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唐，爸爸要是知道你来了，肯定会很高兴的。”
高兴？
那该死的女人都把两人的孩子拿掉了，他还怎么高兴得起来？要高兴什么？
放个烟花庆祝孩子没了，从此一了百了，再也没有烦恼，不用担心被威胁？
严兽无声地嗤笑，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突然很想知道，唐心会怎么回答小鬼。
可惜，他并没有听到她的回答。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的同时，门被推开。
严锐司侧着身体往里走，手里提着一个外卖袋子，冲着身边的女人笑得一脸殷勤，“唐唐，快进来！唐唐，你手上的东西重吗？我帮你提吧。”
严锐司说着弯腰就要帮忙拿东西。
忽然感觉到唐心的表情变了，背上更是有一道强烈的目光刺着。
小家伙身形一怔，意识到什么的他飞快地直起身转过头去，看到半倚着枕头靠坐着自家爸爸，惊喜地瞪大了双眼。
下一秒，撒开小短腿飞奔了过去，“爸爸，你醒啦！”
手中的外卖袋往床头柜一放，严锐司动作迅速地爬到床上，伸手就往严兽的额际探，用手摸不准确，又凑过去用眼皮贴了一下，确定严兽的烧已经退了，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板着脸像小老头一样开始絮絮叨叨地教育，“爸爸，你真是差点吓死我了！爸爸，以后不舒服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能再自己硬扛着了知道吗？这种事多来几次，我会被你吓出心脏病的！要不是唐唐帮你物理降温，你都不知道要烧到什么时候！这一次，你一定要好好谢谢唐唐，知道吗？爸爸？”
严锐司滔滔不绝地说了半天，发现自家爸爸根本没有在听自己说话，而是一脸阴沉地瞪着站在门口的唐心，纳闷了，“爸爸，你这样看着唐唐做什么？唐唐，你怎么站在门口？快进来啊！”
严锐司说着，动作娴熟地从床上滑下去，跑到门口，把唐心拉进来。
唐心本来就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严兽，毕竟离开前把话说得那么绝。
这会儿被他凌厉的目光一瞪，更是无所适从，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一样，坐在床畔的椅子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孙阿姨从刚才起就被严兽吓得浑身发抖，瑟缩在一旁一声都不敢吭，分分钟想要逃走，碍于看护的职责在身，才咬牙撑着。
现在看唐心和严锐司回来了，哪里还能呆得住？
匆匆找了个借口溜了。
病房里就剩下了一家三口。
严兽脸色阴沉得可怕，像积着厚厚的阴霾，锋锐的目光如刀刃一般瞪着唐心。
如果目光能杀人，唐心想，自己恐怕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她大概知道严兽为什么会用这样的眼光瞪着自己，也能够理解他的心情——
付出了一腔感情，却被人弃如敝屣，说得一文不值。
自己不但说他的感情是负担，说跟他在一起每天都要戴着面具做人，很痛苦，说心里喜欢的一直是陆昊廷，为了跟陆昊廷在一起连锐司都不要，甚至还说要把肚子里的孩子也打掉……
唐心觉得严兽已经是很仁慈了，还愿意让自己出现在面前。
换作她，被那样伤害，恐怕早就出声说滚了。
……
严锐司等着自家爸爸的回答。
唐心也在等着。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严兽始终都没有开口。
病房格外地安静，静得连呼吸和心跳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气氛异常地僵。
严锐司率先开口，打破沉默，“爸爸？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身体又哪里不舒服了？”
严兽睨了儿子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浓黑的利眸越过他，直接朝唐心看去，脸色和瞳孔一样黑沉沉的。
唐心被他瞪得头皮发麻，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来打破眼前的僵局。
想起手上还提着外卖，她有点无措地起身，把东西放下。
窸窸窣窣地整理了一会儿，才终于平复好情绪，鼓起勇气开口，声音干巴巴的，“你怎么样？好点没有？”
没有理会。
