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阁南苑,栖燕楼内,寝房中。
那火苗,几乎就要将鞋面烧焦了!
可谢传燕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她知道,一旦出声,就会惹得燕广坤发怒,他一生气,又会折腾出骇人听闻的惩罚。
总之,烫伤都比惩罚好受些……
“哈哈!你的表情简直太有趣了!本公子要赏你!”
燕广坤一会儿看看她的脸,一会儿瞧瞧那只绣花鞋,拍手叫好。
……
这房间里的二人都不知晓,他们身后的窗上,一截竹棍缓缓伸了进来。
不久后,一条人影也潜入进来。
……
而斜靠在榻上的燕广坤,此时觉得眼皮渐沉,轻拍了下额头,也没有好转的迹象。
在即将睡去之际,闻到一股子若有若无的气息飘近。
待发现不对劲时,燕广坤就不可抗拒地陷入昏睡。
对比之下,被烈焰烤着的谢传燕,就要警觉不少。
她见燕广坤昏过去,径直甩开滚烫的绣花鞋。
片刻之后,一道影子落在谢传燕身上。
她刚要惊叫,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姐姐莫怕,我来救你了。”
这声音轻柔无比,瞬间令谢传燕安下心来。
她惊喜地回头,对上妹妹关切的眼神。
姐妹两人抱作一团。
良久,谢传燕才记得问起,“你今日怎么来了?而这里,更不准外人随意出入的。”
虞茵茵先让姐姐稍安勿躁,起身走向床榻上的人,喂了他一颗药丸。
她调皮一笑,吐了吐舌头:“这叫筑梦丸,能让人昏睡九日呢!”
这种药丸,还是谢云芝化为冤魂后,才知道的。
筑梦丸一直被老鸨私藏着,专门对付不听话的姑娘,或者闹事的客人。
谢传燕听得皱眉,“可这燕公子……是天香阁的少东家,若是被老鸨发现了,该如何是好?”
虞茵茵摇摇头,对待仇敌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既然抓住了这姓燕的混蛋,她就没想过放虎归山。
“那老鸨若是永远都发现不了呢?”
看见妹妹眼底闪过厉芒,谢传燕心中一惊,紧紧抓住妹妹的双手,劝道:
“别做傻事!燕公子若是出了事,咱们也没好果子吃。”
虞茵茵压低声音, 肃容道:“姐姐,你难道一辈子都想待在天香阁,被这姓燕的欺辱吗?”
问起这个,谢传燕想起娄泉明,想起与他的海誓山盟、深情不悔。
只不过,娄泉明和她都是同病相怜,他们生来卑微,只能任由权贵摆布。
“不想又能怎么样?我受制于人……这辈子……都出不去的。”
谢传燕眉宇间浮动几丝忧愁,轻叹了口气。
虞茵茵捧着姐姐的脸颊,安抚地笑道:“姐姐宽心,一切交给我,咱们会如愿以偿的!”
一直出神的谢传燕这才抬头,诧异地看向妹妹。
虞茵茵担心姐姐会重蹈覆辙,便覆在姐姐耳旁,将计划说了一遍。
若不知道燕广坤就是天香阁的少东家,她一定会筹集银子,替姐姐赎身。
但现在看来,那老鸨也是害死姐姐的帮凶之一,虞茵茵可不会给仇人送银子!
听完计划,谢传燕连连点头,欣慰妹妹已经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
同时,又暗暗责怪自己没用,不能护着妹妹就罢了,还要让妹妹涉险救她。
“对了姐姐,我能来到此地,还得感谢娄泉明大哥,他一心想冲进来救你,可被燕广坤的人打伤了。”
虞茵茵双手托着下巴,目光有几分探究。
谢传燕果然慌了神,忙问妹妹娄泉明伤势如何?
“已经送去医馆治疗了,等姐姐趁着夜色离开此地,就去照顾他。”
虞茵茵自然如实相告,眨着狡黠的目光,意兴盎然的问:
“姐姐怎么那样在乎他,是不是喜欢他啊?”
谢传燕微微垂眸,脸颊飞入几抹红霞,双手不自觉地绞着帕子,扭捏再三,才道出实情——
她和娄泉明是同一日进入天香阁的。
不同的是,娄泉明的母亲有把柄在老鸨手中,他为了保全母亲,才替人卖命。
她敬重娄泉明的为人,一直暗中帮助他们母子。
娄泉明也知恩图报,默默照顾着她。
日子一久,两人就心意相通,互生情愫。
说完,谢传燕又心生顾忌,语声隐隐带着恳求:“若按妹妹所说,我是可以脱身,那泉明和他母亲怎么办?”
