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渡说?他的故事时, 情绪进?入得很?快。
可一说?完,那委屈愤怒也散得非常快。
因为,他的情绪本就是一阵方向不定的风, 没有任何?人可以稳定他的心性。他时喜时怒,时乐时哀,但每样情绪都不会保留太久, 他总能回?到?最初的那个混乱又任性的样子。
可是冯璧书就不同了。
他好像可以委屈很?久。
听完阿渡的身世?, 冯璧书本就横眉怒目、委屈而愤慨。
再听阿渡问?自己为何?委屈,冯璧书整个人简直就要皱巴巴成一团了。
夕阳洒在田间, 寸寸野蛮生?长的方田,对上无暇而洒的夕光,是一种酡红色的景象,这风光本可使一个人怦然心。
可却入不了冯璧书的眼。
他眼都未曾抬一抬。
根本不看那田野。
他委屈在阿渡的委屈里, 呼吸在阿渡的呼吸里, 眼前这一番美景再如何?祥和温宁,也与他无关?。
阿渡忍不住问?:“你在替我觉得委屈、愤怒?”
他又道:“可是,我们认识才不到?一天。”
冯璧书沉着脸不说?话,阿渡又道:“说?老实话, 你和我就连朋友都称不上。”
他顿了一顿, 皱皱眉:“除非,我以前见过你?”
【钟雁阵奇怪道:“我记得这是他第二次问?这话了。”】
冯璧书只正色道:“你这样的故事,任何?一个正常人听了, 都得生?气、愤怒、委屈,你应该和他们说?明一切,至少要拿回?属于你的那部分东西!”
【小常道:“冯璧书好像也是第二次回?避了阿渡的问?题?”】
阿渡冷笑道:“我为什么要说??”
冯璧书一愣,怒道:“因为属于你的一切,都叫一个农家孤儿夺走了!”
【仇炼争可看不出奇怪, 只重?重?哼上一声:“不错!他失去的可实在太多太多了!”】
阿渡却听得笑意?更凉,目光更寒:“可是,他根本夺不走我的一切啊。”
【仇炼争一愣,似不轻不重?地挨了一记打脸。】
冯璧书以疑惑探询的目光地看向他,阿渡却笑道:“难受委屈是一时的,自由却是永远的。那个农家
孤儿可以夺走财富、权势、地位、亲人,甚至是我的名字。可他永远都夺不走我的自由!”
冯璧书疑道:“自由?你哪儿来?的自由?”
阿渡却懒懒地往田间一躺,以一个随意?而开放的姿势躺在上面?,这个姿势,重?点突出了他那两?条漂亮而结实的大长腿,毫无顾忌地展示着秀气的小腿肌肉。
冯璧书看得心口有点微痒。他忍不住皱皱眉,阿渡却慵懒一笑:“这几年来?,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杀谁杀谁,想嫖的时候就去嫖,想被嫖就被嫖,这不就是自由?”
“我不必顾忌脸面?和尊严,也不用受到?世?家规矩约束。若我把身世?告诉赵家人,你以为我还能这般自由自在?”
他一边笑,一边说?,一边还在田地里打了个滚。
沾惹上了一层泥土草穂,这人才脏兮兮地站起来?,仰着头?,在夕光下显出乎一股野性桀骜的疯劲儿,哪儿还有方才那副笨拙僵硬的模样?
【仇炼争忍不住吐槽:“这人怎么这样?他自己把身世?说?爽快了,反倒是别人还在这儿放不下。”】
冯璧书确实还未放下。
他正色正声地一问?:“你失去这一切,换来?的只是随心所欲的杀人自由。权势财富就罢了,这些本就是身外之物,可连你的血亲都成了别人的血亲,你看着难道不会难受?你心里不会堵得慌?”
阿渡冷笑:“我当初知道真相时,确实是想说?。但收养我的那个臭老头?劝了我,我想了想,反正我也是个懒得继承家业的人,是个只想肆意?杀人、随意?被嫖的人。到?了我这个年纪再去揭破,岂不是给我自己添堵?”
