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遵夫子教诲”
王齐眉是高台之上第一个躬身躬身行礼之人而且比台下的年轻人更加恭敬。
去年入秋他到翼阳城听熹微之讲。今年此日在北地荒原与小夫子重逢
之前他一直觉得书院这位新晋的小夫子只是个生而知之人。就像千年前大楚朝的那个书生一样可以划分武者超凡入圣的境界自身却只是凡人之躯。
昨日与小夫在雪亭饮茶王齐眉对小夫子的心智更是敬服。那种细致入微的洞察力抽丝剥茧的推断力和全无知障的理解力让王齐眉心中赞叹:果然可以位列书院七师的人必是世间那超群拔卓的寥寥几人。
但是值得注意的是直到昨日王齐眉也一直认为孟一苇是位名副其实的文夫子。可以治学民治可以洞悉武道可以推演世事但却无法修行!
但是此时感受着袖中已经滚烫的安魂枪和体内完全被压制住的神魂和气海他终于知道这位列为书院七师的年轻人还是一位武夫子!
文夫子可以定朝堂武夫子可以镇江湖!
高台上这位年纪轻轻的书院夫子是名副其实的文武兼修啊!
这一拜王齐眉心悦诚服!
王齐眉折了腰其余四位统领也合手行礼。
特别是孙蝉狸他眯的更紧的眼睛中掩藏着极度震惊甚至透漏出几分恐惧!
他统领的赤狐是五卫中军。平时镇荒闸的维护都是由他负责。对于头顶那道镇压了整座石头城的书院意场他比其他人更为熟悉。这道意场不是那书院小夫子自身的力量而是调动了镇荒闸中积聚了八百年的威势!可这才更令他心神俱震!
不可能有人可以凭借一人之力就能控制这道镇压荒原的闸门!可是现在镇荒闸居然完美的融入了意场之中!
可以这样说此时驱动了镇荒闸的孟一苇可以随意抹杀极天崖上的任意生灵北境之内皆无敌!
更为可怕的是北地传说镇荒闸中不仅是积聚了八百年的磅礴元气还镇压着荒人一族气运。
此时就这样全部被释放了出来!纵使传说虚无缥缈但是他总觉得是大祸事!
孟一苇并不知道孙蝉狸的想法书院小夫子的心神一半在高台之上另一半已经随着意场发散出去。
这是一种全新的体验说起来书院七师之一的剑骨徐恨年可以沿地脉走剑气神识附在剑气之上瞬间千万里。
但是与孟一苇此时自己的感受又不同。这是两种不同的极致一种是速度的极致一种则是掌控的极致。比起速度孟一苇更喜欢自己现在这种握住天地的感觉!
尚在孟一苇本体的那一半神识看到镇北军五卫统领皆俯身称尊教诲甚至毒士谭驳懿也深躬一揖。除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石头城百姓和普通士兵外整座校场上只有那位二夫人和二公子一个脸色冰冷一个抱头抽泣。
孟一苇叹了口气这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不是众人拜服而是该悔过的悔过该认错的认错。
附在意场上另一半神识则已经越过了极天崖的边缘脚下就是小山一般的龙鲸。这些神奇生物对天地本元的感知比人类敏锐了无数倍一只只长角随着孟一苇神识的扫过而移动一时间极天涯下头角峥嵘如枪阵塔林。
踏着被龙鲸搅动永远无法结冰的北海孟一苇的神识仍然向东北方延伸。顺着他的意志意场也在朝那个方向扩张。
那个方向是孟一苇一直感兴趣的地方荒人一族最后的困兽之地:天荒岛
越靠近天荒岛北海上的雾气就越浓。这种雾气挡不住烈风烈风却也吹不散这雾气。仿佛这雾气不是由水珠汇成的而是一粒粒沉重的铁砂漂浮在空中因此也被称为“铁幕”!
之前从未有人进入过“铁幕”孟一苇应该算是八百年来进入铁幕的第一人!不应该是进入“铁幕”的第一道意识!
但是随着深入“铁幕”孟一苇居然感觉自己的意场正在被腐蚀!
意场说白了算是一种阵法和符文的升级!以天地万物为纸以神魂凝练为笔以神纹为沟通文字将隐藏在山河、城池、落雨、流云中的那股天地本意激发出来独立出一方天地!
这是书院先贤创造出来的与武道圣者的“域”截然不同的法门!
武道圣者修炼自身纳天地于体内外放则自成一域。而在意场中天地仍是那一片天地只是暂时为我所用。
孟一苇特有的神元是直接用神识控制元气编织神纹凭空布置意场。可是眼前围绕着天荒岛的雾气沉重如铁幕横天似乎让天地元气都失去活力。
如果说在孟一苇的控制下天地元气就像沙盘孟一苇神念所致就会在沙盘上刻下神纹。而这种雾气就像推杆可以将沙盘上的纹路抹平。
天荒岛是囚禁荒人的牢笼这铁幕就是牢笼上的第一道枷锁!
