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中午,那四个泥瓦匠已经在赵老四的带领下修葺好了正屋,在屋顶加盖一层瓦又加了一层茅草,赵老四下来到屋里看了看,觉得差不多了,才把那四人叫下来。

  人叫下来之后没有让立即休息,一人给一碗大茶水解解渴,赵老四又让他们去修厨房,还笑着说:“哥几个再干会儿,家里没人做饭,兄弟我还得再去镇里买饭菜回来才能吃。”

  一句话说得那几个泥瓦匠心里十分舒服,再干活时即使没有主家在一旁监督,也是非常尽心。

  乐峻一看这情况,心想家里的屋子修好只怕得花舅舅一二两银子,便跟着套上驴车去镇里的舅舅出了门。

  赵老四喝住驴子,回头问外甥:“峻儿,跟着舅舅干啥?”

  “舅舅,我家里没钱,只修正屋就好了”,乐峻为难说道,“以后,修正屋的钱我也会还给您的。”

  赵老四听得心里不是滋味儿,摆摆手道:“傻孩子说什么呢,你娘是我亲姐,照顾你们不是应该的,说什么还不还的。只是换换屋顶,不费钱,回去吧,家里人多,看着点儿。”

  乐峻嗯了声,心里却想日后一定要还舅舅钱,还有舅舅待他们的这份心。

  赵老四赶着驴车,到镇里转一圈买了些酒菜,再回来,也不过大半个时辰的功夫,他一回来,就吆喝那几个泥瓦匠洗手吃饭。

  厨屋是要重新盖的,赵老四想着,大冬天的总不能还在孩子在一个四面透风的屋子里做饭,就想推了那棚子盖一间简陋的屋子。

  这间厨屋怎么也要盖一下午的,泥瓦匠们听得叫吃饭,也就都过去了。

  赵老四在镇里买菜时,就让人分了两份,一份大的一份小的,这时便把小份的递给乐峻,让他领着乐轻悠和方宴去屋里吃。

  看着这三包用油纸包着的热腾腾的菜肴,乐峻叹了口气,在心里反省自己的小气和不成熟,早晨时应该告诉舅舅,他家里有一袋米一袋面的,也能省下买馒头的钱。

  方宴却还没有完全降低警惕,毕竟这不是他的亲人,他能从更客观地角度上去看,赵家这位四舅的出现的确太突兀了。

  “轻轻,快吃饭”,收起心思,乐峻捏了捏妹妹皱在一起的小脸儿,给她掰了大半个馒头塞到手里。

  这里的炒菜似乎没什么花样,不是大油配菜就是炒肉配菜,也没什么香料,问起来就觉得味道很单调,乐轻悠夹了一筷子木耳,放到嘴里嚼嚼,竟然还没有前几天哥哥带她在镇上吃的馄饨美味。

  不过见小哥哥吃的香,乐轻悠便也认真地吃起来,一般的农家饭菜都是这个样,她可不能才吃几天饱饭就开始挑剔。

  “方宴哥哥,你怎么不吃菜?”乐轻悠扭头,看着只吃馒头的方宴。

  “太油腻了,哥哥只吃馒头就好”,方宴以前吃饭要求很多的,现在却只要是干净清淡就行,不过镇里小馆子上的饭菜油多盐又重,他才不大能吃得下去。

  乐轻悠笑了笑,给他夹了一筷子芹菜:“这个清爽,吃吧。”

  吃饱饭才有劲儿干活,山里那么多葡萄得赶在立冬前摘完,要不然不掉在土里腐烂也都会坏掉的。

  “哥哥,咱们明天叫四舅舅一起去摘葡萄吧”,乐轻悠随后又跟情绪不太高的乐峻说话,“那些葡萄有好多,我们分一半给四舅舅卖钱。”

  “轻轻这个主意好”,乐峻立即有了精神,“快吃饭,晚上我就跟四舅商量。”

  乐轻悠好笑地点头,自家这个小哥哥真是独立惯了,即使是来自亲人的帮助,也不想心安理得的接受。

  下午,乐岑要去山里找木头做凳子,看见这边有人忙碌,便转道过来了,见了四舅也热情地打招呼,得知四舅是要给堂弟修屋子,他也不去山里了,直接留下来帮忙。

  乐岑喜欢造屋,也研究过造屋,有他帮忙,这厨屋和旁边那个小茅屋的修葺进程立即加快许多。

  从前几天上午乐巍带着三婶离开后,乐轻悠就没再见过他,这时见到四堂哥乐岑,想了想便问道:“四哥,二哥在哪儿呢。”

  乐岑、乐巍、乐峻三人都是同一年生的,只是乐巍不知具体月份,李氏坚持把他排在乐峻前面,按大乐峻一个月算的,而乐岑比乐峻也只小了不到两个月,因此在乐家,他们兄弟三个是一起玩着长大的,感情上自然更亲近些。

