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蛮荒一望无垠。
天地一线骄阳似火沙土被烤的烫热所有的水分都消失不见。
没有植物没有人烟只剩下金灿沙砾在光线下闪耀。
走在这样的地方只有一种想法——水我需要水。
灼热从身体外部到内部都是烧灼之感嗓子像是粘黏在一起发不出声音好像马上冒出烟。
这是一个怪圈我走不出去却只能无休止地走下去身体没有力气下一刻随时都会倒下。
烈日当头汗流浃背强烈的光芒晃着人的眼睛金橘色太阳挂在半空中我只能半闭着眼眸微微一抬就会被刺伤。
嘴唇干裂舌尖轻轻舔舐后反而变得更干。
救救我救救我。
多希望有人能来救我哪怕给我一口水都行。
一个忻长的身影出现在面前蓝色锦袍一尘不染未达眼眸的笑意浅浅盈于唇角。
唯有喜出望外这个词能形容此刻的心情我就知道他会来救我。
“北宇瑾辰”
狂奔过去脚踝一软摔倒在地地上的沙砾被溅起漂浮在空气中呛人地尘土涌进嘴里原本干涩的嗓子也燃灼着。
等到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他却不见了像是从来没有出现一样。
别丢下我别丢下我一个人求求你
跪在沙土里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身体里的水分已经用完了希望也变成了绝望。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抛弃我爹爹娘亲姐妹朋友。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让你们这样对我!
手指扣进沙土中疼痛伴随着热浪传达进来。
“锦儿。”
轻柔的呼唤声让我怔仲半晌抬起头眼瞳里印入一个窈窕身姿红衣如血容颜如花。
这么多年她还是那张面孔城楼上那倾城一舞美到了极致时光荏苒岁月如歌我的记忆却一如既往的清晰。
她是早就死掉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我面前?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黄泉路吗?
我向后挪了挪惧怕她的靠近。
她只是把手中的陶瓷碗放在我身边碗里是清澈洁净的水。
我已经顾及不到任何事物疯了一样拼命地喝水。甘甜的液体流进嗓中平息身体中的热火。
周围的事物渐渐模糊光线越来越暗越来越暗
“醒了!她醒了!”
睁开眼睛脑中一片迷茫。
眼前的房间布局十分熟悉想了半天才明白正是自己的寝室没想到兜兜转转居然又回来了。
这个牢笼这个我最不愿意待的地方。
“终于醒了谢天谢地。锦姑娘可有想吃的东西么?或者喝些粥?”一个扎着双环髻的小丫鬟坐在床边手里还端着一碗清水。她看起来有些面生我想不起是谁只要一回忆东西就觉得头疼。
我撑着身子半坐起来她连忙拿来一个垫子靠在我身后。
“皇上上朝去了知秋姑姑也有事出去了所以让我来照顾姑娘对了我叫花媚。”她说话伶俐干脆利索。
我想问她一些事情还没发出声音嗓子里就烧灼烧灼地疼痛连带着胸腔都缓不过气好似一块大石头压着一样。
“姑娘你别说话了刚落水死里逃生地就好好休息吧可别落下什么病根。”她掖了掖被角转身收拾桌上的杂物。
“我睡了多久?”艰难开口止不住连连咳嗽。
她端来一碗白粥热气腾腾看起来已经熬到入口即化了。
“姑娘已经睡了两天了还好醒过来了大夫说再不醒过来就可能永远睡下去了。”她舀起一勺送到我嘴边我乖顺地吞下热粥虽然没有食欲到也知道需要补充些东西。
我的记忆停止在墨银推我入河的一刻我根本不知道是谁救了我。
屋子里的摆设和走时一模一样但也没有积灰靠在软垫上思绪停滞又想再沉沉睡一觉。
“姑娘在梦里一直喊着梦话呢叫也叫不醒。”她把最后一口粥喂进我嘴里拿出纯棉帕子擦拭。
“喊了什么?”我怕自己说些不该说的话小心翼翼地问她。
她把碗筷收拾进食盒里利索地倒好药浓稠黑褐色药汁散发酸涩的味道在白瓷碗中轻晃。
我忍不住蹙眉下意识地离那碗药汁远一些。
“好像是一个人的名字什么什么晨?我也听不清楚梦呓嘛含含糊糊地况且我那会子忙着熬药呢。”她把药汤凑到我嘴边闻到那个味道我差点泛起恶心来赶忙把头别过去。“良药苦口利于病啊姑娘不喝身体又怎么能好起来?明日就是宣亲王大婚了再后边又是凌然王然后呢又是除夕过年都是些好日子拖着病泱泱地身子玩都玩不尽兴。”
我把药接过来这个姑娘名字怪异话又聒噪却又句句在理倒是挺有意思的。
舌尖浅浅尝试丁点药汁苦涩还是击退了我的勇气。
