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未婚夫妻不得不共处一室的情况实在很难不令人觉得尴尬,温如意腿伤未愈却又不想麻烦他,整天不是坐着就是躺着,偶尔要去什么地方宁可自己一步两步地蹭过去也不肯让他帮忙。
“你就这么讨厌我?”他沉着脸说。
温如意瞥了他一眼仍然慢吞吞地移动,她才不会那么天真以为他还像以前一样。
“温......你到底想怎么样!”程疏晏咬牙切齿地拉住她的手臂,为什么她能变得那么快?
“这里是铜雀台,就算你是神官也不应该如此无礼!”
“你确定要在我面前逞架子?”他面带嘲讽地看着她,大家心里明镜似的,神女只不过是无中生有。
“那你大概根本没有读过铜雀则,不知道铜雀台有自己的规矩,不守规矩的人在这里留不住。”
她的冷漠让程疏晏皱起眉毛“你想用规矩压我?你不知道我就是个不合规矩的人吗。”
“不合规矩的人和不想守规矩的人不一样。”她不会比别人还不了解他,他一直就是个守大礼而不拘小节的人,明面上永远理直气壮,可背地里却会做很多小动作。
程疏晏如鲠在喉,不知她怎么会说得这么笃定,却一时找不到理由反驳,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个他自以为了解的人。
过去种种抛去不提,一个被囚禁五年的人直到现在也没丧失意志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见过太多只坐了几个月牢就变得目光呆滞的人,能够撑过无望的牢狱岁月的人怎么可能会是普通人。
难道真的像休语说的那样,神女已经换过人了?那眼前的人究竟是谁?
温如意可猜不到他在想什么,见他并未阻拦便转了个方向仍然往前走。程疏晏急忙拦住她,再往前一步就是笼子,这可不是个好地方。
她面不改色地走进笼子边的小屋,吃力地翻找着小桃留下来的东西。
这是库房,堆着从下面送上来的东西。
一开始这里是没有库房的,可是后来她们发现总是把东西搬进搬出实在太费劲,而且从笼子里一上来就能把整个屋子一览无遗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于是便求林乔松给她们搭了一个小库房。
每隔几天楼下的侍从送东西上来的时候都只堆在笼子边上,等他们离开之后小桃才会打开里侧的门出来把东西拖进去放到小库房中。
林乔松因为把她拖进这件事而十分愧疚,但凡她想要什么都竭尽所能地做到,尤其是在他知道自己即将卸任的时候专门叫人准备了很多耐放的酱菜和米面存在库房中,还偷偷地给她送盆土,不管是种花也好种菜也行,至少比成天闲着有意思。
“你要拿什么”她动作艰难地伸直了手去够架子上的东西,宁可自己咬着牙也不开口求帮忙的样子让程疏晏很生气。
温如意舔了舔干躁的嘴唇说“不用,你出去。”
确认了她想要什么东西之后程疏晏伸出手拿了下来,那是一个小酒坛,里面似乎装着什么小东西。
一个住着拐杖在前面走,另一个满脸疑惑地盯着手中的东西看。温如意用下巴点了一下桌子,他把东西放下顺手揭开盖子,发现里面竟然是一坛子蜜饯。
原来她还是喜欢吃这些小东西,就在程疏晏以为她还是从前的那个小姑娘时却眼睁睁地看着她随手捏了几颗蜜饯放在窗台上。
就在他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窗外却突然飞来好几只鸟,有麻雀也有鸽子,挤在一起吃得很高兴。
“典狱要不要查一查这些鸟,免得被人怀疑你纵容我和别人暗中往来。”她勾着脚站在窗边,整个人几乎攀在窗台上关窗。
程疏晏随手捏了几只鸟看,身上都没有带着信筒的痕迹,似乎只是普通的鸟。“你和谁暗中往来。”
“这我就不知道了,看典狱需要我和谁往来?”
它阴阳怪气的话让程疏晏不自觉皱眉,立即联想到之前都是林乔松负责整理消息。“林乔松怀疑过你?”
“难道你就没动过这个念头?”她的嗤之以鼻让程疏晏难堪,指着桌上的鸟说“你喜欢鸟?”
“不喜欢。”
她远远地看着啄食蜜饯的鸟说“它们的存在会让我觉得我还活着,不是个在等着下葬的死人。”
“你不是。”
“你真的这么觉得吗?”她不傻,不会五年了还猜不到林乔松究竟在为谁做事,可她还是没有想到程疏晏竟然也会牵涉其中。
“你只是个神女,不会对大局有什么影响。”程疏晏重新开窗把吃饱喝足的鸟放出去。
温如意终于正眼看他,心中十分复杂。在景州的人太多,不能再多一个。
“你为什么这么看我。”
“你不应该回来,你应该待在北境,那里比景州更适合你。”
“被赶走的人是我,你看见我至少应该觉得对不起我。”程疏晏脸色很难看,他想了五年还是不明白她怎么能那么轻易地说出“退婚”这两个字。
明明那时候一切都很好,要不是林乔松突然设局,这时候的他早就已经成亲,说不定孩子都有好几个了。
“我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温如意忽然想起他说过的话,不由得苦笑着叹了口气“非要计较也是你对不起我。”
程疏晏气得来回踱步,几次想辩驳却在看见她悲伤的表情时硬忍了下来,咬牙切齿地说“你胡说!”
“你听说澄明大师的死讯了吗?”
他没想到她会把话题转得这么生硬,却还是顺着她的话说“听说了,寒鸦寺的僧人给我寄了信。”
虽然他在寒鸦寺长大,可却一直没怎么见过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方丈,每次都只有几个小沙弥在寺中扫洒。
“他出殡的时候景州中门打开,这条街白了整整一天,为他哭丧的人能从这里排到城外。”
“澄明大师是高僧,城中的人很多都受他点化,就算排场大一点也正常。”
她轻蔑一笑,得道高僧?就凭他也不怕玷污了这几个字。
察觉到她的不屑,程疏晏试探道“你和大师有什么来往吗?”据他所知应该只有一面之缘,她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
温如意想起自己被人判为朱雀接进铜雀台那天,澄明跪在车旁的地上,泪流满面地求她谅解。
一切都是为了大局,为了大局,像她们这种无足轻重的人就只能被利用,连为自己说一句话都被当成狡辩。
“只是感慨而已。”【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