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后第五天香港。
这天下午一个身着白色西装头戴白色礼帽脚蹬白色皮鞋的阔少走下了海轮。阔少身后一个身穿黑色衣衫头顶黑色瓜帽脚穿黑色布鞋的跟班拎着一只皮箱子。如此招眼的打扮引得众人纷纷侧目但这二人旁若无人悠闲自得。
正是叶途飞和郭忠林。
之所以如此招摇是跟叶途飞假借的身份有关。现在他已经不是叶途飞了他的合法身份乃是美国花旗银行上海分行的襄理、上海实业大亨聂风远的少公子聂恒资巧的是聂恒资在聂家排行老六这也方便了郭忠林对叶途飞的习惯称谓。
“六爷我看这重庆的路不好走啊高高低低上上下下的不如我们。。。”郭忠林手上拎着的皮箱子似乎很沉重他斜着身子吭吭哧哧地才勉强能跟着叶途飞。
“叫我六少爷!”叶途飞头也不回径直向前。
出了码头叶途飞仍旧不停下脚步来郭忠林郁闷了鼓足全部的力气追上了叶途飞说:“六爷接咱们的人呢?”
叶途飞依旧没有停顿只是回了声:“前面!”
前面?郭忠林往前面看了又看除了行人还是行人。刚才追赶叶途飞的时候已经使完了全部的力气这会又失去了希望郭忠林撑不下去了他将皮箱子扔到了地上一屁股坐了下来。
叶途飞走了几步没听到了身旁郭忠林的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只好停下来等。这时前来迎接的车子终于来了。
“聂先生对不起我们。。。”
叶途飞冷眼看着来人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做任何理会对着郭忠林喊道:“你歇够了没有?歇够了就继续走咱们命苦这么大一个香港竟然找不到一个人来接咱们!我呸。”
这是在骂那个前来迎接的人。
依着叶途飞的性格他断然不会这么做但是他现在不是叶途飞他是聂恒资聂恒资就是这么肤浅这么虚荣他对重庆方面负责接待他的方面很不满意一是没有把车停在码头门口让他多走了许多路二是前来接他的人竟然只有一个司机太侮辱人了。
那司机赶紧向聂六爷赔不是说了将近一箩筐的好话才算是平息了聂恒资的怒火。上了车那司机给叶途飞上了烟点了火这才发动车子。
叶途飞不抽卷烟只是在没有了雪茄的时候才会弄一两支卷烟过过瘾。但聂恒资抽烟而且抽的还挺凶。叶途飞既然扮演了聂恒资的人就自然要继承聂恒资的习惯。
车子开到了一幢别墅门前司机先下了车为叶途飞拉开了车门手扶车门上顶请叶途飞下了车。“聂六爷您先休息我家老爷有重要的事情不能来陪您了不过他今晚给您安排了接风宴会和舞会下午五点钟我来接您。”
“你们家老爷架子真大啊!什么事情能比他的生意还重要呢?”叶途飞模仿者聂恒资的口吻。
那司机家的老爷姓杨名弱才原来是上海一家洋行的老板淞沪会战爆发之前他把资产和生意便转移到了内地后来一路迁徙来到了香港。杨弱才的生意离不开聂家甚至可以说是跟着聂家混饭吃。
淞沪会战后中国生意人的处境困难起来若是身后没有强硬靠山的话很难不受到日本人欺压敲诈有的生意人甚至因此而破产。杨弱才能有如此先见之明很是令聂风远欣赏。不过这种社会变迁对聂家来说倒是无所谓因为聂家身后的靠山是美国财团这也是聂恒资为何不继承家族产业而在上海花旗银行中屈就一襄理职务的主要原因。
“我家老爷他他被郭老板请去开会了实在是无法脱身啊!”那司机支吾半天终于说了实话。
“郭老板?哪个郭老板?他是做哪一行的?”
“郭老板不是生意人是重庆方面的。”司机凑上前趴在叶途飞耳边耳语了一番。
叶途飞心中一惊感情这精挑细选的假身份竟然使他阴差阳错地撞到了军/统的怀里。惊是惊了一下但叶途飞仍旧不动声色地回应说:“哦是这样啊!好了我先睡会等你来接我吧!”
