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延庆一身甲胄威风凛凛行走在皇城之中。
虽然以他的精气神没有那等龙行虎步的派头但也算走出了一个虎虎生风。
毕竟是赴约而来见高俅那位皇城司提点先声夺人还是很有必要。
但刚刚进了左承天门刘延庆就被两位吏胥拦住十分恭敬地道:“小的乃是皇城司押司奉命迎接刘指挥使。”
“这高俅倒是挺会做人!”
刘延庆属于位卑权重享受的都是隐性福利表面上也就是个小小的指挥使眼见高俅还专门派人来迎还是挺满意的摆了摆手道:“前面带路!”
两位押司官前面带路刘延庆在后面迈出了紫袍大员的步子。
但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劲了:“这里不是去皇城司的路吧?你们是不是带错了?”
一位押司官低声道:“刘指挥见谅高提点吩咐了有些话在皇城司说较为不便……”
刘延庆眼睛微微一眯露出意味深长之色:“原来如此!”
他明白了这高俅就是来索贿的倒不愧是靠蹴鞠上位的弄臣消息就是灵通知道他刘家每年喂饱了很多高官。
正如昨夜三郎所言终究是官家身边的近臣不该吝啬一点钱财但恰恰也是这种骤得富贵的臣子往往会漫天要价刘延庆眼神闪烁开始盘算起来如果对方狮子大开口自己该怎么应付。
两位押司官对视一眼倒是暗暗松了口气。
他们根据高俅吩咐是准备了不少招数的没想到一个没用上对方居然就这般跟着走了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押司官的步伐渐渐加快三人越走越偏僻就在刘延庆算好了可以接受的钱财时前方突然传来叮叮铛铛的声响。
刘延庆一怔:“那是什么动静?”
正问着呢眼前一花两个带路的押司官突然狂奔起来左右一拐就消失不见。
刘延庆先是莫名其妙然后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劲:“不好!他们带我来的是什么地方?”
无论是什么地方他都不敢停留掉头就跑。
但甲胄在身威风是威风了全身的重量也是沉甸甸的再加上刘延庆早就疏于习武身体比起普通人强不到哪里去刚刚跑出百步就气喘吁吁起来。
而四周除了修建园林的叮叮当当声呼喝喊叫也传了起来并且是从四面八方围过来的:“有贼人偷入延福宫!抓贼!抓贼啊!”
刘延庆勃然变色:“延福宫?”
这地方是官家准备新建的行宫啊自己居然被带到了此处?无故闯入官家行宫是何等重罪!
“快跑!快跑!”
刘延庆施尽浑身力气狂奔起来可越是慌不择路身体越虚再加上周围的侍卫早就包抄过来很快当先几人虎扑而至将他左右胳膊钳住往地下一压。
砰!
刘延庆跪倒在地仰起头就见一身绿袍的高俅走出个虎虎生风来到面前冷喝道:“没想到明尊教贼子竟敢如此大胆潜入延福宫是要谋刺官家么?速速拿下!”
刘延庆目眦欲裂从来都是他陷害别人何时被别人陷害过:“你敢污我?高俅!你……唔唔!唔唔唔!”
喝骂声戛然而止他的嘴巴已经被堵上四肢却不断蹦跶着甲片发出哗哗的响动声。
“真是一个废物还将门世家呢!”
高俅看着他狂怒挣扎的模样生出了满满的优越感:“就在这里看好他本官要入宫面圣!”
……
“高俅你来得正好朕正有事要问你这几日城中是怎么回事?”
当高俅雷厉风行地请求觐见得到了赵佶的召见后刚刚拜下就听到官家带着几分寒意的诘问从上面传下。
高俅一听就知道肯定是杨戬、蓝从熙或者是别的看他上位眼红的内官在官家面前搬弄是非了心中暗道侥幸:“臣未能提前察觉明尊教贼子的险恶用心有愧于官家的信任臣知罪!”
赵佶正在把弄金石古玩闻言微微一怔:“明尊教?”
高俅道:“近日开封府衙捣毁了明尊教贼子在京中所设的据点他们猖狂报复攻击府衙四处纵火残害京中百姓!”
赵佶随意地道:“这事朕倒是听说了……”
从其态度来看这位赵宋官家显然不关心纵火后造成的损失却在意舆论的方向:“依你之意如今京中谣传又起是这群贼子所为?”
