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赶慢赶张宣骑自行车赶到火车站时天色已经暗淡了。
阳云见到他就关心问:“老弟不是说早上就坐车的吗你怎么才来?”
“中午和几个同学聚了聚。”张宣简单应付一句就问:
“哥家具在哪呢带我去看看。”
“行跟我来。”谈到正事阳云也不打马虎眼领着他去了火车站一个比较空闲的仓库。
家具是实木做的床、衣柜、沙发等两套齐齐整整张宣逛一圈感觉还行。
虽然没法跟后世的款式比但在这年头也算得上时尚。
他尤其喜爱这布艺沙发特意试坐一番对阳云说:“哥就它们了你让司机明天给我送回去。”
阳云开心问:“真的满意了?”
张宣捡好的说:“满意!哥嫂做事就是靠谱我特别满意。”
看完家具吃完饭累一天的张宣也是早早睡了。
第二天天刚刚亮他匆匆吃碗牛肉粉就跟着运送家具的大货车回了十字路口。
家具比较多但好在村里围观的毛毛亲戚更多几包烟下去都热心地抢着帮忙。
有个外乡人围着几大货车的家具走一圈见到张宣时忍不住探头问:“你就是张宣吧?”
张宣一愣认得这人这是小卖部老板的表弟在怀化会同入赘每隔几年就会来上村探亲一次。
“对您找我有什么事吗?”张宣如是问。
外乡人笑着摇摇手“没事没事就是好奇我听他们唠嗑时经常谈到你你们村出了你这么个厉害的人物。我们刚才还去了你祖坟看了看风水确实好啊是一块宝地。”
张宣听得嘴角直抽抽好他妈的想骂娘。
老张家的祖坟风水哪里好了?
哪里好了?
自己那老爹出意外死得那么早自己那没见过面的大哥两岁就没了。
大姐不聪明。
二姐倒是聪明可就是太聪明了。
而上辈子自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老师到老也堪堪评个教授。要是不算兼职做外贸的钱工资还抵不过一个勤奋加班的农民工。
就这风水还好?哎张宣重生过来还曾有过大逆不道的想法迁祖坟。
不过也只是想想懒得麻烦。
…
见着两套沙发张萍欢天喜地伸手这摸摸那摸摸这看看那看看。
那坐在沙发上摇晃屁股的模样哎哟活脱脱一小孩过不得眼。
真是没谁了。
与大姐的没心没肺比阮秀琴的心情就复杂多了。
想着又是花了一大笔钱阮秀琴心疼的逮着张宣就数落一番。
好在张宣早有准备眼皮一掀一跳直接从书房掏出三万块把钱往阮秀琴同志手里一塞。
就乐呵呵打趣道:“我说老妈您这顽固思想要什么时候才能转得过来啊?
现在别墅建了儿子又成了心心念的大作家。
房子那么大、那么好儿媳妇又那么有面不买两套高档家具怎么配得上咱们老张家如今的身份?
难道顶好的别墅外壳里面却匹配烂脚的桌椅两三件?那不就成了红漆马桶嘛。
再说了关于钱的事情我看您啊就是瞎操心。
咱先不算其它的收入等实体书一出版保准钞票让您老数到手软。”
阮秀琴剜了他眼虽然嘴上怪气张宣乱花钱但心里却是甜滋滋的倒是没有比满崽更有出息的孩子了。
把钱收好阮秀琴拍拍他后背责怪道:“哪有这么夸自己的传到外边丢人。”
张宣梗脖子问:“难道我哩亲妈要把宝贝儿子卖了?”
见他耍宝阮秀琴温笑着又伸手拍了他一下。
张宣挤眉弄眼小得意地炫耀:“哎哟我的亲妈这哪是夸实话这是实话懂不?”
阮秀琴看一眼大门口就压低声音问:“满崽你跟妈透个底那书会不会卖的好?”
说起正事张宣也是收了玩笑琢磨一阵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我也没经验我也摸不准得到时候才能知晓了。
不过根据在人民文学连载期间的反响应该会卖的不错。”
话到这张宣就宽慰说:“老妈您就放心吧。说句实在话陶歌他们是专业的她们对市场这块都比我有信心我想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阮秀琴听到这话心里有底了话题一转又问:“满崽什么时候把双伶带回来妈做顿好菜给她吃。”
张宣如实相告“双伶目前在长市她姐姐那等她回来再说吧。”
阮秀琴有点遗憾但还是嘱咐:“年前记得带回来给妈看看妈好久没看到这闺女了有点想她了。”
张宣伸个懒腰笑道:“别闺女闺女的是儿媳妇。儿媳妇和闺女不一样。”
阮秀琴听笑了起身问:“满崽晚餐想吃什么妈给你做。”
提到吃的吃货张宣就有说法了:“欧阳勇不是送来了野猪肉吗做这个您宝贝儿子爱吃这个。”
阮秀琴瞪他一眼“别欧阳勇的称呼他好歹也是你姐夫。”
张宣无语是姐夫没错。
可我两世为人心里年纪都大他好几圈了管个小年轻叫姐夫真的是有点别扭啊。
不过老妈提醒的也对。
喊名字是不太好那以后就喊“他”“张萍男人”或“大姐男人”亦或“玉米地那男个”?
