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滨城刑警。”林晏殊单手从口袋里抽出证件几乎是怼到刘新飞的脸上,“你对pua挺有心得,怎么?系统学过?哪里学来的教程?在多少女孩身上试过?我们最近在追查一起利用相亲PUA女性致人死亡案,我们可能需要聊聊。”
“什么PUA?我不知道,你是警察也不能乱冤枉人。PUA致人死不死亡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就是过来相亲的,我们是正常聊天。”刘新飞看着这个面前的高大男人,又看警察证好像是真的,视线抓到站在那里的江宁,“江宁,你怎么回事?”
江宁的呼吸已经停滞了,只希望世界在这一刻毁灭。
林晏殊什么时候进来的?听到了多少?
“你们是一伙的?仙人跳?”刘新飞看江宁没反应,冷冰冰在那里站着,再看这个自称警察的男人,一激灵说道,“难怪你姨妈说你是个奇葩——”
林晏殊动作极快,刘新飞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掼到了一边的桌子上,哐的一声响,他的脸贴到了桌子上。
江宁吓一跳,“林晏殊?”
“公开场所侮辱他人,属寻衅挑事。”林晏殊用手肘压着他,长手落下去抽出刘新飞的钱包翻开,拇指拨出身份证,“刘新飞?八五年生人。”
他的动作看起来轻巧,刘新飞却无法动弹,脸憋的通红,开始害怕,“你干什么?我没有犯罪。”
肯德基的工作人员奔了过来,“怎么回事?”
“警察办案。”
江宁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林晏殊变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他刚才揍人时跟少年时光里的某一角重叠,忽然就清晰起来。
“道歉还是去派出所处理?”林晏殊记住了身份证号,把他的钱包塞回去,看向江宁,“他——。”
江宁的眼通红,脸色很白。
林晏殊的声音卡住,短暂的停顿,喉结滑动嗓音有些沉替她做出决定,“去派出所处理。”
“算了吧。”江宁终于是找回声音,“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道歉。”林晏殊把目光从江宁身上移开,注视着手底下的人,冷声道,“这件事结束。”
“对不起。”
“以后嘴放干净点。”林晏殊松开他,把警察证装进外套口袋。
刘新飞得到自由,摸了摸脖子往后退了两步,警惕的看了江宁一眼,快步走出了门。
林晏殊把警察证塞回胸口口袋,迈开长腿走向点单台要了两张餐巾纸走回来递给江宁。
江宁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递纸巾,但他递了,江宁就接住了,“谢谢。”
“怎么回事?”周齐看看江宁又看林晏殊。
“家里亲戚介绍的,之前并不知道情况,今天谢谢了。”江宁不动声色的压下所有的情绪,尽可能让自己用心平气和的语调说话,每个人都想体面的跟前任见面,她这已经不能称得上不体面了,简直是丢人丢到太平洋了,“我还要上班,今晚夜班,那我们回头再叙旧,我先走了。”
“回头是什么时间?”林晏殊忽然开口。
江宁看向林晏殊,林晏殊也看着她,他站的不算直,长腿微微敞着,姿态是居高临下。没有穿病号服,而是穿了件黑色T恤外面套着黑色夹克,吊着一只手。
他设么意思?
“你几点上班?”周齐接过话,笑着说道,“要不我们吃个晚饭,送你回去?”
“五点半。”江宁抬起手腕看时间,她保持着最后的体面,“已经五点了,今天来不及。不如这样,你们最近哪天有时间?我请你们吃饭。
“中秋节你们放假吗?后天。”周齐说,“有时间吗?”
“有吧。”江宁回答完说道,“医院的工作时间变动很大,现在有不保证到时候也有。”
“那行,中秋节,中央广场的海底捞。你要不忙的话,我们就约。”周齐笑着说,“那你忙吧,不打扰你了。”
“好,我走了。”江宁清瘦高挑身影出了门,没有开车,她拎着包保持着步伐走进了医院西门。
“两位点餐吗?”服务员问道。
“不点。”林晏殊转身走出了肯德基,他多少年不吃肯德基了。
走到路边停着的黑色越野前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抽出湿纸巾擦了下手指。江宁在哭吗?她被那个奇葩气到了?还是因为他?
“那个男人是谁?”周齐从另一边上车,拉上了安全带,“跟江宁什么关系?江宁哭成那样。我说你怎么突然要求我停车,林队,视力挺好呀,一眼就看见了。”
林晏殊垂下眼,浓密睫毛在眼下拓出浓重阴翳。他扔掉湿纸巾,去翻储物盒,取出一盒烟单手拨开烟盒取出一支衔在在唇上,“送我去市局。”
周齐听到打火机声转身去夺烟,“你不能抽烟,刚做完手术,不要命了?”
“就一根。”林晏殊侧身避开他的手,把烟盒扔过去,金属打火机的蓝色火焰卷上香烟,白色烟气飘了起来,他降下车窗。沉邃黑眸看向西门口,很短暂就收回来。
“只能抽这一根,不然你的主治医生会把我的电话打爆。我怎么这么倒霉,摊上你这样的表哥。”周齐发动引擎,“江宁为什么哭?”
