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管事赶来别院时江倦还没有睡下他趴在桌上兰亭拿着一个小手炉在为他烘头发。
还好没睡高管事松了口气忙道:“王妃王妃——!”
江倦抬起头乌黑的长发从肩头滑落他茫然地问:“怎么了?”
“昨日您不是给了王爷一个香囊吗?”高管事说“昨晚那一阵兵荒马乱的香囊给丢了王爷让我来再问您要一个。”
江倦当然没有了这一个还是兰亭要给他佩戴他嫌味道重又摘下来兰亭顺手收起来的。
江倦如实回答:“没了。”
高管事登时愁眉苦脸起来江倦见状问他:“是王爷怎么了吗?”
高管事自己都没弄明白王爷这是在闹哪一出哪里敢乱讲只好苦笑道:“没有就算了奴才这就回去禀报王爷。”
说完高管事急匆匆地走了江倦没什么精神地趴回桌上又不免担忧起来。
王爷怎么在要香囊?
他怎么了?
兰亭把江倦的头发烘干这才轻声细语地说:“公子你可以睡了。”
江倦本可以倒头就睡可现在他心里又有了事情躺上了床入睡也非常困难。
好半天江倦拥着薄被坐起来他行动不便就问兰亭:“兰亭你可不可以去看看王爷怎么了?”
“……算了。”
江倦叹了口气他只是条咸鱼不应当营业这么努力。
高管事空手而归颇是心惊胆战他低着头小声地说:“王爷王妃说香囊没了……”
“嗯。”
淡淡的一声听不出情绪高管事偷眼望去薛放离倚在榻上神色索然墨色的发铺开衬着苍白的肤色、殷红的唇色始终有一种苍寂的冷艳。
过了许久薛放离突然问高管事:“你觉得王妃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王妃他……”
短短几日高管事对江倦改观颇大再加之他知晓王爷对江倦态度特殊便谨慎地回答:“王妃心思纯善也颇是……无畏。”
不知道是哪一个词取悦了薛放离他忽地低笑起来“该怕的人他不怕不该怕的人他倒是怕得很。”
可这份愉悦只维持了一瞬话音落下薛放离的笑意收敛他捻着香囊的细绳又开了口:“既然心思纯善依你看他会回来看本王吗?”
香囊只此一枚薛放离自然知晓。
他借口要香囊只是让少年知道有人在受苦受难。
少年要是不来那便算了。
可他要是心软要是来了……
薛放离垂下了眼皮。
他的话像是在问高管事又像只是这么随口一说。
高管事闻言还是愣了一下他心中浮起了一个怪异的念头。
——所以王爷只是想见王妃?
可王妃行动不便高管事并不觉得他会来不过他还是支支吾吾道:“也许?”
薛放离没再搭腔楼阁内又陷入了一片无声的寂静之中安静到令人不安。
“咚咚咚。”
下一刻毫无预兆地有人敲响了门。
高管事倏地抬头薛放离仍是那么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似乎并不好奇来者是谁直到一道模糊的声音传来。
“……王爷。”
薛放离掀起了殷红的唇颇为满足地发出了一声喟叹“我的小菩萨果然又来救苦救难了。”
高管事不敢接话只垂着手侍立在原地。
“王爷?”
门外江倦又唤了一声。
他没法下地所以只好再拜托侍卫送自己过来江倦也很绝望他只想摊开做一张无忧无虑的咸鱼饼可是又实在担心。
江倦想开了。
毕竟王爷对他好他的临终关怀用心点也合情合理。一时的营业一辈子的快乐值了。
“咯吱”一声高管事开了门江倦都顾不上跟他打招呼只拧着眉问薛放离:“王爷你怎么了?”