她在小碗里放了几颗蜜饯我一口气喝尽屏住呼吸不好喘气直到把所有蜜饯都塞进嘴里才敢放松。
苦涩混着甜蜜碰撞出奇异的味道。
好半天嘴里的苦涩味才褪去一些。
宫里宫外丧事连着喜事像是有意安排的一样。
古人有语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而在这里变成了只闻喜事欢不忆往事伤。
花媚的容貌并不像她的名字一样最多只能算作清秀在众多宫女之中不起眼但说起话来却又能让人对她有几分不同的看法使人心生好感。
她把药碗端走清洗把门微微阖上。
看窗外没有光线阴阴沉沉地大地也是雾蒙一片。
桌子上那盆冬青曲卷着叶片干黄掉落失去生机。
桌面上的枯叶垒落在一起微风一拂洋洋洒洒落在地上。
视线落在手边的小铜镜上。小巧精致只有手掌大小花纹雕刻简洁这里只有花媚一个人想来也大约是花媚的东西。
拿起铜镜放在眼前脖子上的掐痕已经变成淤青轻轻用指尖触碰就能感受到细微疼痛。
脸色也苍白地可怕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而事实是我确实在那里走了一圈差点出不来。
如果没有走出还好可是我却依旧要面对自己无力承担的事情。
阖上眼睛梦境现实交叉着不停息。
我在梦里也喊着那个人的名字么为什么只要遇到危险就会希冀他来救我。
也许是因为他救了我太多次所以潜意识中形成了这个习惯吧。
风声变大微阖的门轻轻打开。
我疲倦地睁开眼睛门口是一脸局促的如雪。
我招手示意她进来怕她多想牵强地笑了笑。
她手里拿着些红枣山药之类补身体的东西放在桌上顺手关上窗子。
“素锦姐我我是来道歉的那天是我不好冲着你发脾气对不起。”她声音很小坐在床沿边上也不敢看我只是在手里绞着帕子。
我用食指戳了戳她的脸蛋“傻丫头我能生什么气?你还愿意来看我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她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但笑意略带苦涩看似心事重重。
“素锦姐感觉好些了吗?冬天水冷容易落下病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点点头私心想着自己也不过是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可在乎的。
这时候花媚进来给桌上放了些糕点模样精巧可爱。
拿起一块红豆薏仁酥滋味浓醇入口即化。我再拿起一块凑到如雪嘴边她平日里最喜欢这些甜点。
但是这一次她却蹙着眉摇头我还没来得及问她她就泛起干呕脸色蜡黄精神萎靡不振。
“怎么了?不舒服吗?”我问道。
她紧张地摇摇头有意绕过这个话题。
我自小谨慎这时候也察觉到不对抓起她的手腕。
以前学过一些简单的诊脉法偶尔也能派上用场。
她的反应很大像触到火炉一样迅速收回手。
“如雪!你说实话是不是”我说不下去了胡乱猜测不能盖棺定论毕竟她还是一个待字闺中的少女。
如雪突然抓住我的手眼泪自眼眶流下。“姐姐我真的没办法了”
“孩子是谁的?什么时候的事!”事情发生地太突然即使在她说出口的前一刻已经做好准备。
“不不能说。”她摇着头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来。
我披衣坐起“是凌然王是不是?我去找他。”
如雪突然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抬头望着我。“求求你不要说。你不说才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我竟然无话可说她这句话正是我对凛冽说过的她的处境进退两难若非不到绝地不可能来求我。
“那你打算怎么办?”凌然王即将成婚就在北宇瑾辰的婚期之后。若果再这样下去孩子出生她就会成为全城的笑柄。
“我会问问他但我不打算告诉他这个孩子的存在我不想用孩子来禁锢他。如果如果他决意离开我就成全他。”她抹去眼泪坚强一笑。“我要自己养大这个孩子。”
“你真的是疯了。”没想到一向柔弱娇憨的她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我会帮你希望你不要后悔这个决定。”
她点头没有一丝犹豫。
多年以后这件事情却成为我最后悔的决定。【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