冯璧书浓眉一震:“但这样真的值吗?”
阿渡惊讶地笑笑:“你这么在意?做什么?”
【仇炼争怒其不争道:“当然不值了!这个蠢小子!”
他重?重?一拍桌子,冷眼冷眉道 :“起码也要让冒牌货面?子扫地,逐出家门,才值!”
不愧是毛毛仇,让人不爽远比让自己爽要重?要。
钟雁阵苦笑道:“仇门主听了阿渡这话,还替他觉得不值?”
仇炼争撇嘴道:“我就是看不惯一个人的东西被凭空夺走,不行么
?”
高悠悠却忽抬头?,困惑道:“能肆意?杀人,本就是最大的好事,有什么不值得?”
仇炼争听了以后,对高悠悠说?:“你的意?思是说?,若他认祖归宗,他就不再是毫无背景的阿渡,而是个赵家人,他杀人就得顾忌到?给赵家的影响,不能再随便杀人了?”
高悠悠点点头?,然后看我,我便笑道:“是啊,他若是不认祖归宗,杀谁都是一人做事一人当,想做谁的男宠也没人拦着,自由倒真的是自由。”
仇炼争这才消气不少,道:“这话倒有点道理。”
可他看向高悠悠,又看向我,道:“可我还是有点生?气。”
他生?气是正常,我只是在感慨我不愧是个优秀的狗血原耽(同人)写手,居然让高悠悠这个不开窍的美丽AI也开始认真评论了,可我转念一想,他交流的可是毛毛仇,是他找了足足一年的金耳环的主人!
万一这两?人在评论区建立起友情以后,高悠悠再拿出个金耳环出来?问?,那岂不是惨案现场吗?
我得看紧悠悠AI,让他继续气人好了。
绝对不能让他有机会拿耳环出来?问?毛毛虫!】
冯璧书没有再问?下去。
阿渡也没有再接着说? 。
他没有忘记,自己带冯璧书来?,是为了让他勾搭梁挽。
人都没勾搭上,怎么能只在这儿诉身世?之苦呢?
这苦楚又岂是言语能说?透的?
更何?况,苦里的乐子也多啊。
他若不是阿渡,就不会遇上梁挽,以及另一个知心知意?的朋友。这两?个人对他的意?义?,可远远超过任何?金钱、财富,以及权势地位。
这种深厚到?极度的情谊,甚至可以弥补一部分缺失的亲情。
【小常疑惑道:“另一个知心知意?的朋友?除了梁挽,还有谁能受得了阿渡?”
仇炼争也疑惑地看向我,倒是高悠悠没有任何?疑惑,只是平淡地看了我一眼。
我只与高悠悠交换了眼神,口气平静道:“接着听故事吧。”】
阿渡只带着冯璧书一路过山、穿田、翻林地,在走了足足半天之后,路过一座石桥,穿过桥旁边的小树林,终于看见了梁挽的住处——一座老旧偏僻的小木屋
。
这一路上,冯璧书显得心事重?重?,远远看见梁挽的木屋时,人才显得振作了些。
阿渡看着这远方的木屋,忽然闪到?冯璧书的背后,鬼使神差地往他耳朵旁吹了口气,吓了冯璧书差点往手上掏刀剑。他自己却笑嘻嘻道:“你想得到?梁挽的认同,还不快过去打招呼?”
阿渡这个人,不管在外多冷多傲,那一靠近梁挽的住处,就像放虎归山的那只虎,放出了皮的一面?。
冯璧书被他这一吹,辛苦维持的镇定自若被吹没了几分,倒也不生?气,他只好奇道:“你为什么喜欢吹气吓人呢?”
阿渡道:“你心里要是没鬼,我怎么吓得着你?”
