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瞬间变得凝重。
崔守业神色凝固一动也不敢动。
他被自己的霸道给坑了。
毫无疑问那封文书的印章是早早盖上的为的就是便宜行事。
黄震得到宋员外的禀告后自然利用文书将犯人抢到手因为这是崔守业吩咐的盯准此案要犯。
这位刑部侍郎连武威贾氏都敢连根拔起夺一个本就看不顺眼的机宜使功劳又算什么。
可问题是李彦立刻入宫十分耿直实话实说。
这种行为就很社死了不仅李治看着其他四位宰相和裴行俭也瞟着。
你说你丢人不丢人!
不过李治最终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刚刚的高兴劲没了。
这位圣人的目光从崔守业身上移开重新看向李彦:“元芳说说你的破案过程吧。”
李彦开始讲述。
从昨夜审问贾思博获得窦氏商会的线索;
到清早拜访玄都观得明崇俨之助;
其后再入窦氏商会条理清晰娓娓道来。
由于裴行俭已经打了底李治对于审问贾思博的过程不以为意。
再听到明崇俨的参与倒也理解了李彦为什么能做事效率原本隐隐有些的忌惮也释去。
同时他对于梅花内卫能以这样的方式为上分忧还是颇为满意的对于明崇俨的感官也好了不少。
不过当李彦说到窦氏商会执掌者窦德成是嫌疑人时李治开口提问:“此人离经叛道性情顽劣朕也有所耳闻但毕竟是窦左相幼弟却也知是非居然参与贩卖毒丹?”
李彦道:“禀告陛下窦德成贩卖云丹是确切无疑但如今还不能肯定此人对于毒丹案件知道多少是否被凶手利用而且经此人招供此案与六年前发生在江南一地的云丹血案有关。”
此言一出崔守业的面色虽然毫无变化但头却微微垂了垂掩饰住眼神的剧烈变化。
不过从李彦的角度是看不到崔守业这一闪而逝的表情变化的倒是能听到李治的声音愈发疑惑:“云丹血案?江南之地?也是在丹药里下毒的案件吗?”
李彦道:“此案正是由窦建成交代据他所言当年在润州丹徒县内死亡三百多人中毒上千人整整一个村落几乎全员覆没实是大案!要案!”
李治声调提了起来:“如此大案朕怎么不知!”
武后赶忙道:“陛下确有此案是发生在麟德二年的事情。”
李治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沉默下去。
李彦想了想也明白了。
那个时期是泰山封禅。
其他一切事宜都要靠后。
所以确实有可能是官员禀告但李治关心封禅事宜事后忘掉了。
话说从泰山封禅就能看出李治和李世民的不同。
李世民也想封禅却被魏征劝阻理由是国家还不富裕民生还很凋敝不宜举行耗费巨大的封禅大典。
要知道那个时候已经是贞观中期别说东突厥早灭对外战争连连取胜李世民已经被四夷尊为天可汗若论功绩封禅完全没问题但他为了国家百姓还是选择了放弃。
没办法杨广把天下折腾得太厉害真就只比起三国后的十室九空好一些隋末百姓为了活下来大批量往突厥逃难宁愿在草原上讨生活。
贞观之治很伟大但短短十几年时间还是远远恢复不到国力强盛的时期充分证明那句话破坏容易建设难。
所以李世民放弃泰山封禅是经历过乱世冲击的君主才能有的考虑换成长在深宫里的李治怎么也不可能为了百姓放弃个人的荣耀这就是成长环境的不同了。
李治此时想到泰山封禅显然就不太在乎江南血案了但还是照旧问道:“那江南案的凶犯是谁与此次的士子中毒有何关联?”
李彦开始捅刀:“江南案未破凶手没抓到。”
“什么!”
李治的声调顿时提高八度这问题就不是老百姓的命而是刑部的作为目光唰的一下看向崔守业:“崔侍郎怎么回事?”
崔守业开口道:“回禀陛下江南云丹一案疑点颇多刑部经过调查后怀疑丹徒县村的百姓是被匪贼所害并非服丹中毒贼人为了乱封禅之事故意夸大编造意图毁坏道誉臣禀明陛下后不得不低调处置……”
李彦面色微变。
他没想到这件事从崔守业嘴里说出居然变成了这么个版本。
如果仅凭窦德成一面之词那确实不足为信。
但明崇俨当县尉的师父也经历了血案。
两人同时道出若是纯粹的编造图什么呢?封禅早就过去了啊!
