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末梢,你跑出来做何?小心露了馅!”马将军看着来人,急忙嚷嚷道。
“你们若不窝里斗,我岂会出来?”自大堂左侧走出之人,面无表情地回道。他的声音很特别,低沉、生冷,自带一股威严。
“哪个窝里斗了?他俩一直都不对眼,你又不是不知道!”马将军应该是个急性子,季末梢一语未完,他便急得站起身来。
“平日可以,今日不行!几位若不齐心协力,季某这就飞鸽传书,将一切告知节度使大人!”季末梢依旧面无表情,言语毫不留情,丝毫不念同僚之谊。
“季末梢,你!”马将军指着季末梢,气得不知说什么好。
“人来了。”季末梢淡淡地说完这句,转身就走。
马将军气急败坏地看着季末梢不急不缓的背影,胸口起伏不定,大家都是平级,凭什么你季末梢总是端个架子!
反观其余六人,俱是咧嘴挑眉的怪样,显然对季末梢的冰冷早已了然,见怪不怪。
……
“什么!留下酒坛,人走了?你个废物是干什么吃的!这酒要是喝坏了将士……嗯,喝坏了季将军,算你的,还是算我的?”马将军气急败坏地走到先前那名士兵面前,破口大骂时,吐沫星子溅了士兵一脸。
“将军,小人和三位弟兄已动手留人,只是……”士兵怯怯地指指胸口的大脚印,羞愧之下是饱含恨意的冷然。脚印是他故意没有擦去,为的就是让将军们动怒!
就在季末梢出来说话之际,不愿进府的方圆,被士兵几句盛气凌人的冷言冷语激怒,一脚踹翻一人,扬长而去!
踹人之事半真半假,一是方圆不愿直接参和救人一事,二是方大将军脾气大。
官匪自古一家,却又自古不合。方大将军儿时便是匪类,对官兵有种深入骨髓的抵触,不进凉州城还好,一进凉州城这厮浑然忘了自己五品大员的身份,只觉自己还是当年那个厮混市井里坊的泼皮一个。
殴打官兵,向来是市井江湖中最值得吹嘘的事,今次难得改头换面混入凉州城,自当一展抱负才是,不然这官越做越大,以后想打都拉不下脸了。
也不知远在长安的天子,要是看到方圆打完四名卫兵后,那一脸满足的混账样,会不会还一心扶持这厮统辖龙雀卫,震慑仙魔鬼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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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城东,离城门三里左右,有一条横贯南北的大街——东街。
简简单单的两字,看起来随意之极,却是闻名于各族商贩。
东街几乎囊括了大唐各地特产、货物、丝绸、器具,许多行走东西的商贩,都会来此地以物易物,换些遗漏的稀奇货,带到他国探探销路。
有东街自有西街,西街遍布异族之物,与东街正好相对。
西街暂且不提,且说此时,东街南段入口不远,正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繁盛有繁盛的好处,也有繁盛的坏处,站在围堵之地,从外向里望去,只见得肤色各异的大汉踮足翘首,不断打问旁人,根本看不到里中详情。
围观者不下千人,可谓壮观至极,而越是看不到里中详情,过路之人心里便越痒痒,便再也挪不动步子。
忙碌奔波的大汉,一个个像极了无事大娘,七嘴八舌吵得好不热闹!
看来,看热闹这事,不分族别,亦未有国别。
越过里三层外三层的商贩,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崭新的牌匾——方氏酒坊。
方氏酒坊之外,一溜儿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大汉,耀武扬威地站在那里。
黑发黑眸黄脸蛋,正儿八经的唐衫,大汉们一看便是唐人。唐人在凉州城自然高人一等,这是官面上不说,私底下谁都懂的道理。是以,大汉们一丈之内,无人胆敢踏足!
方氏酒坊门口,姬心夜搬了张胡凳淡然而坐,美眸中带着冷然与煞气。如此,一个女游侠便活灵活现了。
昨日捂着裤裆跑走的胖脸公子,一脸威严地站在姬心夜面前,可劲地彰显不凡。
下巴微扬,嘴角只带一丝轻笑,眉头微锁,眼中尽是深邃与悠远,腰板挺直又刻意放松几分,腰挂玉佩,手带玉戒,长袍崭新不带一丁点儿褶子,若不是胖脸公子眼睛始终离不开姬心夜分毫,还真当得起悲春悯秋的贵公子。
“姑娘,将你表哥交出来吧,看在你的面上,我不会太为难他的。”胖脸公子长叹一声,悲天悯人,不像威胁,竟像诉苦。
姬心夜浅浅一笑,冷声道:“公子若真看我的面儿,便将人撤了!小女子来凉州只为求财,公子现在可是挡了我的财路!”
胖脸公子干笑一声,道:“姑娘说的哪里话,我怎舍得挡你财路,实在是令兄捉弄鄙人在先。”
姬心夜淡淡地看了眼胖脸公子,只是冷笑,不发一言。
从来只有自己不搭理别人的份,凉州城哪个敢不给自己好脸?胖脸公子眉头一皱,怒容上脸,只是瞬间又压了下去。
“姑娘,你表哥不靠谱,藏在女人身后可不是大丈夫所为!”胖脸公子意味深远地看着姬心夜。
姬心夜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真心实意道:“表哥的确不靠谱,公子真是见识不凡!”
“哪里,哪里,在下不过是见过的人多一些,看过的事多一些罢了。令兄又太……唉……不说也罢,不说也罢。”胖脸公子话里谦虚,脸上却全是得意。
这时,人群一阵骚动,紧接着谩骂一片。
一片谩骂中,某人冷着脸走来。
“抓住他!”胖脸公子回首,不由得眼前一亮!表哥来了,抓住了表哥,表妹还不乖乖就范?
