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地回头门口站着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头戴虎皮硬幞头黑襟短打扮三寸丁身材身后带着十几个跟班却个个虎背熊腰他斜睨李清目光傲慢。
“是海大管家来了稀客!稀客!”胖掌柜笑呵呵迎了上去。
海管家眼却一翻冷冷道:“席掌柜说错了我非客。”
席掌柜突听此言身子怵然一抖颤声道:“难道海家已经买下望江酒楼了吗?”
这是他最害怕之事如果真是这样他就得和相处了二十年的酒楼告别了就算海家留他他也绝对不干道不同不与之谋。
“当然我家大老爷一早便出了门此刻应该签下来了。”
那海管家瞟了李清一眼他在成都是横着走路的人见李清孤身一人衣着平常心中更加鄙恶随口恶狠狠骂道:“哪里跑来的野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性竟敢和我海家争酒楼我数到三再不给老子滚就让你从老子裆下爬出去!”
“一!”
后面的跟班已经开始发动舔着舌头、眼露凶光慢慢地散布在李清周遭。
“二!”
那海管家的目光开始兴奋那是一种对血的嗜好他紧紧地盯着李清脸上的表情仿佛真是在看一条狗一条即将被他痛打的癞皮狗。
李清僵在那里下不了台若那管家好好说几句他或许会拱拱手说声抱歉偏偏对方说得如此恶毒咄咄逼人丝毫不给他任何后路李清虽不愿惹事但无端受辱骨子的血性骤然发作。
他眼睛眯成一条缝紧盯着那狗头烂嘴胸闷得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他的拳头捏得跟铁锤一般手上的汗毛都似要根根炸裂开来席掌柜眼看一场雷暴将至就在海管家‘三‘要出口的刹那一把将李清推出门去低声又在他耳边丢下一句话:“后生他们人多你要吃亏的。”
李清长长吐一口气慢慢冷静下来他虽早发现大门处无人把守只一拳打烂那狗头的臭嘴便可夺门逃走但也并无十足把握也亏得掌柜解围可是这口窝囊气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李清不由回头重重地‘呸!’了一声恨声道:“老子将来发达了第一个要铲掉的就是你海家。”
一边低骂眼睛却又透过窗户瞅见了大匾上的字这下他有些记起来了急手忙脚乱从怀中摸出李琳给他的名刺仔细对比两边的字虽然字不同但笔意转承都分毫不差他突然又想起李琳卖醉乡酒楼之事心中便下了论断这个望江酒楼一定也是李琳在卖否则何需海家的大老爷亲自出马。
想通此节李清的心又开始动了这里的市口实在太好酒店若能属于自己只需一年自己就可以做大资本贸易可是海家已经下手在先骂归骂李清心中却明白初来乍道就树强敌实在是最愚蠢的行为海家的势力他远远得罪不起啊!
李清只得放弃了念头但只走出两步他脑筋便转过弯来猛拍脑门自己怎地这么蠢那李琳或许不止一家酒楼不买望江楼便是了况且他也答应过要帮自己不行!马上就得去走晚一步好东西可就没了。
离客栈已不足一百步但他已经无心回去找一辆马车直奔李琳的府邸李琳的官邸也不大他是益州别驾和鲜于仲通一样住的都是官家提供的府邸虽然富可敌国却不敢招显一旦御史弹劾加上小人眼红这巨额财产来历不明之罪可就坐实了。
李琳府邸门口停着三辆华丽宽大的马车近百名黑衣汉子列队静立一旁一般的高大魁梧个个腰直背挺眼中暴射凶光看得李清暗暗发怵:“这必然就是海家大老爷的护卫了果然与黑道有关联这架势不就是后世黑道老大吗?”
