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惊扰本王”
鲁王本来就烦躁, 见亲卫打断他和谋士的谈话, 气不打一出来, 直接脱了靴子,把靴子扔了过去“没看见本王正和先生商议大事吗”
靴子正中亲卫脑袋,然后滑落到车厢中, 亲卫小心地捡起鲁王的靴子, 捧着跪下“吴河的桥断了。”
什么
鲁王“嗖”地一声站起来, 夺过亲卫的靴子套脚上,下了马车,映着亲兵手上滋滋燃烧的火把一看,前方的木桥断成了两截。
吴河河面宽阔, 东西直贯永州,偏生地处荒凉,周围的村落都少得可怜, 能修一座木桥已是不容易了。
鲁王眼皮直跳,他可不想在永州耽误太多功夫,他那七个哥哥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斩草除根。
“亥时了, 先驻扎吧。”
他头疼地捏了捏太阳穴, 他本打算过桥离了永州境内, 在旬阳镇驻扎一晚, 眼下只得作罢“明日再沿着吴河行军。”
“是,王爷。”
鲁王的军队就在河边驻扎下来,鲁王也进了自己的帐篷, 继续和谋士商议燕京之事,这一谈就谈到子时,他拉着谋士抵足而眠。
“郡主,现在吗”
盈匡轻声问道。
“不,还要等。”
谢蘅伏在草丛中,乔木的阴影投在她的脸上晦暗不明。
鲁王虽然愚钝,可他很怕死,夜里每隔百步就有哨兵看守,不时也有巡逻兵交替着换勤。
这一等就等到了丑时与寅时之交,这是人睡得最沉的时候,在遭受袭击时,也醒来得最慢,且醒来后神识惚惚难以立刻进入作战状态。
“进攻。”
谢蘅比了一个手势,侍卫们以班为单位,背上一捆稻草,迅速展开行动。
只见他们把稻草堆在了军营边上,然后点燃,火焰立刻沿着稻草猛烈燃烧,且迅速围成了一个圈。
“敌袭,有敌袭”
打盹的哨兵慌忙喊道,可下一秒,他的脖子就被斩到了地上。
“王爷快走有敌袭”
鲁王正睡得迷迷糊糊,被亲卫一把拖起来,他眯着眼睛扇了亲卫一耳光“敌袭,什么敌袭谁敢偷袭我”
不怪他不相信,有谁敢明晃晃袭击一个亲王呢
谋士大骇“莫不是七王想要斩草除根,手足兄弟,竟如此狠辣”
闻言鲁王精神一震,恢复了清醒“啐若我能回临州,必要报今日之仇”
话虽这么说,鲁王还是飞快带上女儿跟着亲卫准备跑路,他几个哥哥的手段是知道的,即使他的腿吓得不禁打了个颤儿,离开帐篷时还三步一回头。
“我那紫藤纹银壶。”
“性命要紧”
“我那银花双轮玉雕。”
“性命要紧”
几次三番下来,盈匡就注意到了他,他把长矛插到一个士兵的喉咙后,大吼道“鲁王逃跑了”
虽然趁着火势偷袭,勉强压制住了鲁王的军队,但以少战多还是有些吃力。
鲁王的脚步顿时僵了,他看向自家的谋士,一时不知道是该走还是不该走。
谋士没有说话,忽然俯下身,手指沾了沾草间的露水,放到鼻间嗅。
不是露水,是火油的味道。
原来如此,火势能在须臾之间烧起整个营地,靠的除了草料和风向,还有预先铺好的一圈火油。
“走”
这下谋士没有丝毫犹豫,从吴河断桥到火烧连营,明显是一步一步设计好的计谋,谁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步。
一个班长忙想追上去,却被盈匡拉住了,厉声喝道“郡主怎么说的穷寇莫追”
班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其实不止是穷寇莫追,跟在鲁王身边的数十个亲卫,光看步伐和眼神,就不是半吊子侍卫能打得过的。
随着鲁王的逃跑,军心大散,许多士兵直接跪在地上求饶,三排负责把俘虏捆到了一旁的草地上。
当长庚星在天上若隐若现,这场战斗终于结束了,火势也被扑灭得差不多,宫女和侍人负责把值钱的东西运到马车上。
谢蘅一身男装,长发梳成冠,她走到俘虏身边,问道“燕京局势如何”
没人回答。
她看向盈匡,盈匡会意地把长矛刺进了一个俘虏的胸膛,鲜血染红了所有跪着的俘虏的膝盖。
一下子便热闹了,俘虏们抢着回答。
“汪督公当众说我家王爷该当皇帝,其他几个王爷不干了,在燕京城外打了一场大仗,死了好些兄弟。”
“成王好大的胆子,想自己当皇帝”
“那永安郡主和他是奸夫淫妇,一起害死了皇帝和太后,魏国夫人都快疯了。”
“皇帝的美人怀孕了。”