昨日的裤裆破洞确实蹊跷,但江湖传说中,内力出体少说也要练个二三十年。胖脸公子想来,方圆最多二十,断然不是武道高手,破洞只能是昨日自己没有发现罢了。
昨日捂着裤裆跑回家后,胖脸公子怎么也忘不了姬心夜的面容,这厮辗转反侧一夜,还是打算用最熟悉的手段,将姬心夜拿下。
足足二十个大汉,闻胖脸公子之令,向着方圆冲去!
人群一阵惊呼,慌忙四散!你推我搡中,跌倒一片!说来有趣,正主还未交手,旁人却是先惨叫起来。
土鸡瓦狗!
方圆冷笑,神色轻蔑到了极点,称得上张狂!
看着方圆那张比自己还要嚣张的嘴脸,胖脸公子顿时气急!一句弄死他,差点脱口而出。
“表哥!莫要动手!这位公子是个斯文人!”姬心夜连忙站起,不容置疑地喊道。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来凉州城是为锄奸报仇,能少惹是非便少惹是非,蚊虫无害,奈何烦人,还是赶紧打发走的好。
方圆气急败坏地松开拳头,整个人宛如泄气一般。
刚刚才殴打官兵,方大将军还沉浸在那莫名其妙的虚荣里,此时正要一鼓作气打响名号,谁知却被美人惊扰了美梦。
不能打?
方大将军有的是手段!
这厮恶念一起,巫力裹遍周身,却是打起了将下拳之人,通通震飞、震伤的心思。
姬心夜眼中闪过一丝懊恼,这一刻她十分后悔,答应天子同方圆一同办案。登徒子做事毫无轻重之分,总是平白无故地犯浑,她是真弄不懂这样的人,怎能破获黑猫一案,找到噬魂蛛踪迹?
“公子!”姬心夜无奈地看着一脸窃喜的胖脸公子,心中没由得想来上一句:那方圆能一个指头打死你,你还傻个什么!
温婉端庄、冰雪聪明的夜仙子没有发现,她只要一见方圆,便心境不平,极易发怒。
胖脸公子本是打着暴揍方圆,吓住姬心夜的主意,可一见姬心夜那布满寒霜的俏脸,胖脸公子不由得心中一颤,升起一股舍不得得罪的念头。
“停手!”胖脸公子大喝一声,朝着方圆走去。
这一声太过及时,最前一人的拳头已离方圆不足一尺。
敌我双方眼中俱都闪过一丝可惜,尤其那等着挨打的家伙,眼里的不甘宛如涛涛黄河。
带着三分矜持,七分盛气,胖脸公子背对姬心夜,冷笑着走向方圆。
随着胖脸公子走来,二十名大汉连忙左右散开,让出道路,且恶狠狠的目光不断扫向方圆周身要害。
方圆恶狠狠地回敬,只是一人哪瞪得过二十人……
瞪不过人的方大将军又起心思,好在姬心夜神识及时传来。
气恼地闭上眼皮,方大将军深吸一口,巴巴地看着越发得意的胖脸公子。
“昨日,吾与兄台一见如故,今日特来请兄台赴宴,不知兄台是否赏脸?”胖脸公子果真斯文了,竟将暴揍一顿改成设宴款待了。
方圆忍住白眼,看着装模作样的胖脸公子,忍不住笑了起来。都是山里的麻雀,装什么百灵鸟!方圆看着胖脸公子那刻意斯文的嘴脸,笑声不停,越笑越大声!
胖脸公子脸色一僵,极力压着火气问道:“不知兄台为何发笑?”
“我……我也与公子一见如故啊……几时赴宴?在下……一定准时到场……”方圆指着胖脸公子,笑声不止。
眼中恼怒一闪,胖脸公子笑道;“既然如此,今晚四海楼天魁星耀间,不见不散!在下先行一步,好为兄台与令妹准备些奇珍异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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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脸公子虎头蛇尾,他带人一走,围观者唏嘘几声,便也散去了。
方氏酒坊内,方圆三言两语将送酒之事讲完,便和姬心夜忙碌起来。
两株七色月光草,十坛陈年老酒,姬心夜和方圆将七色月光草打磨成粉,平分十一份,将其中十份放入酒坛。
“万事俱备,只等鱼儿上钩。”姬心夜拍拍手掌,开心地像个孩子。
方圆眼珠子瞪得老大,一颗心又砰砰直跳,这一刻的美人,别有一番滋味,与以往通通不同,像是领家小妹一般。
姬心夜看着就差流口水的登徒子,连忙收起心情,再复端庄。
说来,姬心夜与方圆其实同龄,方圆能时不时年少轻狂,姬心夜又何尝没有少女心性。只不过一直被大衍宗封为千年奇才,才让姬心夜潜移默化间将少女心性隐藏。
“表妹,此次只为救十万将士,过多接触反而会让贼子生疑,你我还需暗自调查。”方圆突然正色道。
姬心夜闻声不语,细思后,轻轻点头。
“便从下毒之人查起吧!十万将士,不可能一起生病,昨夜军营所见,绝不是瘟疫所致!”姬心夜轻声道。
“英雄所见略同!敢对我大唐十万将士下毒,无论此人是否与西魔门贼子有关,都该千刀万剐!”方圆冷然,杀意遍布方氏酒坊!
姬心夜缓缓点头,眼中也是一片冷然,十万将士奄奄一息的场景还在眼前,贼子确实可恨!不除贼子,不足以解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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