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很大,吹得衣服和头发向后狂舞。
凛冽的风不断地灌入领口,唐心冷得全身哆嗦,猛得回过神来。
天台有栏杆,唐心也没有恐高症,但站在几十层的楼顶,心头依然发空得厉害,双腿一阵阵打软。
她一眼都不敢往外看,怕晕眩,一个站不稳出事。
陆昊廷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唐心的惧怕,借着体力上的优势,强势把人拽到了栏杆边上,将她的身体往外推。
风越发地猛烈,唐心后背抵在栏杆上,寒意从骨子里渗透出来,仿佛被丢进冰窟一样冷。
她惊恐地看着陆昊廷,不敢相信他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来,“陆昊廷,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
陆昊廷沉沉地瞪着她,脸上的神情狂乱得吓人,“你不是想解脱吗?从这里跳下去,就可以彻底解脱了。这对我们来说,应该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他喃喃地说着,薄唇浅浅地扬起,眼中全是不顾一切。
唐心脸色雪白,心跳快得吓人,脑子一片混乱。
她知道,陆昊廷不是在开玩笑。
他是真的打算,带着自己一起跳下去,一了百了。
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害怕。
唐心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攥着栏杆,才能够让自己勉强地保持平静,声音却控制不住地颤抖,“陆昊廷,你疯够了没有?!放开我!”
“放开?然后继续相互折磨、彼此痛苦吗?还是你甩手走开,让我一个人痛苦?”陆昊廷笑,表情却比哭还难看。
唐心看着他英俊苍白的脸,忍不住也红了眼眶,“不然呢?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我和你,还有比分开、放过彼此更好的解决方法么?”
“是真的跟我走不下去,不想坚持了,还是已经找好了下一家?”陆昊廷又笑。
这次,眼中,掺杂了浓浓的讥讽。
唐心被那样的目光刺得心酸,喉咙哽了硬物般难受。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才沙哑地开口,“陆昊廷,我一直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你。”
“不会离开?”陆昊廷挑眉,眼中的嘲讽愈发地浓烈,“这么说,是我耳朵出问题,出现了幻觉,才会听到你说要解脱?”
胸口仿佛被生生地撕裂开一样,唐心要用力地咬唇,才能够防止自己痛晕过去,“我为什么想解脱,你难道不明白吗?陈乐安、董潇潇、工作上的事、还有爷爷那边……这些,我都忍了。可你却还不肯罢休,连一个孩子,都不肯放过……陆昊廷,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血无情了??”
“全是借口。”陆昊廷冷嗤,“说了这么多,还不是为了那个小野种……”
唐心看着他阴沉的脸色,和偏执的眼神,前所未有地疲倦。
陆昊廷深陷在自己固执的想法里,不管她说什么,都不会有任何的结果。
唐心也不想解释了,抹去眼眶里的湿热,去掰他的手,“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我这种不干净的女人身上,不如去看看董潇潇,她肚子里有你的孩子,是最需要你陪的时候……”
开始,陆昊廷还不肯放,手背青筋凸起地紧攥着,听到她的话,像是受了重大打击般,狠狠一震,手上的力道松了。
唐心趁机拉开他的手,迈着虚浮的双腿,快步地离开。
害怕陆昊廷缓过来又动手,她连头都不敢回,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跑开的。
就在拉门的那一刹那,陆昊廷低沉紧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像是一道无形的锁链,张牙舞爪地扑过来——
“我不会解除婚约,不会给君临集团那个男人任何机会,你趁早死了离开的心!”
