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兽只差了一件长裤,跪在地上,背上纵横交错全是皮鞭抽出来的伤痕,纱布都染红了。
他脸色一片苍白,额际全是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滑,从下颚滴落。
厚厚的地毯,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可见他伤得有多重。
然而严启生却还没有罢休,手里的鞭子高高地举起,又要往严兽的身上抽。
严绮安和姜莹波已经被这样的场面吓哭了,挡着严兽的面前,不让严启生再动手。
严启生气得头发都直了,中气十足地怒吼,“你们挡着做什么?都做出这样的事了,还替他挡着!是不是要等他把人家女孩子的人生彻底糟蹋了,你们才觉得这个孽子需要教训?严爵,把你妈和小姑姑给我拉开!今天我一定要打死这个仗势欺人的——你怎么来了?”
严启生吼到一半,看到突然推门进来的唐心,一下愣了。
严兽伤成这个样子,唐心哪里还有心思理严启生,直接奔到了严兽的身边,在他身边跪了下来,“怎么样?还好吗?疼不疼?”
严启生下手非常地重,丝毫没有留情,每一鞭都用了十成的力道,打得严兽皮开肉绽的,绷带都被抽烂了,结痂干涸的血和新渗出来的血混和在一起,看着格外地吓人。
唐心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怎么回事?为什么……怎么会闹成这样……?”
她想看看严兽的伤口怎么样,却又不敢轻易地碰触,只能无声地掉眼泪。
“一点小伤,我又没死,哭什么?本来就不好看,哭成这副丑样子,以后谁还敢要?”伤得说话声音都在颤抖了,严兽还有心情调侃她,“行了,别哭了,再哭不要你了……嘶——”
严兽说着,抬起手,想要替她抹眼睛,却扯到了背上的伤,发出了一声痛咬我。
“怎么样?很疼?忍着点,我马上送你去医院!”唐心泪眼婆娑抱着严兽的胳膊,就要把人扶起来。
严兽却没动,“先不急,老头子怒火还没消呢,等了消气了再说。”
严兽的话,让唐心回过神,想起了此时自己还在严启生的书房里,面对着好几个长辈,赶紧将眼眶里的泪水抹去,抬起头来,朝严启生看过,“叔叔,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惹得您这么生气,可是严兽身上的伤还没好,您就不能有话好好说,非得动手吗?要是打残了怎么办?”
严启生被唐心这么一质问,一时呆了,好半天都没能够发出声来。
几秒之后,他才“啪——”后上的鞭子重重地拍到书桌上,黑关脸开口,“有话好好说?他干的那些事是能有话好好说的吗?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就欺负人,跟沈云锦刚结婚,就不安分地花钱到外头买良家姑娘,他干的这是人事?我抽他几鞭都是轻的!照我年轻时候的脾气,早一枪崩了他,看他还敢不敢做那种畜生不如的事!心心,你放心,这混小子当年是怎么欺负你的,我今天就怎么抽回来。”
严启生越说越气,怎么也没想到,严家家风几代严谨,自己一生正直,到了儿子这里,竟然干出强迫女孩子,把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子囚禁地别墅,逼迫人家生孩子的事来!
这让他怎么对得起人家女孩子的父母,有什么脸去见严家祖宗,以更还怎么训练部队里那些兵?
吹胡子瞪眼睛的严启生又一次拿起了鞭子。
虽然严启生没有把话说全,但是唐心不笨,从字里行间,多多少少也推断出了是怎么回事——
为了不让严启生夫妇对她的印象变差,严兽把五年前的事全扛下来了。
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傻呢!
严启生是什么个性,他不知道吗?
居然还扛这种事,真被打死了怎么办?
唐心心疼不已,紧紧地抱住了严兽的胳膊,“叔叔,事情不是——”
“你别插手,这是我的——”严兽见她要说真相,忍着背部传来的火辣辣剧痛,开口阻止。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唐心就狠狠地瞪过去一眼,呵断了。
“你闭嘴!当年的事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乱承认什么?被打得皮开肉绽很舒服是不是?忘了你自己怎么答应我的了?好好爱护自己的身体!连这一点承诺都做不到,我以后怎么相信你?”
