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乐仪笑着回了礼:“上官世子。”
两人正相顾无言时, 宋乐仪开口了:“日前我曾听闻世子的二哥重伤,性命垂危, 如今可还好?”
上官晔点头:“一切安好。”
若是不知内情,仅看他面上云淡风轻的模样, 好像真的一切安好似的,宋乐仪闪了闪眼眸,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 上官承好像是断了一双手脚吧?
……
不过她本意也不在关心上官承。
小姑娘抿了抿唇, 又接着道:“燕京近来不安稳, 世子出行, 还要多带几个护卫,小心才是。”
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上辈子她没来得及报答上官晔的恩情,这辈子是一定要还的, 虽然知他能躲过明枪暗箭, 但仍忍不住出声提醒。
恰巧一阵风儿卷过, 吹散了上官晔眸底的微光, 他眉眼柔和了几许,微微颔首:“好。”
“你的…”
上官晔视线凝在她的脸上, 刚刚开口, 忽然被身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
“容之兄。”
赵彻大步而来,眉眼在身后的晚霞映衬中愈发俊俏,他眼底含笑,大剌剌的往两人中间一站, 隔去了上官晔的视线。
上官晔眼睫闪了闪,往旁边稍退了一步,淡淡的“嗯”了一声。
“怎么在宫门口这儿站着?”
赵彻扯了扯嘴角,挂着一贯的笑意:“是我让容之兄久等了。”
上官晔神色不动,冷声提醒:“我刚到。”
赵彻笑了笑,没再说话,而是不疾不徐的转身看向宋乐仪,仿佛才看见她似的:“表妹也在啊。”
话音刚落,视线落在小姑娘的略微苍白的脸色,赵彻敛了笑意,微皱了眉头:“怎么脸色如此难看?”
说着,他直接伸手往宋乐仪额头一探,手背上传来的温度正好,没有发热。
看着他神色自然的动作,上官晔屈了屈手指,没有说话。
宋乐仪“啊”了一声,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偏头看向身边的冬桃,眼神儿询问:脸色真的很难看吗?
只见圆脸小丫头点了点头。
“方才着急回宫,马车赶的颠簸,头有些晕罢了。”宋乐仪伸手摸了摸脸蛋,软声道。
赵彻闻言,沉声对冬桃吩咐:“一会儿回宫记得准备一份话梅,再去寻了青书姑姑给郡主按摩穴位。”
冬桃刚俯身应了句“是”,又听见赵彻的声音传来:“罢了,我送表妹回宫。”
“容之,我晚些再去找你。”他转身对一旁着霁青色衣衫的少年道。
上官晔淡应道:“好。”
宋乐仪也没在意两人的神色,伸出手指揉了揉额头,风口处站了这么一会儿,吹的她有点头疼。
从丹阳门到寿安宫有挺长一段距离,看着手旁小姑娘的脸色不太好,赵彻停下脚步,半曲着膝盖:“上来。”
宋乐仪神色一愣。
“男女有别,这样不好,表哥,我身体无碍,走回去就行。”她小声说了一句,神色扭捏。
闻言,赵彻嗤笑了下,缓缓的踱步到宋乐仪面前:“你刚刚喊我什么?”
宋乐仪不明所以,寻思着这赵彻的耳朵莫不是有毛病?看他神色诚挚的模样,于是又好心地重复了一遍:“表哥啊。”
赵彻满意一笑:“那表哥背表妹有何不妥吗?”
这一句话顿时堵了宋乐仪的嘴,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说什么去反驳她,小姑娘求助似的看向冬桃。
不等冬桃有所反应,耳边又传来赵彻的声音:“别看了,她背不动你。”
宋乐仪:“……”
知道赵彻一向不是会轻易改变主意的人,小姑娘的心思也微微动摇了,这里离寿安宫确实挺远。
宋乐仪抬眼望向赵彻的后背,犹豫片刻后提裙爬了上去,她把脸颊埋在他的肩膀上,两侧的云鬓垂下遮住了大半神色。
一呼一吸之间尽是荼芜香的气息,冷冽幽雅的香气卷进鼻腔,头晕之感顿时去了很多。
赵彻步伐平稳,双手搭在她的腿弯,没觉得背上有多少重量,软绵绵的一团压在肩上,轻的很,偶尔还有几息甜香袭来,发丝垂在颈间,划过一道道酥痒的痕迹。
……
含了好几颗话梅,直到口腔中溢满酸甜的口感,又叫青书姑姑为她按摩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去了些许恶心混沌之感。
宋乐仪神情厌厌的趴在小榻中,将口中的话梅咬开,早知道如此颠簸,她骑马去好了。
回宫有些晚了,便用了些简单的膳食,小厨房那边也送来了炸莲花。炸至金黄莲花摆在瓷白盘中,颜色灿灿,看起来甚是可口。
宋乐仪刚要动筷子,忽然想起白日说过的话,于是扭头对孙姑姑道:“孙姑姑,再去小厨房熬一碗莲花粥,等一会儿姨母给陛下送宵夜时,坐在食盒底部,一并送过去。”
“是。”孙姑姑提裙,缓步退出屋里。
白日还心心念念的炸莲花,只吃了两口便觉得腻了,宋乐仪放下筷子,喝了几口甜粥,仍觉得提不起胃口。
坐马车时的头晕目眩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她将视线扭向一旁的小碟,又捏了几颗话梅放在口中,方觉得好受些。
孙姑姑见小郡主神色厌厌,本想去寻了太医看一看,却不想被宋乐仪摆手止住了:“坐马车头晕而已,不必去了。”
夤夜,众宫灯火已熄,寿安宫也不例外,唯独西偏殿的卧室有暗淡的烛光。
宋乐仪躺在床上,眉头紧锁,忽然侧身呕出一口鲜血,双眼一黑,翻身落在了地上,砸出一声响动,昏了过去。
外间守夜的孙姑姑听见动静,连忙进屋,只见郡主面色惨白,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嘴角有鲜血溢出。
“郡主!”