若是换作武道圣者恐怕只能止步于此。天地元气是修行的本源之一也是最普遍的媒介。铁幕锁死了元气波动武道圣者的神通也就去了大半。就算可以外放神域通过铁幕但是诸多手段也仅限在神域之内。
但是“铁幕”对于书院小夫子却没造成多大影响!神纹被抹平了?再写出来不就行了!
铁幕笼罩了北海可孟一苇体内也有一片神识之海。无穷无尽的神元就是孟一苇横渡北海的凭仗。雾气腐蚀意场的速度很快但是神元布置意场的速度更快。
相对而言承载着孟一苇神识的意场仍然以不慢的速度逼近天荒岛。
冲出了最浓郁的一片海雾眼前终于看到了海岸线的轮廓。
黑色的山石突兀的矗立在孤岛的外延像鹿寨又像是囚栏。
目力所致只有青、黑、白三种颜色。青色的是北海黑色是组成孤岛的山石白色则是永远雾气弥漫的天空这是一座冰冷的牢笼!
纵使此时孟一苇只是神识前来还是感受到一阵彻骨的寒意。这股寒意不只是因为环境恶劣而是整座天荒岛都在散发着一股绝望一种看见灭亡而又只能走向灭亡的绝望。
“嗯?”孟一苇神识扫过天荒岛最靠近北海上的那座断崖突然发现了一点不同的东西。
那里有一座高塔!塔身是稍加打磨的整座石头。看来竟然是将一座三十丈的石山逐渐打磨成一座石塔。
石塔顶部是一个三丈方圆的露台此时那里正燃烧着一堆篝火。
这堆篝火就是孟一苇觉得不一样的东西。整座天荒岛都弥漫着一股死气可是这堆篝火却蕴含着勃勃生机。就像一张水墨画上突然多了一朵鲜红的花。
篝火旁还坐着两个人一个老头一个小孩。
小孩有着红润的小脸和不同于荒人体魄的纤细身躯静静的站在火堆旁边呆呆地望着跳动的火焰出神。
老头则是典型的雄壮荒人但却只有上半身就这样像一根木桩立在火堆边缘。
孟一苇看着这诡异的一幕!死气沉沉的天荒岛只有一座孤零零的高塔没了双腿的荒人老头和双眼空洞的小孩正在看着一堆冒着黑烟的篝火。
篝火的生机是如此浓郁但是冒出的黑烟却又让人心生厌恶。
突然识海中的那条沉寂许久的大鱼此时猛的从水底翻出来脊背上的眼睛中竟露出一丝喜悦。
孟一苇心头一沉能让大鱼喜悦的必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平时心思缜密的小夫子此时却宁愿相信本能。因为到现在为止他也没有弄清楚任何事情。帝都大阵的“眼”识海中诡异的大鱼彤阳山始帝北伐安魂纹道宗天荒岛荒人这一切似乎都有某种关联但是更多的细节却全部淹没在时间的尘埃里或者有人像让某些真相永远消逝。
此时孟一苇的本能就是他要扑灭这堆冒着黑烟的篝火。而在镇荒闸的加持下他现在似乎也有这个能力。
心神所致意场已经向着天荒岛覆盖过去。意场经过铁幕的冲刷已不复极天涯上的威势但还是化成了一场冰冷刺骨的雨朝着石塔落下。
感受到脸上冰冷的雨水石塔上的老头猛地抬起头。他额头上有一道紫金色的荒纹就像一只睁开的眼睛一下就盯住了孟一苇神识所在。
看到荒人老头额头上的紫色暗纹孟一苇心神一震。那紫色暗纹跟大鱼身上的眼睛极为相似难道两者之间真的有什么关系?
冷雨还在下着石塔上的篝火渐渐熄灭。荒人老者收回盯住孟一苇的目光开始焦躁起来。比起天空中那个八百年内第一次闯入天荒岛的意志老者似乎更关心眼前的火堆会不会熄灭。
他转头向旁边的小孩说了几句话在那小孩呆滞的目光中用右手直接撕掉了自己的左臂然后丢尽了即将熄灭的篝火中。
有了这只断臂作为新柴篝火再次燃烧起来。浓浓的黑烟像一只黑色的渡鸦在冷雨的冲刷中直冲天际。
孟一苇终于知道为什么刚才他会厌恶这堆充满生机在篝火中也知道那个荒人老头为什么没有下肢原来篝火燃烧的不是木柴而是人的血肉。
一定要熄灭这团篝火!这种警钟一般的本能更强烈了!
于是更多的神识从他的识海之中涌出同时在孙禅理等人的惊呼中镇荒闸散发出一股更为磅礴的元气波动。
海量的神元穿过极天涯和北海瞬息降临天荒岛。
刚才还是细密无声的冰雨顿时瓢泼如柱!【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