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固安记得很清楚。
那日他给林繁带路他们一行人绕上玉沙口那座悬崖。
站在崖顶林繁提出要策马而下。
毛固安看着那陡峭的崖壁眉头都皱紧了。
险吗?
当然很险。
虽然事实证明骑兵确实可以从此处冲下去给敌人重重的打击但第一眼看那崖壁时寻常人绝不会想到用此方法。
这不是简单的“初生牛犊”的事儿。
而是想象力。
行军打仗也是需要想象力的。
越是出其不意地排兵布阵越需要想象。
脑海里都无法神来一笔真打起仗来也就只能摆开架势与对方慢慢磨阵地了。
毛固安自省他就是缺了点想象力。
林宣作为三军总帅当然有那样的能力可是正因为他率领三军比起一城一关的攻坚他更需要长远的目光去统筹整个战局。
除非有八九成的把握否则林宣很少兵出奇招。
他会选择用更稳妥、更可靠的排兵去应对问题。
而先太子却是“奇兵”的爱好者。
各种天马行空神乎其神让人一听觉得“匪夷所思”再认真想想又很有道理。
这也造成了先太子与林宣的数次争执。
争论如何用兵如何取胜有时候一吵就是一两个时辰。
那几年大伙儿都见怪不怪了。
反正都是对事不对人吵完了定下了方向依旧是哥俩好。
大伙儿佩服林宣的年轻稳重也惊艳先太子的奇思妙想。
正是大周有这样的一稳一奇才能有那样赫赫的战果。
毛固安想林繁的那份想象力还真是与先太子如出一辙了。
至于五官……
确实没那么像。
反正永宁侯不提、今日之前毛固安绝对想不到林繁是先太子的儿子。
被说破了再仔细去分析才有“好像这儿、那儿是有那么点意思”的感觉。
不过不像也有不像的好处。
真和先太子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林繁怎么可能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长大。
晃了晃发胀的脑袋毛将军问道:“这么要紧的事儿老侯爷就这么告诉我了?”
“就你知道”永宁侯道“除了我们自家人就只有你。”
毛固安一愣往身后看了一眼虚空指了指:“安北侯、冯将军他们您还没说?”
“没说也不打算说眼下还不是嚷嚷的时候”永宁侯按着毛固安的肩膀道“你和他们不一样。”
毛将军握紧了拳头。
他明白永宁侯的意思。
安北侯与冯将军在京中太多年了身边难免有错综复杂的关系。
哪怕此时在边关他们行事上也会有一些必须掂量的地方。
他毛固安就不一样了。
他从未入京就守着边关与京里那些弯弯绕绕没一丁点关系。
比起京里那位坐在龙椅上的皇帝他对先帝爷、以及先太子赵临更有感情。
永宁侯要在边关找一个信得过的帮手他就比安北侯他们合适。
毛固安问道:“您确定我愿意起兵?”
与皇上再不熟悉他也是大周的将。
龙椅上坐的是谁跟毛固安关系不大。
“不确定”永宁侯实话实说“但多多少少你能听得进去。”
毛固安没有接这话。
“老夫知道什么爵位什么前程早几十年你还会多看两眼到了现在你也看不上那些”永宁侯道“你更在乎打西凉从西州一路打到西凉老窝去这才是你想做的事儿。”
这话说到毛固安心坎里去了他咧嘴笑了声。
“以皇上的性情他不愿意出兵此次若非时机得当和西凉也打不起来”永宁侯继续说“别说打西州城了现在没喊着收兵就已经很难得了。”
确实如此。
毛固安暗自嘀咕。
皇上不是不想收兵是一门心思对付“反贼”顾不上了。
“倒是林小子想打西州”永宁侯笑了笑“老夫不是逼你拿主意只是想着攻打西州时你能配合林小子。”
毛固安奇道:“他那身份您还要再让他打西州?”
“先太子当太子的时候也没少亲征”老侯爷一句话就给他堵回去了“虽有先帝遗诏但皇上毕竟当了二十几年的皇帝皇太孙身上功绩越多他往后也能走得顺一些。”
毛固安沉沉颔首:“打西州最是要紧不会有人拖后腿。”
永宁侯道:“等打下西州你是随老夫向东清君侧还是不出手、只守西境又或者拦在老夫面前保皇上随你自己老夫绝无二话。”
话说到这个份上毛固安一时也不好说什么。
永宁侯起身活动了下筋骨:“话说回来老夫没有什么负担。
老夫当年就跟着先帝先帝指东老夫打东。
老夫的爵位也是先帝封的。
这辈子就跟着先帝走到底了。”
说完永宁侯摆摆手没让毛固安送自己走出了大帐。
毛固安跟上去目送老侯爷回了主帐才转身进了帐中。
明明还未打下西州眼下不用急着拿主意可经过刚才那番对话毛将军多少有些迫在眉睫的感觉。
难呐!
这么难的事儿怎么就摊在他了呢?
无论支持哪一方或者万事不管都不容易。
偏偏他还没人能商量!
安北侯、冯仲、刘贲他们哪个都不知情!
可是如此大事只他一人知道那还真是有那么一点激动。
尤其是当冯仲和安北侯一块过来时毛将军看着被瞒在鼓里的两人拼命平复了一下心情。
“苏置的口撬不开”安北侯道“李芥倒是破口大骂了。”
毛将军眼睛一亮。
问话时最麻烦的是对方不吭声。
只要肯出声骂就骂吧有时候骂着骂着真心话收不住就冒出来了。
“我给李芥好好说了说苏置兵败的过程尤其是那什么缪督军我添油加醋一通说道”冯仲嘿嘿一笑“李芥就炸了。”
毛将军乐了。
李芥这么气就是吃过同样的亏。
感同身受能不跳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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