这样心情愉快地想着张宣也是进了书房。
关好门。
“潜伏”小说这几天又耽搁了得补回来。
张宣摊开本子闭着眼睛在座位上凝神静气了20多分钟。
某一刻感觉情绪酝酿到位了时候也是骤然睁开眼睛拿起钢笔开始在白纸上簌簌地写。
这一写张宣直接从下午四点开始到半夜十一点多才结束。
中间就上了一次小厕晚餐都是阮秀琴送进来的。
就连傍晚大姐大喊大叫进屋时都被阮秀琴及时制止了“别嚷嚷小声点你弟在写作。”
张萍闻言下意识用右手捂住嘴接着怕怀里的婴儿哭大门都没敢进愣是原地打道回府了。
放下笔张宣活动活动筋骨感觉在房间呆久了闷的慌。
闷的慌怎么办老样子和墙上的周慧敏来个十秒钟的甜蜜对视。
相亲相爱一番他也是出了房门习惯性看了看亲妈的房间灯是熄的。
拉开二楼客厅大门张宣出现在了阳台上。
外边寒冷凛凛空气清新就是有点黑。
偌大的一个村子死寂死寂的。住着3000来人家竟然没有一个电灯还亮着。
瘆得慌!
莫名想到了后世网红村封门村。
打个激灵张宣再次望一眼黑黑的村子也是赶紧进了屋。
哎这是造孽啊!才十一点啊就都躲被窝玩俄罗斯方块了。
……
第二天。
起个大早的张宣闲着无聊也是搬个凳子、听了会亲妈跟田娥老师、以及小卖部老板娘唠嗑。
这是日常唠嗑三人组几十年下来三个脑袋好的就跟一个脑袋似的什么都聊。
比如阳生成暑假打哥嫂一架成名一分不花娶了个三婚。
不过这个三婚并不省心好像是血型同正常人不一样怀孕容易流产这也是前面两次被夫家赶出家门的原因。
这三婚女嫁给阳生成后已经流过一次产了。现在又怀了身孕天天躺床上不敢动。
再比如村里有两个淘金客纠集一帮人在西部淘金挣了大钱目前开小车也在家修别墅。
后来听着听着三个老妇人开始说起来了村里有几个媳妇不守妇道的事情。
啧这瓜好听啊张宣这老匹夫最喜欢听了。
可是听着听着不对味了小卖部老板娘讲起了荤段子。
呸!我老妈在你讲什么段子呢。
等我妈不在你再讲啊。
老妈在听得尴尬。没得法吹个口哨带着黄狗在村子里开始打溜。
村子里变化倒是不大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外出挣了钱后大家精气神明显不一样了。
前几年打牌都是赢一局几分钱至多几毛。现在胆肥的年轻人都敢几块几十块的打。
这不一大早就有鸡飞狗跳的事情发生。
邹家出了一个败类玩诈金花一晚上不但输光了一年挣的辛苦钱还把外面带回来的媳妇气跑了。
眼瞅着气急败坏的邹母拿把菜刀在后面追邹家败类在前面慌神地跑。这母子俩在田埂上互飙脏话把张宣都看傻了。
又遇到了胡萝卜。
真是女大十八变啊这跟竹笋开始抽枝发芽了长开了青春活泼有模有样又是一个俏姑娘。
这姑娘不小心迎面撞到张宣一愣神心乱地就想躲屋子里去。
嗯太好玩了。
张宣眼疾手快立马热情喊:“跑什么啊我又不会吃了你来过来一起坐着聊聊。”
胡萝卜妈妈是村里的妇女主任见状给张宣搬了个凳子然后数落说:
“我说张宣你不要每次见面都欺负我家胡萝卜你要是有心就把她娶回家。”
张宣乐呵呵地还没接话被亲妈出卖的胡萝卜已经气晕了。
胡萝卜脸红红地顿足语无伦次地辩嘴:“妈你胡说什么呢我哪里要嫁他了我还是个学生。”
听听听听这慌慌张张地话硬是把几人听笑了。
胡萝卜也是破罐子破摔被众人取笑后小性子一来不跑了挨着张宣坐下就问:
“张宣大学是个什么样子里面真的有大家说的那么神奇吗?”
见她问的认真张宣想了想说:“在我国你必须得上大学因为大家告诉你必须得这么做。
然而当你真正去上了大学你会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却又什么都有成败由人看自己造化。
但总得来说大学是一个改造命运的地方。你要努力学习进去看一看看一看就不一样了。”
胡萝卜又问:“那你现在是有还是没有?”
张宣笑说:“你一见到我就想逃避你觉得我在大学是有还是没有?”
胡萝卜气鼓鼓地第一次鼓起勇气想反驳:“张宣你……”
只是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打断了被后面院子里的一卦鞭炮声打断了。
接着有人在后面院子里大喊:梁百西死了!梁百西死了!大家快来帮忙啊!…
一听到梁百西这名字好多人汹涌而至地往后面院子里奔了去。
张宣也不例外只是到了现场后和大家一样沉默了心有戚戚。
梁百西老人是村里的老光棍早年间也是扛过枪的兵还是五保户。
他今天给自己烧了一沓纸钱点了三根香鞭炮引线缠着线香然后喝下一瓶农药离开了人世。
这个90岁老人因打仗伤了身子一生没娶无儿无女家里也没有啥亲人。年龄大了身体越来越不行了村里好多次催他让他去医院检查检查他硬是不去老人他说一生自由惯了不愿意亏欠别人。
没办法村里邻居只得时不时去给他送点吃的。
最近老人感觉身体每况愈下又怕自己躺在床上会麻烦别人照顾再说也没有啥亲人万一哪天病倒了也是遭罪不如趁早做个了断于是选择服药自杀了。
床头有一把钱和一些零散硬币用石头压着零零散散加起来有678块2毛。这是老人留下来的工钱生产队送他出山的工钱。
还有一张遗书歪歪曲曲写着几个字:不要做法事谢谢。
棺材是现成的又不要做法事生产队自发组成一支劳动力中午入殓下午就出殡了。
附近两个生产队的大人都来送行了还有好多人掉眼泪。
原因无它这梁百西老人生前是个善人与世无争基本没和人红过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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