  虽然更大一些时候,家里妹妹不喜欢自己跟乐峻和乐巍玩在一起,但是乐岑心里还是觉得跟这两个兄弟更亲。

  那天三伯娘说出乐巍不是乐家亲生的,乐岑被妹妹拦着没能出去,后来倒是偷了他爹的酒过去开解了乐巍两句。

  后来乐巍和三伯娘的去向,乐岑也是知道的,这时见刚到他大腿处的小堂妹问起,那白皙柔软的小脸上尽是关心之色,他便只觉心底也软了下来,忍不住蹲下身笑着对她道:“二哥带着三伯娘回他姥姥家去了,后天一准儿回来。”

  为什么这么肯定呢?后天正是三伯要娶那寡妇的日子,这几天家里一边尝试着做妹妹说的卤肉一边还筹备三伯二娶的婚礼。

  虽然这婚礼奶奶不让怎么管,但怎么也得弄出个成婚的样子,今天夫子有事放了他们的假,他一回来,见家里正在为添不添板凳争执,就提出自个来山里找木头给三伯房里做几个板凳。

  总之家里是忙得抹不开脚,三伯娘和阿巍又在这时候住在李家村不回来,奶奶看起来很是不满,等三伯二娶那天三伯娘若是不回来,肯定会被奶奶和三伯训斥。

  而三伯娘又很是惧怕奶奶和三伯,是以乐岑才肯定,三伯娘后天一定会回来。

  得知二哥是去了李家村,乐轻悠更不放心了,三伯娘那个样子,又毫无顾忌地说出了二哥是她从集市上抱回来的,二哥在李家恐怕不会好过。

  二哥有那样的爹娘,还真不如没有,乐轻悠忍不住叹了口气。

  白嫩嫩软乎乎的小姑娘喟然叹气的模样非但不让人觉得愁苦,反而让人感觉好笑,乐岑见了就揉揉小堂妹的脑袋:“轻轻叹什么气呢?”

  乐轻悠想了想说:“想二哥了。”

  乐岑笑道:“小丫头,二哥来了就让他来看你。”

  乐轻悠已经快要习惯时刻被当小奶娃哄了,点点头就转身给自己找活做。

  什么活呢?按照方宴说的,默念着“母鸡母鸡不要下太多蛋”,捧了一捧阔叶草喂鸡去了。

  后院鸡圈里,六只山鸡一只家养鸡看见乐轻悠过来,立时扑闪着翅膀咯咯起来,十分欢迎乐轻悠的样子。

  等乐轻悠迈着小短腿来到鸡圈边,鸡们又安静下来,排好小队轮流地到她跟前吃那些脆嫩多汁的草叶子。

  每一个吃过,乐轻悠伸手拍拍它们的头顶,这些鸡懂事的样子,让她忍不住把它们当做宠物来对待。

  鸡还没吃完,大黑就不知从哪儿窜了过来,一个劲儿地伸着大脑袋想插队,而鸡们显然很惧怕它,一个个儿地扇着翅膀往后退。

  乐轻悠无奈地挠挠大黑的下巴,一手举起晃了晃草叶子:“你吃素食吗?”

  从不爱叫唤的大黑汪了一声,两只眼睛巴巴地盯着乐轻悠,乐轻悠忍俊不禁地递了那一把草到它跟前。

  大黑愣了愣,嗷呜一口就张嘴咬住嚼巴嚼巴吃了。

  乐轻悠趁空扔给躲在角落的鸡一把草,才又喂大黑,正笑闹着,后面响起乐轻玲的声音:“轻轻,你在做什么?”

  乐轻悠回头,对上乐轻玲略带审视的双眼,她笑笑,揪着大黑的耳朵:“我在和大黑玩啊,堂姐,你怎么来我家了?”

  乐轻玲看了眼乖顺地任由乐轻悠揪耳朵的大黑,到底没有再上前,“我来找我哥哥的,小堂妹,几天不见,你倒是会说话很多,那天都说得蒋家大哥哥生我的气了。”

  之后乐轻玲回想,总觉得乐轻悠那天说的话不像一个小孩子说的,因为自己的经历,她便不得不怀疑乐轻悠跟她是一样的。

  乐轻悠疑问道:“我说的不对吗?”她没有刻意遮掩,只是随随便便地反问了一句。

  “轻轻,过来”,这时方宴走了过来,牵住乐轻悠的手,转身对乐轻玲道:“乐姑娘,你哥哥要走了。”

  “嗯,谢谢大哥哥来通知我”,乐轻玲笑弯了眼睛,样子看起来很甜,但方宴不仅不为所动,反而对她更戒备几分。

  乐轻玲完全没有看出来方宴的戒备,又追着问道:“大哥哥,你叫什么,为什么会在轻轻家里啊?”

  看似小孩子的好奇,却是乐轻玲有心地打探,跟着奶奶来给蒋宜深送菜时见到这个少年,她就想打探了。

  少年黑黑高高的,穿着破烂,脸上还有伤疤,乐轻玲本来是不在意的,但转念一想,乐轻悠到底是田园小娇妻的女主,虽然那气运都已转到了自己身上,但她身上肯定还留有些女主光环,万一这个书中没写到的少年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呢。

  方宴看了乐轻玲一眼,淡淡回道:“我叫方宴,是从荆州要饭过来的,乐姑娘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乐轻玲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没想到她的打探被这少年看了出来,不过方宴,怎么那么像男主小侯爷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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