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躺在床上的人林子朝的手猛然收回瞪大眼睛回头看着宁北。
怎会是她!
床上之人虽面容憔悴昏迷不醒但林子朝将她的相貌与救灾时跟在越则昭身边的女子一对除了人更削瘦一些眉眼相貌分毫不差他依稀记得这姑娘名叫穆英。
宁北瞧着林子朝看诊连忙详述病情“起初两日她只是发烧我不敢声张便抓了两副退烧药可到今日还不见好宁北无法只得麻烦公子。”
搭脉一探又查了查嘴角和手脚上的淤青瞧着穆英在昏迷之中还神色惊恐胡言乱语林子朝心下明了轻叹一声作孽。
听到了林子朝的低语宁北看着躺在床上的穆英微微皱眉回想起来他与穆英统共见过三面第一次在街上自己救了她后来听说她在原地等了自己三日只为道谢自己不忍一个姑娘如此劳累便去说了声无妨再后来便是几日前他瞧着有人躲在街角身形狼狈虚弱不堪上前一看才发现是她可还未说上一句穆英便昏了过去。
“你为何觉得不该声张?”
林子朝突然一问让宁北有些为难似乎有些难言之语“我是在庆口街碰到的她后来又有人寻她……”
庆口街的街尾便是溱郡王府。
这些日子满城风雨为的就是郡王之事而今宁北如此说了林子朝便知穆英的身份宁北也已猜出。到底也是诸葛先生亲传之人该有的谨慎心细差不到哪去煜王别苑倒是个藏人的好去处。
瞥了眼穆英看得出这几日宁北把她照顾的很好林子朝觉得有些事还是要问清楚。
“你喜欢她?”
四个字惊得的宁北满脸通红公子怎会有此一问但也想了想摇头道:“……并没有只是救人。”
“确定?”
宁北抬眼看了眼穆英握紧拳头点了头。
“那好人我会照看好你现在便回王府忘记此事秋闱快到你该收心读书。”
“我不曾耽误功课公子……”宁北这么急切的回答显然想改变林子朝的想法。
但林子朝打开行医箱握住一枚银针冷声道:“她是郡王府的人而你与郡王又有家仇难道你想利用她打击郡王?”
“当然不会——”
宁北回答的干脆可换回的却是林子朝冰冷的目光从头到脚令人不寒而栗。自己或许不知但局外人看的清楚林子朝看得出宁北对穆英虽谈不上喜欢但心里总有一丝记挂时间长了等记挂变成牵挂牵挂变成放不下爱而不能对他们才是痛苦。
银针入穴穆英的脸色稍显缓和林子朝又问宁北一句“你可能将你父亲之死当作天灾病故?”
“虽有天灾但若非郡王我父……也不至于……惨死……”
渐渐的宁北声音越来越小到后来归于沉默有了这片沉默林子朝便知宁北想透了“今日的放弃只是开始选了复仇这条路毁人也毁己但你最好不要毁了她。”
宁北的眼睛移向穆英有林子朝的施诊她的面色也稍有恢复片刻后宁北向林子朝深深一礼拜托道:“之前的方子和她原来的衣物我都收拾在桌上这几日她昏迷不醒只进了几口米粥后面便交给您了。她从郡王府逃出自是不愿再回在同知州府她似乎还有去处只是她一个人出城有些困难伤好后麻烦公子帮她一把宁北在此谢过。”
平常一句话说不出几个字的人今日却如此唠叨林子朝心中一叹听着身后之人离开的脚步林子朝微微皱眉宁北的心还是太软……
拿起一枚银针林子朝刺入鱼际穴活血化瘀穆英手脚上的淤青显然是被绳子所束如此清晰的印记看得出她有多烈绑她之人便有多狠这姑娘也是受了一番苦。
林子朝想看穆英脸颊上的伤势手便捏住下颌稍稍用力这一动不知为何穆英突然受惊发疯一样挣扎断断续续的囫囵喊叫。
“放开我……我要回家我不会……你是杀人犯……”
杀人犯?
打量着穆英这副样子林子朝眼中的思量隐而不发。
……
大燕的监牢阴暗潮湿可依旧不能平息越则昭心中的怒火。
还有三日便是最后一次会审他被付扬之困在这里毫无办法四哥那里也没什么好消息难道这便是他的结局?
越则昭一拳打在墙壁上鲜血顺着指缝留出。
身后传来铁链叮叮当当的声音算时间是郡王府的管家来送东西往日管家来时付扬之都会在一旁盯着有什么话也不好交代所以每次来人只是例行公事多一句话也没有但今日显然有些不同。
“启禀郡王府里没什么乱子您之前交代的奴才已经吩咐人去找了还未有消息。”
越则昭回头看向今日多言的管家只见他恭敬的站在牢中躬身解释道:“今日付大人不在牢中有什么话王爷尽快吩咐。”
扫了眼四下无人越则昭转念想了想开口道:“别的你不用管依照你那日的消息她现在根本走不了多远别在找什么医馆客栈派人去找王府附近的巷子和民宅就算在破烂的地方也不能放过。她在哪里都能活。守着城门别让她出城本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管家领了命上前递给越则昭一封书信匆匆一览后越则昭双眼如鹰看向角落冷声道:“既然写了这封信还要本王相请吗?”
只见一人从外的暗处走出面带面具用一种极为嘶哑的声音回道:“郡王既然想见在下那信中所写便是真了。”
本就不大的天牢如今只剩两人一人在明一人在暗越则昭从身形声音中搜寻着来人的信息但终究想不到一人与眼前之人相符。
“郡王不必担心我的来意只有一个解郡王眼下困局。”
越则昭眯着眼睛神情冷漠“连直面本王的诚意都没有何谈信任?”