谢蘅大致对燕京的情况有了一个估计,萧涵是她亲手杀死的不假,可永安郡主弑君在汪铎和八王眼里不值一提,后者反而拍手称快。
谁不渴望微生羽手中的权柄呢
若是微生羽弑君,一切就名正言顺了。
宫人们很快便打点好了行装,将十二辆马车塞得满满当当鲁王贪婪又喜好奢华,比起从淮园带出的十二辆马车,价值翻了十倍不止。
不过,车上尽数是财宝,粮食都被大火烧没了。
“先撤离。”
谢蘅转过身,踏上马车。
“郡主,俘虏怎么办”
一个排长问出了声。
“杀了。”
谢蘅走进了马车。
仁慈是强者对于弱者的怜悯,很可惜,她现在只是一个弱者。
谁能保证放了他们,他们不会回到鲁王身边,到那时,死的就是她了。
玉露和几个宫女坐在马车上仔细地整理原先草草记录的物品单,虽说炭笔更方便,可她们还是用毛笔书写以保证字迹清晰美观。
她们一面记录一面咋舌,因为鲁王实在是太有钱了,光是西域的宝石就有一百来颗,至于金银更是堆满了两个马车。
现在,都是她的了。
谢蘅闭上了眼。
雷声轰鸣,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就像连串的玉石,噼里啪啦摔碎在地面上。
微生羽骑在马上,墨色衣袍已被雨水浸湿,勾勒出挺拔的胸膛和背脊。
“离旬阳还有多久”
他问向自己的亲兵。
“回殿下,不消半日。”
亲卫恭敬地答道。
微生羽眯起了眼睛“甚好。”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这般狼狈过,如果不是亲卫拼死护送他出燕京,恐怕他已死在了汪铎手中。
他被关在地牢的那三天里,一直在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终于,他确定了一个答案。
谢蘅。
唯一的变数就在谢蘅身上,他被她骗了,就像姜堰骗过了太后,谢蘅也骗过了他。
他应该一开始就杀了她。
微生羽叹了口气。
“殿下,是永州郡守的人”
亲卫勒紧缰绳,马身在空中往上一踏,如同踏碎朝阳,他的神色变得很紧张。
“该来的,总会来。”
微生羽抽出了腰间的剑,剑身泛起寒光投到他脸上,一张俊秀的面容瞬间多了三分煞气。
“谁杀了这个弑君者,我就赏谁三百金。”
随着永州郡守的话音落下,府兵提着刀直往微生羽的方向而来。
亲卫立即把微生羽紧紧围绕,可是府兵实在是太多了,杀了一拨又来一拨。
三百金,那可是三百金
一个矮小的府兵挥刀斩断了微生羽的坐骑,因他身量矮小,微生羽一时不察,随着马摔落在地。
府兵趁势向微生羽砍过去。
“殿下小心”
亲卫一把拉开了微生羽,不过差了一两秒,刀锋划过了微生羽的双眼,顿时血流如注。
“保护殿下撤离”
亲卫大吼一声,一人拖住了四五个人,刀剑插在他身上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可究竟是双拳难敌四手,双眼如铜铃般睁得浑圆、不甘地倒了下去。
他怎能甘心啊
痛,很痛。
已经多久没有尝到这种滋味了,微生羽脸色苍白,他摸索着撕下衣袍的一缕,颤抖着手缠在了流血的双眼上。
他看不见任何东西,能看见的只有漆黑,他只能听音辩位,唯一的倚仗就是手里的这把龙泉剑。
就像是他年幼时,被继母关在黑漆漆的屋子,也如现在这般,看不到任何东西。
恐惧是没有用的。
他拿稳了手中的剑。
永州郡守盯着微生羽,不满地皱了皱眉,眼睛都瞎了还能杀人,他心疼地望向倒下的府兵。
“拿弓来”
他唤向身边的府兵。
府兵取下背上的匣子,匣子里放着一柄黑色长弓与三枚羽箭,永州郡守拿起弓,搭起箭,朝着盲眼的微生羽刺了过去。
他的弓射得极准。
正中微生羽的后背,他墨色的衣衫全然已被血浸透,雨水流过他的衣袍,晕染出大片惊心动魄的红色。
他只能依靠剑撑在地上,眉间一粒殷红的朱砂痣衬得他的脸色越发苍白。
他抹去嘴角的血迹后,忽然竟笑了,一笑风姿绝世,他高声吟道“笛中月,酒中身,世间无我这般人”
便是永州郡守也不得不感叹成王果真如传闻中高傲自矜,哪怕是死前也依旧一如既往的傲慢。
作者有话要说 讲真,谢蘅和微生羽还能相爱,本作者觉得是个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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