叶途飞对杨弱才的判断是正确的。杨弱才多年前就加入了军/统当时军/统局尚未成立还叫蓝衣社。资历老能力强级别自然不会低了淞沪会战前杨弱才按照上面的意思把生意资产都转移到了香港出任军/统香港站站长。
即便如此叶途飞依旧决定要把这个聂恒资假扮下去。他认为假扮聂恒资的事情应该是万无一失的因为当年在上海的时候聂公子就是他的好朋友好兄弟他对聂恒资非常熟悉对聂家也是了如指掌。为了这次行动他不惜牺牲了聂恒资对他的信任专门去了趟上海帮着聂恒资向花旗银行争取了去香港出差的机会然后把他请到了虹桥日军总部小住一两个月。
叶途飞却不知道如此缜密的计划仍然让杨弱才产生了怀疑。杨弱才虽然没见过聂家六公子但这位未来的聂家继承人的秉性他多少还是听说了一些依聂恒资的性格到香港这样遥远的地方出差绝对不是他的情愿尤其是这种战乱时局下。
所以杨弱才敏锐地意识到要么是有人假借聂恒资之名要么就是聂家又极为重要之事。
疑虑之下杨弱才隐秘地和上海的聂风远取得了联系聂风远却对聂恒资的香港之行似乎不太清楚。
杨弱才明白了这次来的聂恒资八成是个假的得出这样的结论后杨弱才在第一时间内想到了被己方控制在铜锣湾动弹不得的那名谈判代表。
事关重大杨弱才不敢擅自做主立即向代号为‘渔农’的特派员做了汇报。二人商定先由其他人出面接待这个不知真假的聂恒资杨弱才在暗地里进行观察待进一步确认了来人的身份后再做决定。
那名司机便是有意安排的一颗重要的棋子他的代号叫‘茶杯’听这代号就知道他最善于的就是接待各方来客。
‘茶杯’把叶途飞送到了别墅后立即把和叶途飞接触过程中的点点滴滴向杨弱才做了细致汇报。
听过茶杯的汇报杨弱才矛盾了。从茶杯的汇报中来人完全就是聂恒资的秉性他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多疑了。
当晚的接风宴搞得很豪华杨弱才请来了不少香港当地的名流当大家得知今晚坐在主席的竟然就是赫赫有名的聂家六公子的时候恭维声马屁声便一直持续到宴席结束尚不得停歇。
叶途飞显得很开心对杨弱才提议的舞会表示了极为浓厚的兴趣。跳舞是聂恒资扬名于上海滩十里洋场的一项绝技杨弱才希望能够以此来确定这个聂恒资的身份真假性。
叶途飞根本不会跳舞但是他知道想假扮聂恒资跳舞这一关他是躲不过去的为此他曾花了整整三天时间来恶补舞技然而这跳舞也是讲究天分的叶途飞的小脑虽然超常发达但他对音乐却是一窍不通三步还是四步经常令他迷茫。
不会跳舞的叶途飞还必须要积极地参加舞会否则就是主动暴露身份。参加了舞会又绝不可以跳舞否则同样是主动暴露。
这种矛盾看似无解但对于叶途飞来说却游刃有余。
在别墅休息的时候叶途飞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嘱咐了郭忠林一通郭忠林边听边点头最后对叶途飞竖着拇指说:“六爷您这招也忒绝了!”
在叶途飞出席杨弱才的接风晚宴的时候郭忠林作为跟班下人是上不了台面的‘茶杯’在接叶途飞赴宴的时候也根本没做郭忠林的安排这给了郭忠林充分的时间来完成叶途飞的交代。同时在‘茶杯’前来接叶途飞的时候叶途飞不经意地问了今晚上的大致安排‘茶杯’也没多心随口告诉叶途飞杨老板包了望江酒楼和梦巴黎两个场面。这给了郭忠林准确的地址来完成叶途飞的交代。
叶途飞的交代很简单:找个拉车的在我进舞厅前撞我一下最好能轧了我的脚。
郭忠林完成的很漂亮。叶途飞被撞了个四肢朝天等大家反应过来那辆黄包车早已经逃之夭夭对这个突发事件杨弱才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叶途飞向杨弱才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来扶自己可硬撑着爬起半个身子的时候叶途飞惨叫一声又跌倒在地上。若干杨弱才请来的贵宾看不下去了不管叶途飞的态度如何大伙一块上前将叶途飞搀扶起来。
“贤侄啊是老夫安排不妥让你受委屈了。”杨弱才表示了歉意。
叶途飞推开诸多搀扶之手勉强自主站立住说:“纯属意外嘛!这怎么能怪罪杨老板呢?我没多大事不能因为我一个人扫了大伙的兴致走咱们舞会照旧!”
杨弱才试探性问道:“贤侄这伤还能跳?”
叶途飞嗔怒说:“我不能跳还不能看啊!我的脚是疼可我的眼睛不疼啊!”
叶途飞的幽默化解了众人的尴尬杨弱才搀扶着叶途飞和大伙说笑着走进了梦巴黎。【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