林晏殊和周齐其实是远房表兄弟,周齐是林晏殊妈妈这边的亲戚。由于当年林晏殊父亲出轨闹的非常难看,离婚离的你死我活,林晏殊的妈妈连亲生儿子都恨的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断绝关系。
两边的关系水深火热,林晏殊和周齐也就没有对外提过表亲这一层,实在太难看。
“她在相亲。”林晏殊夹着烟在烟灰缸里弹落烟灰,长手架在车窗上,垂着眼看向远方。
周齐啧了一声,“人家快结婚了。”
林晏殊咬着烟悠悠然回头看周齐,白色烟雾直直飘向上方,“那是个奇葩。”
周齐说,“这次是奇葩,下次就不一定了。相亲遇到奇葩的概率很高,但遇到合适的也就一瞬之间,立刻就能闪婚。”
林晏殊睫毛低垂,下颌和喉结拉出一条冷淡的弧度,“是吗?”
周齐若有所思,“你想相亲吗?”
林晏殊看着周齐,大约有一分钟,他拿下蓄了烟灰的烟漫不经心的弹落烟灰,又咬回唇上,开口时带着烟气,“我认为你这句话是在侮辱我。”
周齐也取了一支烟,单手扶着方向盘,“对象是江宁。”
林晏殊捏着烟。
“去吗?”周齐取过打火机点燃了烟,笑着说道,“介绍人是你那个主治医生,我爸之前腰椎出问题是他治的,留了联系方式,这几年就发展成朋友了。昨天见面聊了这个,他在帮江宁找对象。你要不去的话,我介绍给其他人,我们圈子里还有几个单身的。”
林晏殊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火星溅起,又缓缓的湮灭在空气中,他淡淡开口,“没相过,试试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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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宁走回医院先去了皮肤科,心乱如麻,不知道怎么就跟相亲对象急眼了,林晏殊又那么恰好的出现。
江宁在药房拿到涂抹药膏,拎着往回走。夕阳光照在门诊部的落地玻璃上,灿烂的撒了一地,江宁看着夕阳恍惚了一下。
二零零七年初春,那个春天格外的漫长。
已经四月了,依旧寒风凛冽。
江宁在春江广场北门的铁艺桌椅上写作业,时不时的搓搓手。她每个周末都会在这个地方写作业,已经快三个月了。
从初一的冬天到春天。
她也不是不想在家,只是周末表妹会反锁卧室的门,舅舅家房间有限,她和表妹住一个房间。她在客厅支着小桌子写作业,不知道舅舅是嫌她写作业吵到他看电视,还是无意,反正他踹翻了她的桌子。满地爬的小表弟就撕了她的作业,江宁没办法在那个家继续待下去。她就找到这个地方,广场的灯光很亮,周围有人跳广场舞,公众场合,不会有危险。
只是冷。
江宁戴着耳机听歌,耳朵里依旧循环播放着周杰伦的世界末日。
有人拍她的头,江宁抬眼看去,穿着黑色大衣的中年男人站在她面前,直勾勾的看她,眼神很奇怪。
江宁摘下耳机想问他有什么事。
他突然掀开了大衣脱掉了裤子。
江宁怔怔看着,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她没有做任何反应,她是那时候才发现,跟影视剧里演的不一样,人在极度恐惧下是发不出声音。
斜里一道身影冲过来一拳就把男人砸翻了,皮肉|撞击发出沉闷声响,又狠又凶。
男人发出惨叫,周围的人围了过来。
江宁看清压着男人的男孩,他有一双很凶的眼,沉黑狭长。
林晏殊。
他们同班,但没有说过话。
林晏殊抬头时眼角有一道擦痕,透着血红。
江宁匆忙打开书包翻纸巾,没找到。
林晏殊起身狠狠踢了一脚暴露狂,骂道,“以后再让我在这个广场看到你,我弄死你。”男人裸露的身体露出来,围观的人一片哗然。
警察很快就到了,带走了他们三个人。江宁的舅舅接到电话骂了句事儿多就挂断了,没有来接她,意料之中。江宁失望的有限,她抱着书包坐在派出所冰冷的长椅上有些茫然。
林晏殊做完笔录走出来,他还留着寸头,桀骜张扬。他已经走出了派出所,又折回来扯了下江宁的书包带,“走,带你去个地方。”
滨城当时治安很乱,江梅也给江宁灌输了很多安全知识。晚上一定不能跟男生单独出去,很不安全。
江宁迟疑了一下,林晏殊忽然俯身看着她的眼睛,唇角上扬绽放出有些恶劣的笑,“怎么?怕我对你做什么?”
江宁慌忙站起来抱着书包,差点撞到了林晏殊,江宁看着他的眼摇头。
那天晚上特别冷。
江宁跟在他身后,他们保持着两米的距离。他穿着白色防风衣,应该是跟变态打架时蹭到了泥。白色上脏了很大一块,显得刺眼。
他带江宁穿过两个路口停到了新建的市图书门口,穿过空荡荡的门厅走上三楼的休闲区,有相对柔软的凳子,还有灯光和未散的暖气。
林晏殊长腿一横坐到了对面,“这里营业时间是早上七点半到晚上十二点,免费供应热水和座位。”
江宁鼓起勇气看着他,“我叫江宁,江水的江,安宁的宁。我可以帮你洗衣服,你的衣服刚才打架时弄脏了,是吗?”
林晏殊抬手脱掉外套丢到桌子上,“有笔吗?”
江宁打开书包取出一支圆珠笔递给林晏殊,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林晏殊突然就握住了她的手,他坐在白色的椅子上握着江宁的手。
江宁傻在原地。
林晏殊很长的手指按着圆珠笔弹簧,暗下去发出清脆声响,他垂下眼在江宁的手心写字。圆珠笔碰触肌肤痒痒的,江宁想动又不敢动,太近了,她能看到林晏殊的睫毛,很长很黑。他写完数字,松开江宁的手,握着圆珠笔又按了下弹簧,敞着长腿往后懒散的靠在椅子上,“这是我的手机号,我叫林晏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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