冯璧书却正色道:“你这样神出鬼没地捣乱,心里没鬼的人也得被你吹出鬼来?,心里有鬼的人就得被你吹出个厉鬼。”
阿渡捧腹一笑:“这个笑话我喜欢,你再讲讲!”
冯璧书却认真道:“不是笑话,不好玩的。”
阿渡撇撇嘴道:“你这人,这么一板一眼做什么?”
冯璧书无奈地一笑:“不是我想一板一眼,我只能说?真话,我说?不了笑话。”
阿渡奇怪道:“难道你从?未说?过谎?”
冯璧书无奈:“我一说?谎,肚子就会疼,就会想上茅厕。”
阿渡目瞪口呆:“真的有这种病?”
冯璧书点点头?:“千真万确,不信我下次撒谎,你就盯着我看。”
【仇炼争诧异道:“真有这样的事儿?”
我道:“你可知道他这‘君子刀、老实剑’的名号是怎么得来?的?”
仇炼争道:“我听说?……这好像是刀剑本身的名字?”
我摇头?一笑:“这你就孤陋寡闻了。这刀剑本是没有名字的,‘君子刀’和‘老实剑’说?的其实都是冯璧书本人。”
仇炼争有些不解,我继续道:“这人刚出江湖的时候,凡是与别人对招,别人若是问?他要出什么招,他就会把要出的招式都一一说?明,然后真的按照所说?的去进?攻,所以他才有这‘君子刀’、‘老实剑’的称号。”
小常诧异道:“那……那他的作战策略,岂不对敌人透明吗?他怎么活到?现在的?”
我笑道:“一,他武
功够高,他若用单手剑,或用单手刀,速度都比阿渡慢上一点,但倘若两?者?结合,就能弥补攻速上的不足,所以他其实很?强。二,他刚出江湖就因此吃亏不少,所以他学会了闭嘴。后来?对敌时,他也不是每次都开口说?话。”
仇炼争疑惑道:“但是当他开口,他说?的一定还是真话?”
我点点头?,钟雁阵忍不住道:“要是天底下的犯人也和他一样开口诚实就好了。”
柳绮行也笑道:“这么一个老实人,居然真的能够活到?现在?我可真想见见他。”
是啊,这样类似的人物,我记得古龙小说?里似乎就有一个。我遇到?冯璧书的时候,还以为我真的是遇到?了书里面?走出来?的一个正直老实的君子。
我后来?才发现。
一个永远说?真话的人,其实也未必老实。】
阿渡忍不住打量了一番冯璧书,道:“那我问?你,你在紧张什么?”
冯璧书难受道:“我不是紧张,是害怕。”
阿渡奇了:“你这样的人怕什么?”
冯璧书认真道:“我总觉得,梁挽会不喜欢我。”
阿渡笑了:“梁挽喜欢你,对你来?说?很?重?要?”
冯璧书正色道:“当然。”
他顿了一顿,字句顿挫如刀:“他喜欢我,认同我,对我来?说?,非常,非常地重?要!”
阿渡喜笑颜开。
他忍不住原地翻了个三个跟斗,以庆祝自己没找错人!
他居然真的给梁挽找到?了一个人品好、武功棒、又对他心怀爱慕的好郎君!
而且他是没想到?,冯璧书原来?对梁挽的仰慕敬恋之心如此浓厚,他本想使些手段撮合二人,现在是不用了,只需让二人一见面?,还愁冯璧书啃不梁挽这根硬骨头??
翻完跟斗,阿渡落下来?,却见冯璧书认真又专注地看向他。
阿渡问?:“看什么?”
冯璧书笑了笑:“没什么,就是觉得你高兴得翻跟斗的样子,很?可爱。”
阿渡刚想笑呢,却见他比划了一下,说?:“和山上蹦跶的小屎壳郎一样可爱。”
阿渡马上笑不出来?了。
【有人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好几个人看上去都很?开心。】
阿渡看上去非常不开心。
【仇炼争听了后笑的更开心了。】
阿渡本想说?点什么,但看冯璧书好像是在认真夸赞的样子,就觉得这个人,老实是老实,但似乎脑子里缺了一个小小的部件,像一种三轮马车少了三轮一样。
【小常疑惑:“三轮马车缺了三轮那还剩下什么啊?”
