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不是喜好……玩乐之人。“萧彻一贯冷静自持的面容终于撑不住了,忍着怒火说道。
汪铎难得瞧见萧彻这样子,颇有些兴致盎然,人都说九皇子是天上谪仙人,有晋康风骨,他却深觉可笑。
生在皇家,哪有不争的道理?
不过是韬光养晦罢了。
“丹阳县主既已和离,独居淮园,我送些面首又有何不可?”
秋风肃啸,小太监为汪铎披上了一件带白狐毛的斗篷。
他还觉得自己委屈了女儿呢,本以为陆峥出身贫寒,他怕沈昭跟着受苦,将陆峥从清贫翰林提拔到礼部尚书的高位上。
陆峥也算争气,多年来深受皇恩。
只是没想到心竟养野了。
汪铎眼里闪过残忍之色,极其细微,一晃而逝。
他从来不觉得一个女子最好的归宿就是相夫教子,只要沈昭喜欢,效仿大长公主又如何?谁敢说半个不字?
“现在不喜欢,以后就喜欢了。”汪铎悠悠地来了一句。
好,很好。
萧彻从下往上扫了一眼汪铎:“督公不如为自己多想想。”
他低低开口:“原本还想提醒督公一句,如今看来没有必要了。”
汪铎正欲嘲讽,淮园的大门却缓缓开了,出来一个小童,稚声稚气地大声说:“县主有请九殿下与督公一同入淮园,以尽地主之谊。”
听到这话,汪铎不善地盯向萧彻。
近来边塞动荡,连皇后都不敢让太子待了,皇帝欲另派皇子代之监军。
萧彻,不就是个最好的人选吗?
汪铎想到此处,笑了笑:“九殿下,请吧。”
萧彻只是淡淡一笑,坦然受之。
…………
淮园,水榭。
渐渐入冬了,园中的池子上荡着残荷枯枝,残存的秋意铺了满地金黄的银杏。
“殿下与督公到了吗?”谢蘅披了件银红色缎面斗篷,里面穿了身云纹深衣,翻看着舆图。
“快到了。”平鹤往外张望。
谢蘅不懂军事,可姜堰懂,他以军医的身份从燕京,途径长原古道至丹辽山,一路对照着舆图观览了名山大川。
他得出了一个结论。
津门西据高原,东临绝涧,是东去洛阳,西达楚城的咽喉,北凉沦陷,此关难守。
“拜见九殿下。”
谢蘅看得太入迷,一时也没察觉到人的到来,萧彻朝她走过来,问:“丹阳在看什么?”
谢蘅下意识反应:“津门。”
“津门?”
萧彻也俯下身,两人离得极近,都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你想去?我带你去。”
谢蘅惊异地抬头,两人四目相对。
“咳——”
汪铎掀开珠帘就看到这一幕,气得牙酸,十分不满地咳嗽了几声:“殿下。”
都怪这萧彻仗着腿长走得快。
“殿下、督公请上坐。”
谢蘅移开了视线,起身行礼。
“都退下吧。”接着谢蘅屏退了下人。
“是,县主。”
仆妇们沏好茶,退出阁外。
“督公可知北凉城破?”谢蘅侍奉在汪铎身边添盏,“三万北凉军全军覆没,只余了七人。”
汪铎面上浮现尴尬之色。
他如何能不知道?人是他让锦衣卫抓的,罪名是他让手下编的,能不知道吗?
“殿下怎么看?”
谢蘅转头望向了萧彻。
萧彻品了口茶,放下,望着她微笑:“天子圣明,我相信陛下会有裁定。”
他顿了顿:“我听说平南王已经十日没上早朝了,说是偶感风寒。”
平南王是失望。
失望于储君无德。
但平南王为首的势力就像草原上的秃鹰,盘旋在空中,伺机寻找猎物的一点纰漏,而汪铎,成了他们的目标。
势必要狠狠咬下一口肉。
汪铎摇了摇头:“平南王军功起家,可西北一仗丢尽了他的脸,不足为惧。”
他瞒下此事不是为了太子。
而是为了皇帝的身体。
泰元帝活不长了,全靠丹药吊着,若他知晓北凉大败另有隐情,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所以朝中每个人都知道,可谁也不敢提。
“他们的战友为了端朝赴死,他们捧着战友的衣袍,头上缠着战友的血书而来,难道端朝也要他们死吗?”
谢蘅停下了拌茶的手,一字一句地问着汪铎。
“昭昭,你是女子。”汪铎叹了一口气,“朝堂上许多事,你不懂。”
“你以为首辅他们就不知道吗?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可他们向陛下开口了吗?”
谢蘅反问:“他们不做便没人去做了吗?我去,我去燕城门下着素衣缠血书,我要看看天子应不应!”
“我要看看这天下是否都是心肠冷硬之人!”
难怪她翻看舆图。
萧彻惊愕地望着她,能有几人如她这般心怀天下、磊落光明,又想起了她那天在大殿上说要与陆峥和离,也是如这般掷地有声,说得人哑口无言。
这世上,有许多女人,或许有的比她更美,可只有一个沈昭,也只有一个沈昭。
没有比与她相逢,更幸运的事。【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