严兽就好像魔怔了一样，从始至终都一语不发，就拿那双深沉的双瞳，盯着唐心。
唐心被他看得愈发地不安，搁在膝盖上的手暗暗地绞在了一起，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严兽，也没有见过严兽这样的神情和目光，不但冷酷、愤怒，还带着一抹让人难以理解的情绪。
唐心想着自己做过的事，又是一阵心虚，声音也小了下去，“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严兽还是没有理会，就这样阴恻恻地看着唐心，目光越来越深沉。
唐心本来就因为之前的事愧疚，尤其是得知自己离开后严兽出了车祸，还为此进了icu，心里更是懊悔不已。
严兽的不理不睬，更是增添了唐心的不安。
她已经不知道该跟严兽说什么了，只能无措地绞手。
唐心的模样，看在严兽的眼里，变成了心虚。
私自把孩子打掉的心虚。
脸色愈发地阴沉下去。
没有人开口说话。
病房再一次陷入了死寂，四周的气氛一瞬间又变得僵硬。
严锐司看看唐心，再看看严兽，不懂这两人到底怎么了，更不懂自家爸爸为什么一直不说话，这么难看，脸色还那么难看？
是看到唐唐太高兴傻了吗？
还是在生气唐唐说不要他的事？
严锐司皱了皱眉，正想好好地教训一下自家爸爸，做男人不可能那么小气，要大度一点。
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唐心，他不说点好话哄哄唐唐，还板着脸，一副冰块的样子，把人吓跑了怎么办？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自家爸爸说话了——
“什么时候到医院的？”
唐心微微一滞，没想到严兽会问这样的问题，还是回答了，“昨天晚上来的。”
昨天晚上……她倒是迫不及待，刚到x市一天，就心急火燎地跑医院来动流产手术了！
严兽从喉间冷冷地呵出一声，俊脸倏地冷了下去，一字一句，声音像是从极寒之地传来，“还真是一点时间都不愿意浪费！”
“什么？？”唐心被他阴阳怪气的语气弄得一头雾水，心里难免有点不太舒服，想到是自己有错在先，还是忍了，“先吃点东西吧，医生说你的身体很虚弱，才会突然倒下去的。”
唐心说着，起身打开了外卖的袋子。
严锐司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唐心的身边，殷勤地帮忙。
唐心抬手揉了揉严锐司的头发，很感激有他在，缓冲一下自己和严兽之间僵硬的气氛，否则她根本就没勇气在病房里继续呆下去，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严兽。
严兽将唐心的笑容看在眼里，不懂她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前一秒亲手把两人的孩子扼杀，下一秒就开怀地笑，这女人的心是有多狠，是冰做的吗，才会对失去孩子无动于衷？
严兽的双手攥着被子，因为太过愤怒，捏得手背青筋爆起，指关节都泛白了。
看着唐心的目光，也愈发地凌厉。
当看到她再一次冲儿子神态自若地笑，一点悲伤的神情都没有的时候，严兽再也忍不住，冷冷地开了口——
“唐小姐是不是真觉得，我是你养的宠物狗，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不需要了一脚踢开，需要的时候叫过来哄几句，一切就可以翻篇？”
唐心狠狠一震，所有的笑容都在这一瞬间僵住。
严锐司没想到自家爸爸会说这样的话，也愣了。
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唐心攥紧了外卖的袋子，沉默了两秒后才转过去，看着阴黑着脸的来着，声音干哑，“我从来就没有把你当宠物……”
“是吗？”严兽冷哼，眼底的冰意刺得唐心又将袋子捏紧了一些，指甲隔着薄薄的袋子，陷进肉里。
“唐小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不知道是谁，说跟我在一起很痛苦，每天都要戴着面具生活，要去当陆昊廷的（晴）人，既然如此，你还来这里做什么？怎么？看我出了车祸，受了伤，可怜我？”
“……我……”唐心被他咄咄逼人的语气问得一句话也答不上来，脸色微微地发白。
严兽看得胸口一阵压抑。
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说过火了。
可想到严绮安发来的图片，心一下子又变得冷硬，语气愈发地冷嘲热讽，“我严兽是什么人，不需要你的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