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瞅着刚刚换好了一身素色衣衫的娜哈这个傻孩子如今正把脑袋藏在哥哥的腋下她不想跟着老猴子去庙里学习怎么当一个合格的执灯女童。
这一次一向疼爱她的哥哥却没有让她任性重重地在屁股上抽了几巴掌之后就让老猴子把娜哈带走了。
只要是能让这孩子以后的生活少一些磨难过得开心自如云初就不会惯着她。
站在后门眼瞅着娜哈眼中含泪一步三回头地跟着老猴子进了大慈恩寺云初心底也寡寡的有了父母第一次送孩子进幼儿园的感觉。
“等娜哈从水陆道场回来我倒要看看谁还敢说我家小娘子的黄头发;绿眼珠不好看!”
崔氏说这句话的时候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甚至还带着一股子恨意!
云初知道崔氏喜欢娜哈只是没想到她喜欢娜哈会喜欢到这个程度。
这一场水陆道场就是娜哈个人的大机缘经过这一场声势浩大的道场表演后娜哈在唐人的眼中只是一个有福的佛女外貌什么的再也不重要了。
众生在佛的眼中是平等的被佛祖祝福过的女孩子的将来必定是福运连连无病无灾这些祝福甚至会惠及一个家庭乃至一个家族。
即便是娜哈以后参与政治联姻也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存在因为这个孩子天生就与我佛有缘。
一个政治家族要是娶了娜哈当正室夫人那么这个家族就能获得佛门天然的亲近。
也就是这么一场盛大的仪式将云初对娜哈日后生活上的所有忧虑都消除得干干净净。
他决定从今往后娜哈再调皮的话自己可以下手殴打了因为自己怜悯这孩子的最后一个点也彻底地消失了。
元日过去四天之后云初就换上了自己那一身如同青草一般绿的官服戴上一顶黑色的没有梁冠的进贤冠崔氏跪地上帮云初佩戴好压制衣角的玉佩又整理好了革带的位置让绿袍子下摆正好高出脚面半寸。
坐在地上仰视着云初的崔氏突然间眼泪就扑簌簌地流淌下来。
“当年妾身的兄长进正九品儒林郎的时候妾身与阿娘为了准备这一身一夜未眠生怕哪里不妥惹得上官不满意那一年我的兄长年方十八跟郎君一样的英气勃勃一样的器宇轩昂……”
“嗯等我以后需要穿官服的时候你就过来帮我你会从这死鱼一样的绿色伺候到尊贵的紫色。”
“郎君笑话妾身呢这是家中大娘子的差事妾身只能在一边伺候。”
“喜欢就来我不介意当一个衣服架子供你们打扮着玩。”
说罢云初就离开了家准备进皇城到太医署报道。官服穿在身上之后真的有鬼神退散的效果。
以前看到云初出门就会围过来的坊民们突然见到云初绿啦吧唧地站在门口立刻停下靠近的脚步弯腰抱拳一气呵成。
原本没事干就跑到云初身边讨要麦芽糖吃的小孩子们立刻被家人牢牢地抱住不准靠近云初其中几个年纪小的还被吓得哇哇哭泣起来。
很好云初弹弹头上的纱帽能让小儿哭泣的衣服果然不同凡响。
唐人好武所以年轻官员出行一般都是骑马的当云初骑着枣红马在刘义一众人等的恭送下离开晋昌坊后街市上的妇人女子就没有不回头看的。
四五十岁的从八品的官在长安连狗都不如但是呢十四五岁的从八品实职官员就如同凤毛麟角一般罕见了。
再加上云初经过两个月的休养勤快的沐浴搓澡被西域风沙吹得黑了吧唧的脸早就褪掉了好几层皮如今在寒风中终于有了一丝白中透红的风流模样。
足球场横过来那么宽的朱雀大街上不用来跑马实在是太浪费了于是枣红马猖狂地嚎叫一声就沿着铺满细沙的马道向皇城狂奔。
真正的人如玉马如龙。
枣红马不断地超越行驶在干道上的各色马车引来无数贵人的惊叹与羡赞。
他们赞叹的不是云初的官职而是赞叹大唐官员中还有如此年轻飞扬的少年。
“老夫当年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可不敢如他这般飞扬跋扈。”
“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正在家中挨你阿爷的家法呢。”邻车知根知底的同僚出言讽刺。
“没错少年人的豪侠气就是被我阿爷生生的用鞭子给打没了要不然朝中的那些混账也不至于给老夫起一个“石翁仲”的绰号。”
“哈哈哈哈……”
片刻功夫云初就在皇城门口下了战马牵着马排在一群绿袍官员身后等着进城。
这时候就看出官职小的弊端了绿袍子的需要排队验证之后才能进皇城穿别的颜色袍子的人坐着马车就进去了。
你进城就进城呗路上看到排队的属下还会直接呵斥:“怎么来这么晚?”