严兽被吼得一愣一愣的,悻悻地摸鼻子,一脸理亏:“就这一点小事,不用严重到怀疑我的人品吧……”
“小事才见人品!”
严兽:“……我错了……”
在场的几个人,什么时候见严兽被训得如此服服帖帖过?
就是刚才严启生一下一下地拿鞭子抽严兽,逼他认错,他也始终都一声不吭,坚持自己没有错。
就算再来一次,他一样会拿钱买唐心,让唐心给他生孩子,把严启生气得差一点没得心脏病,才会下这么重的手。
结果唐心一来,儿子立刻就乖得跟只小奶狗似的,巴巴地认错。
这一幕,看在其他人眼里,真是一言难尽的感觉。
尤其严启生夫妇,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强烈地感觉过,儿子是赔钱货,养大了全是别人的。
不过看唐心这么护着儿子,两人也多多少少有点安慰。
现场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一些。
老太太赶紧把严启生重新攥在手中的鞭子拿下来,放回到柜子里锁好,一边示意大儿子赶紧把严绮安和严兽扶起来,身上那么多伤,再跪下去真出事了怎么办?
严启生气的是儿子强取豪夺欺负人家女孩子的行为,现在看唐心这个当事人替儿子说话,言语之间当年好像还有隐情,脸色也好看了一些,没有再强势地让儿子继续跪着。
严绮安颤抖着手拿来了医药箱。
三个女人手忙脚乱地替严兽处理背上的伤口。
一时间,书房里除了药瓶碰撞发出来的声音,和老太太喃喃的心疼,抱怨严启生下手那么重,再无其他。
严启生下手虽重,严兽整个背都被打得不成样子,但所幸严兽身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并没有伤到骨头,这让众人长长地松了口气。
严启生虽然也担心儿子伤得怎么样,但碍于面子,和事情还未弄清楚,所以依然绷着脸不吱声。
等唐心她们处理完伤口了,才沉着声开口,“说清楚,五年前到底怎么回事?”
“事情就是我刚才说的那样,我看上她了,所以拿钱——”
“你他的给老子闭嘴!”
“严兽,你再胡说八道,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严启生和唐心同时开口呵斥。
严启生更是被儿子的死鸭子嘴硬气得直接拿起烟灰缸就往二儿子身上砸。
幸好严爵眼明手快地接住,要不然估计得头破血流。
姜莹波没想到唐心都说事情不是严兽说的那样了,丈夫还对二儿子动手,当场就翻脸,怒了,“严启生,你再敢拿东西砸我儿子试试?信不信我把你的狗腿打断?”
“他要不是满口谎言,我会抽他吗?”被当关未来儿媳妇的面说打断狗腿,严启生的面子难免有些挂不住,言辞也激烈了一些,“你这个糟老婆子,就是你从小太由着这几个兄弟了,才让他们变得这么无法无天,强占人家小姑娘的事都干出来!”
“严启生,你说谁糟老婆子呢?你说谁糟老婆子?心心都说了事情不是那样,你是老年痴呆了还是耳聋了?小爵,马上给脸厉叔打电话,就说你爸老年痴呆了,需要入院治疗,请他立刻派辆车过来!”
“姜莹波你——”
“我什么我?严启生我警告你,从现在开始,你给我安份一点!再敢对我儿子动手,我就把你送精神病院去,看你还怎么嚣张!”
严启生:“……”
老太太吼完丈夫,见丈夫老实了,这才转过头,看抱着二儿子不停落泪的未来儿媳妇,笑眯眯的样子和方才对严启生时完全判若两人,“心心啊,五年前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跟大家说说吗?要不以我家糟老头子的脾气……你也看到了……小兽要被打死,这事才能算完。”
唐心自然是看到了。
她抿了抿唇,心里有点怨严启生不分清红皂白,听严兽的片面之词就动手。
想到严启生也是为了替自己出气,又什么怨气也没有了。
唐心环视了一圈,正准备开口,把事情说清楚,手腕忽然被严兽握紧了。
相处那么久,她怎么会不知道严兽在担心什么,轻轻地回握了下,以动作无声地保证,他绝对不会透露和严绮安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