他突然愤恨起来:“这等嚣张难道官府也不管管吗?”他却不知道这些只是海大老爷的贴身保镖并非上街砍杀的小弟身上又不带凶器官府自然不管海家是合法商人这就如同日本山口组、熊谷组一样虽然涉黑但自身做的却是正当生意。
李清叹了口气心中空空荡荡刚到成都第一天就和三大商家打了交道让他怎能不感到失落。
李清走到侧门将李琳的名刺递给正在打瞌睡的门房:“是别驾大人命我来找他的。”
门房瞥了他一眼又向后看了看见他乘坐的马车黑不溜秋和海老爷的鲜车怒马相比仿佛一条癞皮狗一般嘴角微微撇了撇随手接过名刺懒懒地伸腰打个哈欠无精打彩道:“你等着我去给管家说说。”转身进门“砰!”一声随手又将门关上。
时间一点点过去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了门房还没有来李清等得有些焦急起来突然远方黄尘滚滚飞扬数十骑环护一辆马车疾驶而来片刻冲便到了门口。
“前方汉子闪开!”李清见两匹开路的快马直奔大门而来急闪到一旁。
不等马停稳两名骑士飞身而下跑上台阶喝道:“快开大门郡主回来了!”
十几个闻声跑出的下人手忙脚乱拉开大门只等马车驶入但马车却在门口停了下来从马车上走下一个身着绿罗长裙的年轻女子径直朝李清走来李清认得她就是那郡主的侍女蓦地他突然想起那仙女一般的郡主心中微微有些发热一面之缘难道她还记得自己?
“公子就是阆中的李掌柜吧!”这侍女在马车上认出李清但异地相逢她却不敢肯定。
“是我!”
侍女笑笑道:“果然是的我还担心认错人我家郡主问公子可是来找老爷的?如果是的话她愿意帮公子传个口信。”
李清大喜他就是进不了府郡主肯帮忙那再好不过“如此多谢了!”
“公子不用客气我家郡主从不欠人情吃了公子的一罐雪泥帮公子传个口信权作是回报。”
侍女丢下一句话便登上了车马车启动飞驰进入大门。
李琳是让皇帝李宪的次子而李宪却是睿宗李旦的嫡长子按制睿宗后应由李宪即位但李宪审时度势自知威望人脉都比不上如日中天的三弟李隆基便主动让出皇位李隆基感其恩义遂封其为宁王恩待于他前年李宪病逝谥为让皇帝又封其长子李琎为汝阳王次子李琳封益州别驾。
唐代州官中的别驾、长史、司马被称为“上佐”唐制规定凡刺史缺员或为亲王兼领时上佐可代行州事但在一般情况下上佐并无具体职任因其品高俸厚又不亲实务故多用以优待宗室或安置闲散官员等所以白居易也称这类官为“送老官”。
李琳在任闲来无事便做一介商贾消遣他经营有方加上身份高贵故一路顺风三年来竟成蜀中巨富排列成都大贾首位眼看三年任期将满李隆基下诏命其回京另有安排李琳便出售部分产业其中就包括了市口极好的望江酒楼。
此时李琳正在客厅内待客客人自然就是海家掌门人大老爷海澜下首还坐一年轻人是海澜的次子海家对望江酒楼志在必得已经派人和李琳的大执事谈了数次出价到一万八千贯都谈不下今天海澜亲自出马就是要一锤定音虽然目标的望江酒楼但二人所谈内容却和酒楼风马牛不相及。
海澜是个其貌不扬的干瘦老头开元二十年受勋上轻车都尉他年过花甲头顶已秃长有一双小小的眯缝眼混在浣花溪畔的钓鱼老头堆里也毫不起眼可就是这样一个干瘦老头却能一脚可将成都震得跳起来。
海澜陪李琳已在府内的池塘里钓了几杆鱼又谈了好一会儿钓鱼的心得仰天大笑几回气氛渐渐和缓融洽海澜见时候已到端起茶杯轻茗一口笑道:“别驾大人计划几时回京?”
“我过一二日便走!”
“老夫听到京里的消息说皇上要别驾大人回京是要高升一步海澜先恭喜大人了。”言外之意他也是郯王之人提醒李琳莫要把售酒楼之事想得太简单。
李琳自然明白他言外之意更知道他的后台就是郯王李琮不过海澜若知道自己其实是太子之人他就不会这样说了好容易培养出的融洽气氛骤然消失他心中冷笑一声:“哼!郯王正因为你是郯王的走狗老夫才不会卖给你。”
面上呵呵一笑道:“海东主好快的耳目老夫也是前日才从宫中得到消息这是皇上的恩典不过高升却谈不上也不过是个闲王和现在有何区别?”
他不原再谈此事瞥了一眼下首的年轻人将话题岔开道:“倒是以世侄的文才人品做个商人实在可惜了为何不去搏个功名登上天子之堂为国家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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