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次谈话之后的日子罗开先又陷入了短暂的忙碌之中。∮
首先便是战争。
说句实话对这个时代的战争罗开先颇有些乐在其中的感受比起后世的高烈度复杂多变的战场环境这个时代的战争节奏简直太慢了就像……就像所有的一切都慢了三四拍让罗某人在做战场规划的时候颇有些作弊的感觉当然因为没有热武器也有些不爽利唯一好的就是可以充分锻炼一下他的体能特长。
不过在有了大批的手下之后已经很少需要罗某人亲自挥刀杀戮尤其眼下这种诸事刚刚安定的时段更多的时候需要他做的只是坐镇掌控全局。
这次面对兴州马家的攻略就是如此谈话之后的当天攻略就已经开始进行具体的事务由冈萨斯、阿尔克、闵文侯三个人去操控但每天都有传令兵跑到罗开先的军帐里面汇报进展而且随着诡战的展开陆续衍生出来的杂务正在扩大。
和当初在孛罗城外的那次战斗不同那一次罗开先选择的是以快打慢的歼灭战而这一次完全是为了磨砺士兵还有挤压兴州人生存空间的消耗战。
罗开先手下的士兵经历了一路的历练本就比兴州这方的土著士兵精锐坐下骑乘的马匹更是远胜本地的矮脚战马武器的配置更是不需多提如今再配合以各种灵活随机的自有战斗方式结果自不用说——除了偶尔有被送到医护营救治的轻伤员纯粹的战损几乎没有。
与之对应的则是每天被押送给西德克诺德的俘虏就有只是上百人这些人会被挑拣分类等待不同的处置同时因为这种散兵给周围小部族带来了很大压力一些眼光敏锐的小部族头领前来拜访他们之中一些稍有底蕴的或者幸运的会得到罗某人的接见。
这个时候罗某人的职责就是对这些来拜访他的人做以筛选区别哪些是可以招揽的族群哪些是需要考察和观望的合作者哪些是只能利用不能相融的异类……
这些琐事只是罗开先需要忙碌事务中的一部分除此之外他还要抽时间继续巡察周边的环境估算或者添加新设项目比如为一路上牺牲士兵的墓地选址为来年春天耕地或草场的范围规划区域甚至还有为将来建设新城做各种前期测量与筹备……诸如此类的琐事数不胜数。
当然最关键与紧迫的事情是不断关注建设区的进度。
在这期间木屋区和工坊的建设还有青储区、马场马厩之类的规划建设从未停顿过这些事情都被热情的人们包揽了。这些人不顾疲累甚至没有任何怨言对他们来说每天看着身边的事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化每一点每一滴都是为了他们自己未来生活的前景。
所谓知足者常安乐不外如是。
从希尔凡一路跟随的人相信罗开先这个长人会信守承诺;半途加入的人相信罗将主的仁慈与公平;被俘转投的人更相信新的主将以及这只队伍的难以战胜。
因为这只队伍很少会歧视新人不论来自那个族群除非他们过于懒惰或者贪婪都可得到对应的待遇流浪的战士、贫弱的妇孺甚至年迈的老人总会在这里找到存在的价值。
最为关键的是虽然饮食的配给分成不同的等级战士们总是享受到最好的食物但是即使最没用的病弱老人也会得到一份能够吃饱的食物!
仅仅这一点就足以令很多人归心。
要知道从马扎尔海一直到河西整片的区域虽然广大但是适合开垦作为耕地的地方却并不多尤其是凭借这个时代的耕作技术再加上大大小小的势力连年征战被打散的族群不知有多少朝不保夕才是这个时代这片区域的主流能够每天都吃饱肚子真的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当然有温饱就能满足的人也就有温饱之后野心勃勃的人这些人多数会努力表现或提升自己期望得到队伍领头人——罗某人的认同但同样也有一部分人就不那么想了。
他们或者难以接受大大小小的规矩或者认为才是一脚踢死牛的那个或者是认为自己眼光敏锐别人都是瞎子……总之是各种不满牢骚满腹只是空有牢骚他们又不敢正面提出什么只能暗地里消极怠工这些人的存在对于整只东行营队既是一种资源的浪费——食物都喂了狗了又绝对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他们自己也算活的很压抑因为队伍中的各种各样的规矩算是一种桎梏。
如今因为李灿试图跟随东去赵宋的行商离开主将罗开先改变主意允许人自由选择离开还是留下——这成了某些人拜托桎梏的机会。
……
这天一早天气还算晴好灵州营地外围的东北方向一片马匹踩出来的巨大空场上聚集的足有三千多人三分之一是正在忙碌着整理骆驼背上行囊的各种打扮的行商另外三分之二则是选择随队离开去赵宋的人因为陆续赶来集合还没有全部汇拢好所以纷纷扰扰喧闹得很。
一个比闵文侯还要瘦小的汉子带着猥琐的表情招呼同行的人“田老七据说赵宋那边很是富庶小娘也是温婉动人不知真假?”
