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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上云城郊外的陵墓之中再添了一座新坟。
十二年的光景。
老乞丐不能说对徐寒有多好但若不是当年的雪夜中他心中一丝善念闪过恐怕这世上便不会再有徐寒这个人。
徐寒在坟前跪了许久直到监视他的壮汉都已有了不耐烦的兆头才终于起身。
他看了看那坟上的墓碑心绪有些翻涌。
“你且在这里睡下吧你养我十二年我以身还之。”
“你我也无相欠。”
“从此以后我自己的命便由我自己来活吧。”
言罢徐寒转过了身子朝着那跟来的壮汉点了点头。
那时暂罢的风雪又再次呼啸向他。
徐寒跟着壮汉头也不回的走入了风雪之中。
那时的他将自己的腰板挺得笔直眸子中光亮如雪就好似一把出鞘的剑。
上云城那座赌坊不简单。
那个名叫陆大牛的壮汉带着徐寒穿越层层暗门终于是进到了赌场之下的巨大暗室之中。
暗室里约莫有四五十个与徐寒一般大小的孩童女孩占了大半或许当真如老乞丐所言生逢乱世女娃子命可能要更薄上一些。
而徐寒住的地方是一间两丈见方的小屋子这里面整整挤了十二个男孩。
十二张面黄肌瘦的小脸呈现出了十二种不同样式的惊恐而徐寒很清楚他们害怕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后的那位壮汉。
“进去!”陆大牛并没有因为徐寒之前那异于常人的表现而对他有何特别的优待。
十个人能活下去一个已算不错至于所谓的尊重?
那是活着的人才能得到的礼遇。
措不及防的徐寒被陆大牛用力的一推跌入了房内。
紧接着身后的铁门便发出一阵巨响被陆大牛合上。
即使之前已经对现在的处境做好了足够坏的打算可真正当他来到这里面对着那些孩童脸上的恐惧时他还是心底发寒。
说到底他今年也才十二岁。
在此之前看过最了不得的风景充其量也就是红妆阁上浓妆艳抹、袒胸露乳的美娇娘了。
只是匆匆一瞥便让他脸红心跳。
这样的环境固然让他惶恐而下意识的他也渴望从那些孩童口中知晓一些关于这暗室的讯息虽不见得就能保命但至少心头安稳一些。
可那些孩童却是早已被吓破了胆一个个龟缩在墙角神情麻木惊恐完全不理会徐寒的言语。
这样的情形无疑让徐寒愈发的不安。
接下来的几日徐寒过得很舒适。
出乎预料的舒适。
每日都会有人送来食物不仅管饱而且顿顿都有肉食在这灾荒之年恐怕也只有大户人家才有这样的待遇。
除了吃饭剩下的就是每日跟着陆大牛学习拳法和使用兵器。
徐寒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虽然陆大牛一行人对他们的态度极为恶劣动则拳打脚踢可这些应当远不至于孩子们如此畏惧。
对于之前的他能吃上一口饱饭便已是奢望哪顾得上那么多明日未来。
他很努力。
他拼命的练习拳脚。
他比别人更加珍惜眼前。
他的身子弱底子薄在练功时难免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为此他没少被责罚但他从不懈怠甚至一得空闲便反复练习。
十余日下来虽不得要领但却已经有些一些模样。
说来也奇怪他明显的感觉到身子在这些天里开始不断的恢复只是这究竟是那套拳脚的功效或是其他徐寒却说不真切。
……
这一日一天的拳脚功夫练习完孩子们陆续回到各自的房间里。
“叫你偷懒!叫你偷懒!”这时一个男人的怒吼声在角落处不断传来。
正走向自己房门的徐寒闻声转头望去却见一位壮汉拿着皮鞭正抽打着一个男孩。
那男孩徐寒认识名叫刘笙。
他似乎已经在这暗室中待了很久据徐寒所知与他同室的男孩中没人比他来得更早但很奇怪的是他所施展的拳脚却是所有人中最差的即使是刚来十余日的徐寒也比他好上几分。
因为几乎每日他都要被值守的人毒打。
但徐寒却从未见过这刘笙哭过鼻子。
从始至终都只见他咬着牙闷不吭声的承受这一切。
他默默的吃饭默默的施展拳脚再默默的挨打周而复始就连那些孩童对此都见怪不怪。
他觉得这个刘笙似乎很不一样。
吃过那对于徐寒来说算得上丰盛的晚饭之后房内的十位其他孩童早已挤在拥挤的床上沉沉入睡。
每一天对于他们来说都是煎熬或许只有在梦中他们才能得到些许的慰藉。
徐寒却没有这么早入睡的打算。
他一如之前的每一晚一般在房间内并不大的空地上反复施展着陆大牛所教授的拳脚。
虽然不知道这样做究竟有什么用但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约莫半个时辰的光景过去。
徐寒已经是满头大汗他正要去房间角落处的水桶中寻些水喝。
吱呀。这时铁门被推开一脸疲惫的刘笙拖着满是伤痕的身子走入了房中。
徐寒一愣。
深深的看了那背上被抽的血肉模糊却始终咬牙不发出半点声响的刘笙下意识的想要询问些什么。
但对方却对徐寒视而不见。
他径直走到自己床边身子倚着柱子拿着药散开始清理自己的伤口。
徐寒皱了皱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到了刘笙的跟前。
“吃吧我也没有多的。”徐寒这般说道。
那是一张薄饼他有意为刘笙留下的。
徐寒倒并非什么菩萨心肠。
只是觉得自己这十二年活得很艰辛生下来活下去太难了。
既然活着本就是一件极难的事那么老天给了他生命必然有存在的意义。
而在没有找到那个答案之前他都想努力的活下去。
刘笙显然没有料到徐寒这样的举动。
他微微一愣抬起了头看向徐寒。
他对徐寒并没有多少的印象只是知道他是最近进来的男童比起其他人努力些除此之外便没有什么特别的了。
他沉默的看着徐寒目光中的意味莫名。
徐寒被他看得有些不适但他还是将手中的薄饼放在刘笙的跟前。
良久。
“为什么?”刘笙终于出言问道。
“嗯?”这个问题显然有些出乎徐寒的预料他微微一愣方才说道:“只是恰好多出一份而已。”
说这话时他脸上的神情极为自然似乎正如他所言一般他所做的一切在他看来就是如此理所当然。
哪知这话非但没有让刘笙理解到他的善意他脸上反而在那时露出一抹嘲弄似的的笑意。
“你家养过牲口吗?”他问道。
这个问题当真有些太突兀徐寒又是一愣。
“没有我是一个乞丐”但下意识的他还是回应道。
“那你知道什么样的牲口死得最快吗?”刘笙对此不以为意他继续追问道。
徐寒皱了皱眉头他并不喜欢刘笙此刻所表现出来的恶意。他摇了摇头算是回答了刘笙的问题。
刘笙的脸色却忽的阴森了起来映着暗室中幽森的烛光显得极为可怖。
“吃得越多长得越快的牲口总是死在前面。”
他低沉着声线这般说道然后接过了徐寒的薄饼在手中撕下一小块放在嘴里干涩的咽下。
而后将剩余的大块薄饼放回了徐寒的手中转头合衣躺下自此在未有去看徐寒一眼。
唯留下徐寒愣愣的看着手中薄饼怔怔出神。【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