那人上前一步一束光线打在身上明暗两界从中而分。
“一边是叛国之罪一边是杀人恶名哪一个都能郡王毫无还手之力所以只靠诚意救不了您。”来人更进一步开口道:“若我说我是煜王的人郡王可还会如此提防?”
“四哥为何不亲自来?”
“信中已写明郡王的所作所为您觉得如果王爷知道可会包庇?”看到越则昭的一番沉默来人继续道:“所以今日的谈话只在你我之间您手中这封信也只有您看过。”
勾起嘴角越则昭嘲讽道:“哦四哥手下也会出叛徒?”
“叛徒谈不上不过为自己打算罢了。我帮您查案您帮我进内务府。”
看来四哥治下也非铁桶一片不过眼下他需要一个人帮他挣开头顶的网。
越则昭看着来人抬头回答:“好现在告诉本王你如何得知死的那人并非蒋善平?”
其实大半都如付扬之的推断越则昭的确手沾人命利用宜兴楼等人的供词得到不在场证明可唯一不同的是越则昭刀下从无遗漏。
那晚为问清楚那人如何得知雪灾真相他特意去了茅屋结果发现那人所知不过皮毛被处置的小内侍并未泄密为绝后患越则昭抽出随身侍卫的刀送入那人胸膛后来他亲眼看着那人尸首被火化成灰。
所以那日在鸣冤鼓前身亡之人绝对与他无关这也是一开始他自信无事的原因他配合付扬之入狱也是为钓出幕后黑手只是不料这个人的网布的比他想象中的更大最后竟将他逼入维谷左右说不清。
“蒋善平蒋善安一对双生兄弟可再怎么相象终究是两个人人活在世总有痕迹找到了便不难。”那人接着话继续说“郡王那晚带了随身侍卫那几个云国细作如今死无对证有人有心要陷害在您身边放几个眼线也很合情理……”
眼线?呵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越则昭的眼神深了几分道:“这种手段可不光彩你跑来要救本王难道只有这些本事?况且都是跟在本王身边的心腹谁会相信?”
“郡王到底是杀了人杀人偿命是天理郡王可要按着这正大光明的道理去走?您若愿意不用在下煜王便可帮您。”
非常之人非常手段听出越则昭的讥讽他手段上不得台面此人也不吃亏张嘴系数奉还“您当初那般笃定除了知道不会有人找到真正的尸首外更重要的是一切都太巧了不是吗?”
跑出来的证人越多找出来的线索越指向自己越则昭才越是放心世上之事没有那么凑巧都聚在一处父皇难道不会生疑?只要父皇相信他便是无辜。
言尽于此此人向后一退退入黑暗之中“郡王既然再无异议今日之行便得圆满三日后庭堂之上如何扭转局面全靠郡王一己之力相信以郡王口才不日便可沉冤昭雪。”
“等等本王既然答应了你总要知道你的名字。”
“不急时机到了在下自会叩响王府大门。”
看着已然合上的牢门越则昭默不作声这样的人四哥不留自己也留不得。
三日后煜王坐镇庭堂三司一旁会审。
面对付扬之的指控溱郡王一一驳斥反手甩出自己贴身侍卫暗通云国细作的证据并称他当日在宜兴楼与那些假冒粮商的细作会面但自己的侍卫暗中下药他进门后便沉沉睡去再醒来时房内无人且那侍卫找出蒋善生住址图谋杀之嫁祸于自己所有一切他全然不知。
“胡说!那郡王您的玉佩如何会在案发现场发现?”付扬之听完越则昭的说辞直指漏洞。
“既是有心陷害又是本王贴身侍卫偷个玉佩不是难事。”
“既然陷害郡王之前为何不说?”
“终究本王识人不明着了他人诡计如此疏忽本王羞愧难以言明。”看着火冒三丈的付扬之越则昭一脸悔恨连说自己过错。
付扬之握紧拳头瞧着越则昭一点一点将自己身上的罪孽推给旁人他知这些人的无耻却不想竟能到此地步多年忠仆如今被推出来做替罪羔羊暗通敌国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自从那日看到付大人拿出的玉佩后本王便觉蹊跷联想起当日事发后便再不见那人踪影所以命人暗中探查终于在云燕边境查到此人踪迹付大人有疑不妨将此人抓捕归案好好盘查。不过要快等他到了云国只怕付大人难查真相。”越则昭的语气很是诚心好像是在替付扬之真心打算。
“到了云国?只怕此人没那么长命吧。”
“付大人话中有话啊本王受他诬陷自是指望大人将他顺利缉捕归案还一个公道难不成还希望他命丧黄泉?”
“郡王聪明如今云国细作皆暴毙而亡死无对证您怎么说都行。”
“那些人暴毙说起来应当时大人失职吧。”越则昭轻勾嘴角小声说道。
“你——!”付扬之握紧拳头瞪着越则昭气的难言一语。
越则昭不理付扬之抬头看向自己的四哥三司主审左右看看也一齐望向上座的煜王等待答复。
越则煜看着堂下看着自己的同胞兄弟眼角瞥到站在角落的衙役悄悄溜向后堂没有吭声。
他们都以为案卷结果是自己一语便可以定夺但他想做的早已被父皇明言禁止他能做的也只有等待等消息传入皇宫等消息传回庭堂。
他现在只是一只傀儡就像林子朝说的那样捆在这椅子上。【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