无期徒刑般的宣告,让唐心的脚步僵住,脸色愈发地白,像被抽光了全身的血液一般。
她没有回头,僵直地站立了几秒,忽然加快了脚步。
陆昊廷站在空旷的天台上,看着那道迅速消失在眼前的纤影,眼神一点一点,阴戾起来,像是入了魔一般。
唐心几乎是用逃的,奔离帝豪集团的,连包都忘了拿。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视工作多年的地方,为洪水猛兽。
心头一片混乱,脑中全是陆昊廷阴沉着脸,要把她推下楼的画面。
哪怕已经从高处离开,稳稳地踩在地上,唐心疾速跳动的心,也没有恢复原样,快速地跳动,怎么也停不下来。
脑中每闪过一次陆昊廷不顾一切的眼神,她奔跑的脚步就快一些,在人群里横冲直接,也不管是不是会撞到人,更无心理会路人的抱怨声。
直到双腿再也迈不动,气息急促到整个胸口要炸裂开,脸色白得吓人,眼前一阵阵发黑,随时可能休克过去,才停下脚步,找了个没人的角落,靠着墙无力地滑下去。
她瘫坐在角落里,缓了大概有半个小时,才总算是慢慢地恢复。
扶着墙起身的时候,身体大半边都是僵的,右脚也痛的厉害,像被烫伤一样,灼灼地发痛。
她想起胳膊和背上的伤,竟莫名地扯唇,低头,发现脚上的鞋子只剩下一只,脚被路上的沙粒磨破了皮,点点暗红色的血迹,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原来磨破了……
难怪她觉得痛。
唐心怔怔地盯着脚看,一时间忘了该怎么办。
想起还躺在医院里的依依,猛地回过神来。
不能让依依和菲语看到自己这副模样,她们会担心的。
得赶紧处理一下伤口,顺便把鞋子找回来才行。
四下环顾了一圈,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个药店。
她想也没想,就要过去。
脚步刚迈出去,想起自己是空着手从帝豪集团跑出来的,别说买药,她身上连打公用电话的硬币都没有,倏地僵住。
自嘲地扯唇笑了笑,像被割断线的木偶一样,身体倏然往后,重重地倒地墙上。
刺骨的冰凉透过衣服传来,笔直地渗进皮肤。
唐心有种掉进冰窟的感觉,一点一点被吞噬,身体渐渐地失温……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冷、太害怕了,脑中忽然一跳,起起了好几次在自己难受的时候,适时出现的孩子——
严锐司。
她眨了眨眼,努力地回想,自己有多久没见过那个孩子了。
三天?
五天?
两个星期?
还是一个月?
如果那个孩子在就好了。
他真的很乖、很温暖、很贴心,总是能在最短的时间,让她的情绪变得轻松起来……
唐心觉得自己有点可笑,竟然会害怕到需要在一个孩子的身上汲取温暖。
自嘲地扯了下唇,她站直身体,准备回帝豪集团拿包。
内心里,唐心是极不愿意再回帝豪集团的,陆昊廷刚才的样子,真的吓到她了。
可包在那里,不回去,她根本没办法回医院?
就在唐心收拾好心情,要往回走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身边站了一道熟悉的小身影,心跳猛地加速——
是严锐司。
他穿着大红色的飞行夹克,里面是白色的厚t,深蓝色牛仔裤,背上是同色系的大包。
右手手臂上,挽着一个女士包。
左手,拎着一只女士鞋。
白嫩的脸颊鼓鼓的,虎着眼,表情沉沉的,非常不高兴。
唐心看看女士包,再看看鞋子,沉寂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却结结巴巴的说不清楚话,“锐司……你怎么会……”
唐心做梦都想不到,小家伙会提着自己的包和鞋子!
怎么会……
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是怎么进的帝豪集团?
怎么拿到自己的东西的?
他就这样,提着大包小包,跟了自己一路?
一大堆的问题充斥着脑子,唐心一片混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该从什么时候问起。
纷乱间,严锐司率先开了口。
他瞪了狼狈的唐心一眼,呼呼地吐了两口气,才像个小老头一样开口,“你说说你!丢三落四的,连包都能忘了拿!包忘了也就罢了,竟然还在路上乱跑,把鞋子给跑掉了!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要是撞到人,或者被撞到受伤,我看你怎么办?!多大的人了,做事这么鲁莽!要不是我,那些被你撞倒的路人,已经报警抓人、让你赔偿巨额医药费了知道吗?多亏我长得可爱,又是赔理又是道歉,还各种撒娇卖萌、才没出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