薛放离抬眼望他。
少年皮肤很白是一种孱弱的、几近透明的白皙他的睫毛在眼底打出黯淡的光影与一片淡淡的鸦青交织倦意一览无余。
他与薛放离对视担忧、不安几乎要从眼中溢出。
少年为他而来。
少年满眼都是他。
不得不说这一刻薛放离是享受的。
他微微一笑并不回答只是神色如常道:“你不是要休息怎么又过来了?”
顿了一下薛放离似乎想起什么略带歉意地问:“是我让人去要香囊吵醒你了?”
“不是我还没睡”江倦摇头拧起眉心问他“你要香囊做什么?”
“老毛病犯了”薛放离轻描淡写道“你那香囊味道清爽本想压一压味道。”
老毛病?
是咳血吗?
江倦正想着薛放离倏地轻咳起来他咳得颇急苍白的指间渗出了猩红的血迹。
江倦吓了一跳“王爷……”
薛放离双目轻阖口吻平平道:“没事。”
他这一点也不像没事的样子江倦不放心地说:“好多血啊你让孙太医来看看吧。”
“没必要”薛放离道“看与不看都一样。”
江倦坚持道:“有必要。”
“若是还咳再让孙太医过来也不迟”薛放离垂下眼皮“香囊没有就算了你回去休息吧。”
“可是……”
江倦怎么听都觉得他在搪塞自己他犹豫了一下来都来了就问薛放离:“我可以不回去吗?你给我分一点床位。”
“你睡觉又不许有人守着万一你再咳血我也能发现。”
薛放离闻言没有立刻回答江倦又说:“一点就够了我不会占太多……睡在榻上真的不舒服。”
过了许久咬破的舌尖轻轻抵在上颌处薛放离缓缓地笑了状似无奈道:“随你。”
他说过许多遍他不是什么好人可少年不信那么他只好扮作一个好人。
实际上他恶劣、毫无耐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他并不咳血唯一的病——疯病只有少年可解。但薛放离并不介意让少年误会下去。
就这样同情着他吧。
是少年自己要心软也是少年自己要救苦救难。
永宁殿。
薛从筠翘着腿坐在太师椅上夏公公招呼着人搬来几个箱子又挨个打开谄笑着对薛从筠说:“主子这些怎么样?”
薛从筠扫了一眼“不行。”
夏公公一愣举起一只粉荷杯“主子这个也不行吗?”
“说了不行”薛从筠不耐烦道“这又不是多稀罕的玩意儿你就不能挑点乡巴佬没见过的东西吗?”
自打上回在宫里蹲到江倦薛从筠就气不顺得很他既然瞧不上这蚌雀薛从筠就非得找出几样宝贝给江倦这乡巴佬开开眼界。
夏公公想了想问他:“主子上回太后娘娘赏您的珊瑚树如何?”
薛从筠不屑道:“珊瑚谁没见过啊。”
夏公公:“那……您从陛下那儿讨的金镶玉碗呢?”
薛从筠:“不行!”
薛从筠瞪他“我库房里有这么多东西你就想不起来几个有意思的?”
“有倒是有”夏公公迟疑道“主子您有对金蝉玉叶还有只翡翠孔雀这两样奴才就觉得不错不过……”
夏公公一说薛从筠也想起它们来了立刻拍板道:“就它们。快给我找出来明儿个一早我就去给那乡巴佬开开眼!”
夏公公听了却一动也不动薛从筠催促他:“你快去啊磨蹭什么?”
夏公公只好提醒道:“主子您忘了吗?二公子马上就要生辰了这不是您特地留着给他做贺礼的吗?”
薛从筠还真给忘了他埋怨道:“你怎么不早说。”
夏公公是真的冤但他也只能认了“奴才再去库房找找还有没有差不多的?”
江念生辰薛从筠自然准备的都是顶好的宝贝他思来想去还是说:“算了离念哥生辰还有一个月先放放吧你去把金蝉玉叶和翡翠孔雀给我取出来。”
天大地大他得先让那乡巴佬服气再说。
他这该死的胜负欲!【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