被骂的小官员好像也习惯了连忙拱拱手就回复道:“出坊门被堵了。”
上官的威风已经耍了也就哼一声说着什么下不为例一类的屁话施施然地进皇城了。
“啊——仁兄往日里少见啊——”
“啊——兄长小弟初来乍到还请兄长照拂一二。”“啊——不知仁兄在哪一个衙门口当差?”
“啊——小弟供职太医署就任小小的司医。”
“咦?太医署那可是一个油水丰厚又清闲少事的好衙门啊以后小弟有个头疼脑热的不妥之处能否请仁兄一观?”
“好说好说……”
就在排队的功夫云初已经交结了好几位穿着绿袍子的仁兄不管来人长成什么模样云初一律以仁兄相称片刻功夫就认下了一大堆仁兄。
就在众人笑闹着慢慢向前拱的时候一只大手重重的拍在云初的肩膀上。
手才落到肩膀上云初就已经捉住了那只手身体勐地向前拉扯一下腰身下沉抵住这只手的主人就准备把这只手连人一起从肩膀上头甩出去。
没想到此人身体极为沉重云初没有拖拽动不等力气发干净云初就从此人的肋下钻了出来中指关节微凸握拳带着风声直击对方太阳穴。
对方轻声咦了一下用手臂荡开云初的拳头而此时云初已经向后退了五步有余面对突袭者。
顶盔掼甲的壮汉瞪着全神戒备的云初上下打量一下就对那些已经围过来的武士们道:“又是一个从血肉战场上下来的杀胚!”
武士们闻言齐齐地打量一下身材完全算不上壮硕的云初就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从哪下来的西域辽东还是大非川?”
对方穿的铠甲是山纹光明铠铠甲不是新铠甲甲叶上划痕累累就连护肩兽头都瘪的快没样子了。
不过人家腰上悬挂着的鱼袋上面还镶嵌了银没的说了就这个鱼袋跟鱼袋里面的鱼符就证明人家绝对是从五品以上的官职。
至于云初这种杂鱼小官距离佩戴鱼袋的距离足足有十万八千里远。
“下官云初太医署属下司医年前从西域奉命归来正准备去太医署领命。”
壮汉大笑道:“梁建方的部将是吗?可惜了本来儿郎们在西域大杀一场还指望着弄一些军功回来过日子呢现在全没了你能从西域回来也算是运气。”
说完话就走了完全不理会还想跟他说话的云初甚是无礼。
一个长脖子官员见壮汉走了就对云初道:“贤弟啊此人便是长安声名赫赫的裴行俭就任左屯卫仓曹参军是咱大唐左卫中郎将苏侯爷的弟子据说马上就要去十二卫中的某一卫去当行军长史去了算是一个贵人。
某家看他对你格外亲近一些等下了差不妨备置一些礼物登门求教混个脸熟也是好事。”
云初笑着拱手道:“不瞒兄长小弟也算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虽然战场上不曾害怕下了战场小弟却也是双股颤颤昏死过去两日夜方才活过来。
如今侥幸得活却也不肯再入军伍准备在咱们文官圈子里混口安生饭吃就足够了。”
长脖子官员惋惜地瞅着云初道:“可惜了咱大唐武官的升迁还是要快一些的。”
云初见队伍已经排到了自己就告罪一声牵着枣红马接受盘查。
皇城很大且屋舍众多云初一路走一路问这才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找到了太医署。
太医署里的药味浓郁的几乎让人喘不上起来将枣红马送进马棚才走进太医署的院子就看到几十个身材壮硕的药童正在煎药一排过去百十个药罐子一起喷吐着药味蔚为壮观。
在西域云初是何医正的部下没想到来了长安云初还是何医正的下属。
这中间自然有何医正的安排云初假装不知进入官署之后发现最上头坐着何医正就假作欢喜的模样匆匆上前先给何医正施礼。
何医正漫不经心瞅着云初对在座的其余医正医判们道:“云初万年县人氏在军中先当府兵后来当的医官。
说来奇怪别人都是因为医治将士们有功才当的官他与旁人不同先是立下赫赫战功之后才当的医官。
诸位也知道军中治疗伤患的本事也就砍胳膊锯腿那么几手远远算不上会医术。
这个年轻人可能是看不惯自己的袍泽被当做牲畜一般对待这才起了学医的心思所以呢在某家手下偷偷学了一些手段也弄了一些名声。
总体上来说心性不错值得太医署栽培。”【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