高俅抓不住“佐命”自然要将“佐命”的影响力栽到一个自己可以解决的目标身上闻言断然道:“圣明无过于官家正是明尊教故意造谣!”
“这群贼子不仅在京中妖言惑众还安插眼线至禁军臣刚刚抓捕了一位禁军指挥使在延福宫边上转悠。”
“我皇城司身负宫禁之责正要上前询问不料此人见到我等出现后立刻逃跑分明是做贼心虚刺探情报!”
赵佶面色变了:“禁军内有明尊教贼人?还进了延福宫?”
北宋皇宫不大许多地方年久失修不免显得有些破旧延福宫正是他准备扩建的行宫建成后要在里面享受玩乐的现在居然被明尊教贼子摸了进去?这想要做什么?莫不是要行刺……
有鉴于仁宗朝的前车之鉴赵佶又惊又惧咬牙切齿仇恨列表上面“佐命”首度退居第二明尊教瞬间窜至第一:“明尊教!该杀!统统该杀!那禁军是谁?严刑拷打一定要将所有同党抓出来!”
高俅道:“此人名叫刘延庆出身保安刘氏被抓后还言辞狡辩皇城司并无直接审讯的前例故来禀告官家!”
“刘延庆?”
赵佶想了又想但北宋禁军内大概有五百多个指挥使地位或高或低他显然没听过这个名字对于保安刘氏也没什么印象那就是不重要的小人物了故作不悦地道:“高提点你这胆气未免太小了朕将皇城司交予就是对你的信任何至于连审讯个小小的指挥使都这般束手束脚?”
高俅赶忙拜了拜:“不得官家敕令臣不敢自作主张!”
当皇帝的都是自己不愿受到任何束缚但手下人必须谨小慎微最好事事请示赵佶对这个蹴鞠玩伴的态度是很满意的语气舒缓:“高提点你此次做得很好朕心甚慰!”
高俅只觉得通体舒泰笑得脸上满是褶子:“都是托官家的福!托官家的福!”
赵佶想到御史台天天兴大狱抓人那御史中丞赵挺之也只是禀告一个大概威严一日胜过一日相比起来皇权最亲信的皇城司却连抓个指挥使都要请示这样下去显然不行。
于公于私明尊教都是个好借口他立刻下令:“拟诏着皇城司提点高俅全权查办明尊教一事凡有与邪教勾连者依律抓捕严惩不贷贼人但有反抗格杀勿论!”
高俅狂喜:“臣遵旨!”
……
“凡有与邪教勾连者依律抓捕严惩不贷贼人但有反抗格杀勿论!这是官家的诏书!刘指挥你也别挣扎了乖乖地跟我们回皇城司吧!”
当高俅拿着尤带墨香的诏书出现在面前高声诵读了一遍时刘延庆的五官彻底扭曲起来口中再度呜呜作响。
高俅有些不耐对着左右示意了一下:“让他说话。”
刘延庆嘴里的脏布被拔出他呼哧呼哧喘了几口气赶忙道:“高提点以前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你想要……想要多少我们都可以商量的!”
高俅皱起眉头来到他的面前俯视下来:“刘指挥事到如今你的口气里为什么还带着几分高傲?我得官家信任都还小心翼翼呢你一个小小的指挥使威风个什么劲啊?”
正如刘延庆看不上高俅高俅也看不起刘延庆说罢直接挥手:“带走!”
嘴里重新塞了脏布仍然唔唔叫唤的刘延庆被左右架上往皇城司而去。
这一路上的动静立刻吸引了巡逻禁军的注意力甚至有人认出了刘延庆很快窃窃私语起来。
高俅不仅不遮掩反倒大摇大摆招摇过市享受着这种被注目的快感。
威望怎么来?
要么让人爱要么让人怕!
有所作为就会让人爱戴受到敬仰声望日隆这是正面反馈。
大兴牢狱就会让人惧怕受到忌惮威势日隆这是反面效应。
高俅知道凭自己的能力想要跟群臣竞争有所作为是不太可能了既然入了皇城司借助皇权抓捕官员大兴牢狱还是有所指望的。
当然也要事出有名所以高俅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皇城司的牢狱先是被里面一股常年不透风的霉味熏得扇了扇鼻子然后才伸手一指刘延庆在其透出几分绝望的眼神注目下冷冷一笑:
“来啊!把这个邪教内应吊起来!上杀威棒!狠狠地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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