田老七是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他的回答也不那么规矩“俺又没去过前日会州过来的商人说过应该不差不过就你这模样能有小娘瞧得上?”
“俺这模样又如何?比你这种貌似忠厚的实在太多至少活得逍遥自在娘儿爱钱手里有银钱还怕小娘不动心?”很显然猥琐的汉子自有一套说法。
田老七也不恼“懒得和你计较这一路累惨某家罗将主待人太苛还是找个悠闲的地方度日更适合田某……”
瘦小汉子压低了声音说道:“李张两家的家老不知是否迷了心窍对那罗姓长人言听计从留在这四战之地哼等着以后……悔之晚矣!”
“你这厮莫乱言语罗将主再怎不济也带着众人一路从希尔凡回来了途中也未曾有太多人伤亡某家也知感恩只是某家实在难以忍受每日奔波忙碌看不见头尾。”田老七一边轻声诉说一边抬头四下里张望。
“啊呸!口是心非巧言令色!”随口嘲弄了一句瘦小汉子没好气的说道:“四处看甚?罗长人虽说规矩凭多却从来信守承诺也从未以言告罪担心个甚!没听四下里说话的都是如此?悄声一点也就是了……”
“……唉某家也是难下决心今日离开怕是再难见到往昔众人当初罗将主组建骑兵校某家如果加入岂会让如今那些人专美于前?你这瘦鬼如果机灵点斥候营那只猴子怎能和你相比?”回望身后热闹的忙碌景象再看看身边有些沮丧的众人田老七的话语颇有些酸酸的味道。
瘦小汉子可没有领情反而斜着眼睛瞥了瞥田老七“休要摆出你那假仁假义的面孔你我相知三十年谁也不是只知给人卖命的夯货猴子那些人眼下荣光都是虚妄那罗长人刁买人心数万兵丁空有虚衔连饷银都无战场缴获还被收缴太半……”
两个人的牢骚话都不少彼此挖苦了半天其实都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大堆等候出发的人正在说话间一阵齐整的马蹄声穿了过来说话的人便又更改了话题。
“过来的人是那个李家小爷李灿?”一个搭手挡着阳光向远处探望的四十许岁的粗壮汉子随意的问着他身上是一件精工织就的大氅上面刺绣的金线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更是富贵堂皇。
“是阿爷。”一个穿着同样华贵的年轻后生轻轻回应嫩白的脸皮看着怎也不像来自风沙漫天的中亚只是一双有些凹陷的眼窝和棕色的瞳孔出卖了他的。
两个人的旁边有三个默不作声的妇人和四个年纪不等的幼童还有七八个正在忙碌着整理行囊的仆从。
“看来李家也护不住自己的后人啊……”粗壮汉子颇有些感慨的说道:“玉斌你要记得此去赵宋之后一心学文争取三五年间进入赵宋的朝堂罗将军此人胸襟宽广未来必定可以统御河西我家因受主家牵连难以取信于罗将军但若之后在赵宋有所作为或可重拾昔日荣光……”
“是阿爷。”年轻后生的眼神闪过一丝迷茫看着从远处骑着马靠近的李家人再想到逝去两年的一路风尘还有这段时间的纷纭变幻对那位掌控了这一切的罗将军他不知道自己是该怨恨还是该崇拜或许二者兼而有之。
粗壮汉子轻叹了一声他注意到了刚刚加冠的儿子眼中的迷茫其实他心底同样有着迷茫——从希尔凡到如今的河西作为主家的附庸经历了一路的人与事的变迁深明很多事无奈的他对自己去赵宋的决定并不是那么决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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