“来人,快传太医!”
孙姑姑忙朝外面大喊,面色惨白,声音都是颤的。整个寿安宫顿时灯火通明起来,注定是个不安的夜晚。
……
床榻上宋乐仪双目紧闭,额间有冷汗渗出,寿安宫人员走动,整个太医院全部出动,甚至惊动了皇帝。
太后手中的佛珠转的飞快,直到看见胡太医出来的身影,语气焦急的问道:“夷安如何了?”
胡太医沉声道:“回禀太后,陛下,郡主的性命已无碍。”
太后松了一口气,又追问道:“夷安是何病症?几时方能醒来?”
早先夷安说头晕时她就应该警觉,太后的陷入无限懊悔中,希望不是什么大病症才好。
胡太医神色迟疑,直到太后朝他递来一个沉沉的眼神儿,他浑身一震,清了嗓子慢声道:“郡主是中毒。”
中毒二字一出,寿安宫的气氛又凝重了许多,胡太医忙道:“太后且宽心,微臣已经喂她服下解毒丸,郡主中毒不深,约莫天明,便能醒来。”
成安帝转着手上扳指,抿唇不言,一向温和的眼底里风雨欲来,今日有人敢在宫中对夷安下毒,那明日岂不是要对他下毒?
太后握着椅子的手指尖泛白,她哑着声音道:“胡太医以为夷安中是何毒?”
胡太医摇了摇头:“微臣不知,郡主摄入剂量极少,无法分辨。”
极少剂量便能吐血昏迷?可见此毒之凶险,太后面色铁青,是何人要对夷安下此毒手?
“青书,去将近日来郡主所食所用细查,一个都不能不漏!”太后眉眼沉沉,薄唇抿出一片森寒。
成安帝温声宽慰道:“母后宽心,胡太医医术极佳,夷安定会安然无恙,这下毒之人,朕也一定会查出来。”
青书很快便回来复命,夷安衣食皆在寿安宫,调查起来十分简单容易,用的东西没问题,那只能食用之物出了问题。
平日膳食又都与太后同用,唯一可疑之处,便是今日在梨园的茶水点心。
太后手中的佛珠一颗接着一颗的转动,眉目紧锁,这中宴会人多杂乱,茶水点心经手排查起来十分困难。
“今日谁侍奉的郡主?”
“是奴婢。”
冬桃站了出来,她牙齿微动,咬了一下舌尖,忍着头脑混沌去回想着戏宴之时的情景。
“郡主都用了那些东西?”
“回禀太后,郡主今日食用的茶水点心,长公主也一同食用,且比郡主食用的量多,应该…不是茶水点心的问题。”
孙姑姑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一震,忙道:“今日郡主于西莲池采了莲花,吩咐小厨房做了炸莲花,因为头晕,只用了些许。”
“炸莲花可还有?”
“没了。”孙姑姑摇头,似乎又起了什么,“白日摘下来莲花还剩几朵。”
“青书,去把莲花拿来!”
青书手里端着一个矮瓷花瓶,里面插着五朵莲花,在烛光的映照下摇曳生姿,竟透出一种森森寒意。
胡太医取下一片花瓣,研磨细闻后,对太后说道:“这莲花的确有毒。”
皇帝神色古怪:“胡太医,来给朕把一下脉。”
胡太医领命上前。
太后正当疑惑,只听青书姑姑说道:“郡主还吩咐熬了一碗莲花粥给陛下送去。”
青书有些懊悔,她先前没马上怀疑是莲花的问题,一是因为莲花经小厨房手,二是因为陛下也曾食用。
没想到,竟真是这莲花出了问题。
众人震惊,太后闻言,脸上已经一片肃杀,若是如此,可不仅仅是后宫争斗,而是前朝阴谋了。
寿安宫正殿寂静的落针可闻,冬桃忽然觉得喉咙间涌上一股腥味,眼前一阵发黑,她吞咽了唾沫强忍了下去,直到喉间的腥意再也忍不住。
胡太医已经把完脉,刚欲说话,就听见“扑通”一声,有重物倒地的声音,抬眼看去,只见冬桃躺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她脸色苍白,嘴角溢着一抹鲜血。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是谁要准备下线了???
还是上夹子的原因
明天(周日)的更新放在晚上11:50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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