仇炼争道:“话说?回?来?,他是怎么从?屎壳郎身上看出可爱的?”
我叹了口气,一个能从?猎奇小黄文里看出人间至善的人,没从?屎壳郎身上寻找八荣八耻已经够对得起你了。】
阿渡忍不住有点担心。
冯璧书就这样去勾引梁挽,不会出问?题吧?
他正担心着呢,结果不远处有三道影子掠空而来?,他一回?头?,发现这是“短兵相接”顾思尧、“青眼异客”王楚客、和“独有有刀”宗独夜一起施展轻功过来?了。
顾思尧腿脚不好,落在后面?,王楚客遥遥领先,宗独夜倒是在中间不远不近地跟。按时辰,他们应该是在阿渡走后一炷香后再出发的,此刻赶到?,倒也不迟。
【仇炼争立刻打起了一万分精神,小常也立马把饼放下了,聚精会神地听,钟雁阵则是托腮沉思,不肯放过一丁点细节。
他们都知道这三个人里有我,可就是不知道哪个是我,可不得认真听么?】
三人落地后,顾思尧因腿伤有些踉跄,便以一种寂寞郁色摸了摸膝盖,然后对上冯璧书,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我们三人听说?冯大侠要来?找梁大侠,就想来?见识见识。”
王楚客冷笑:“老顾是来?见识,我是来?比试。我想看看梁挽的轻功是否真如传说?中那么好。”
【仇炼争分析道:“王楚客成名比梁挽要晚,但这人的腿脚功夫确实不错,看来?他是是不服气梁挽这等老牌高手,想与之比斗,摘下这轻功第一的名号。】
阿渡却笑道:“你和梁挽比轻功?你确定?”
王楚客青目一闪,面?如霜雪,语气冷冽道:“怎么?你怕他输了以后堕了轻功第一高手的名声?梁挽呢?你怎么还不叫他出来??”
这人说?话如此傲慢无礼,让身为同伴的顾思尧听了都连连皱眉,道:“老
王,梁挽毕竟成名已久,你还是要多些尊重?。”
王楚客笑道:“来?都来?了,何?必畏畏缩缩?我若像你老顾一样,做什么都先叹气,翻来?覆去地想后果,我就没法成名了 。”
顾思尧眼见他如此,只好忧郁地又叹了口气。
他明明被两?个朋友包围,却好像还是寂寞的。
王楚客随即眨了眨那只异色的青眼,轻轻笑道:“冯大侠,我们在街上帮你擒住了那‘妖偶’,一会儿咱们比试起来?,你可别拦着,否则……”
冯璧书正色道:“若是公?平比试,我不拦。”
他更想说?的却是这句话的反话。
这人按兵不地观察了这几人的反应,然后看向了那宗独夜。
因为宗独夜看的不是别人,正是阿渡。
他的目光也不似王楚客那般傲慢。
也不如顾思尧那般沉郁内敛。
而是阴鸷而带有杀气。
杀气在这三人里最浓!
“在下对梁挽倒没什么兴趣,只想与‘懒剑’阿渡一比。”
阿渡对着宗独夜笑道:“你想和我比?”
他顿了一顿,故作为难道:“但是附近没有棺材铺,你的尸体预备怎么埋?”
宗独夜目露杀气:“阁下的嘴巴倒是够毒。只是不知你的剑是否和你的嘴一样毒?”
话说?完,他竟忽然甩出了一个手刀!
不打招呼、不由分说?。
直接以千钧之力、劈向了阿渡的喉骨!
谁也没想到?这宗独夜会忽然出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会写到阿渡确定正牌攻的,不过不小心又写多了XD 双更,下章小唐马甲掉落 <p/【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