不过李治听了又有疑惑被弄糊涂了:“如此吗?”
崔守业道:“陛下此等血案臣并无隐瞒必要那窦贼突然交代此事或为转移我等注意拖延时间其心不轨!”
李治默然片刻微微点头:“嗯你说的不无道理!”
崔守业精神一振:“窦贼与昔日案件必有关联可严加审问或可将当年的疑案也查得水落石出!”
“整天就知道严加审问你不在武周一朝当酷吏真是亏了这天赋!”
李彦心头火光背在身后的手微微动了动。
李谦孺收到信号故意动了动身子露出欲言又止之色。
由于二圣居高临下俯视臣子李治立刻注意到了李谦孺却一时间记不得他是谁。
倒是武后对群臣上下了如指掌开口道:“李谦孺你为大理寺丞可有话说?”
李谦孺赶忙道:“不敢不敢臣位卑言轻……”
李治摆了摆手:“不用紧张你于此案也有功劳想到什么就说吧。”
李谦孺道:“臣想呃臣是想既然那江南之案真假难辨又与此次科举中毒之案有相似不如将此案也重新审理一遍由此入手说不定也能找到这次案件的凶手。”
此言一出崔守业面色如常但手却陡然握住。
死死捏紧。
这位刑部侍郎的心头狂怒。
如果是李彦提出这点倒也罢了。
李彦年轻气盛又得圣宠五品官员与他也就一品之差同样服绯。
但李谦孺算什么!
区区一个大理寺丞他怎么敢!!
李治却微微点头:“说的不错!元芳此案也交给你了两案并查但凡事要有主次江南之案已过六载并不急于几日士子投毒之案越快查明越好明白吗?”
李彦道:“臣明白!”
李治又看向崔守业语气淡淡:“崔侍郎疑犯窦德成既然到了你的手中好好审问不要再如凉州贾贼了明白么?”
崔守业道:“臣明白!”
李彦也听明白了这位圣人是要预先找退路。
如果能完美破案那自然最好如果受阻窦德成就是替罪羔羊。
本来窦氏商会的膨胀就让李治隐隐有些忌惮现在又急于消除士子中毒案件带来的恶劣影响。
窦德成既然涉案一箭双雕岂不美哉?
就连入殿后就一言不发如同背景墙的李峤都听明白了心头暗喜。
李氏商会终于要成为长安第一了。
恰好在此时李治也看向李峤和李谦孺勉励道:“守事在职忠勤尽责朕心甚慰你们很好啊赏帛三百匹!”
李峤和李谦孺大为激动钱帛在其次关键是能入圣人的眼日后升官就更快了深深拜下:“为陛下分忧乃臣本份!”
只有李彦知道这两位山东士族出身的官员并不在李治的重用范围内连被pua的资格都没有。
但他们起身后已经开始热情的蹈舞谢恩。
升官是必须行蹈舞礼的但圣人赏赐时却不是必须。
这两位显然是激动了也就得了三百匹布动作的幅度之大比李彦升到五品权贵时都要夸张。
两身绿袍在面前晃来晃去的李彦岿然不动。
直到内侍们哼哧哼哧搬来了一堆书卷往身前一放李彦蚌埠住了。
李治还挺说话算话真把《芳林要览》送来了。
一送还不是一本!
连皇后和太子加倍的路都堵死了。
真有你的!
最关键的是李治看着他目光闪了闪语气温和的道:“元芳你天资英才再精诚用心将来出将入相朕甚是期许啊!”
此言一出别说崔守业和裴行俭四位宰相面色都变了。
裴思简欣慰抚须其他三位老者也仔细打量起李彦来。
虽然说许诺到实现还有一大段距离有时候甚至永远无法实现。
但至少这一刻圣人是认可这位少年郎的能力期许他的未来的。
“臣谨记陛下教诲!”
李彦不得不佩服李治炉火纯青的御下手段。
年少权重又抬得太高绝非好事。
想要安然走下去难度更高也唯有更加忠诚的为圣人效命。
但不遭人妒是庸才他岂会一味的瞻前顾后?
李彦心情泰然的起身谢恩。
熟练的摆好架势再无丝毫尴尬。
舞王的气息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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