幼便受家风熏陶,教养极好,姿容亦都是万里挑一的,太妃娘娘可还满意?”
贞太妃刚刚因心里憋气并没瞧太仔细,此刻也不好明说,只囫囵道,“乍看着倒个个都是仙女一般的模样,礼仪姿态也挑不出差错,旁的却是看不出了,大人这一路走来想必对诸位小姐的性情更为了解一些,可否与哀家说道一二?”
众世家女跟何侍郎也没什么利益关系,况且出京前皇上也交待让他尽可能的满足贞太妃的要求,免得贞太妃一封折子又一封折子的呈回御前,是以何侍郎毫无顾虑的将就他所了解的关于众女的点滴都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贞太妃。
可是贞太妃对这些稀松平常的信息并不怎么感兴趣,她并不在乎谁性格温柔,谁跟谁关系亲密或者不亲密,她更想知道的这七个女子背后所拥有的势力和家族,便不耐烦与何侍郎绕圈子了,直接道,“大人不妨说说她们在京里的家人!”
何侍郎不知贞太妃问这个做什么,暗想许是要比较这七人的家世,挑一个做平宁王的正妃,遂便据实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