虞茵茵看得分明,上一世姐姐和娄泉明就同生共死,如今他们依旧情比金坚。
现在,她已然将娄泉明当成姐夫看待了。
虞茵茵出谋划策道:
“既然老鸨拿住了他们的软肋,你就用相同的法子对付那老鸨。”
“那老鸨有个还算聪明的儿子,改头换面去了京城,正想考取功名,你借此反过去拿捏老鸨,想来也能替娄大哥脱身。”
光听妹妹言之凿凿的模样,谢传燕就信了七分,“此事我和泉明会去查探!”
随即,她话锋一转,“只是妹妹……你留下来处理燕公子,会不会太危险?”
虞茵茵长这么大,除了畏惧天雷,还真没怕过谁,笑着道:
“姐姐别担心我,只管照顾好娄大哥,你们先在城里找间安全的客栈歇着,等我将一切安排好,再来接你们回家。”
谢传燕思索良久,想让妹妹三思而后行,终于问道:
“小云芝,你可知道,我们与这燕公子的渊源?”
虞茵茵心中有些猜测,却不敢肯定,便洗耳恭听。
谢传燕摇了摇头,该来的,终究躲不掉,只好娓娓道来——
“这燕公子是京兆尹府大人的二儿子,至于燕公子为何如此憎恨我,则是因为上一辈的恩怨……”
原来,二十多年前——
谢传燕和谢云芝的母亲,顾君玉,还是燕府明谋正娶的大夫人,又生下燕府嫡长子,身份尊贵。
后来,因为顾君玉娘家获罪,而被夫君燕忠文所不喜。
燕忠文的贵妾刘氏见有机可乘,便设计顾君玉,让奴仆谢满仓毁掉顾君玉的清白。
而燕忠文一直认为,男人的脸面大于天。
在亲眼目睹妻子和下人厮混的情景后,燕忠文气愤至极,指责顾君玉不守妇道,竟饥不择食到如此地步。
他当场写下一封休书,将顾君玉和谢满仓赶出家门!
顾君玉当时百口莫辩,又割舍不下唯一的儿子,她跪在燕府门口,肯求燕忠文让她带儿子一起离开。
可燕忠文却声称,他燕家嫡长子,没有顾氏这种伤风败俗的母亲!
还威胁道:若顾君玉再不走,就将她和谢满仓的丑事宣扬得人尽皆知!
顾君玉已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舍不得让儿子背上污名,只得离开。
陪着顾君玉一起离开的,只有当时年仅五岁的传燕。
传燕是顾君玉去施粥时捡到的孩子,本想当半个闺女养着,可世事难料。
不久后,谢满仓找到顾君玉,一口咬定,顾君玉是他的女人,必须随他回家!
那时,顾君玉已经无路可去,又失身于谢满仓,根本无法反抗,只能跟谢满仓回六竹村。
等安定下来后,顾君玉才发现,她已有四个月的身孕!
按照日子算下来,这肚里的孩子,是燕忠文的!
谢满仓逼她打掉肚中孩子,认为家里已经有传燕这拖油瓶了,不能再生一个。
顾君玉和传燕为了保下肚中孩子,百般求饶,甚至答应以后负责养家,不让谢满仓受累。
此话一出,谢满仓这才满意,愉快地出门喝酒赌钱去了。
六个月后,谢云芝出世。
顾君玉为了让小云芝生活更好,写信给燕忠文。
却不知为何, 燕忠文始终没有回信,也不曾来六竹村看望小云芝。
日子一久,顾君玉对燕忠文彻底失去希望,安分地养家生活,整日忙里忙外,希望让两个女儿过上好日子。
但事与愿违,每次顾君玉攒了些银钱,或者买了些滋补品,就会被谢满仓抢走!
而顾君玉和传燕反抗地越厉害,就会被谢满仓打得越厉害。
顾君玉和传燕不想让小云芝伤心,便决定隐瞒真相,将往事埋进心里。
传燕十六岁那年,本以为能赚钱养家,帮母亲分担重任,却被谢满仓卖进青楼。
若单纯被卖进天香阁也就罢了,可祸不单行——
燕忠文和贵妾刘氏所出的儿子燕广坤,此时竟盯上了传燕。
燕广坤一直憎恨顾君玉和燕府嫡长子,后来发展到折磨顾君玉的女儿。
传燕害怕燕广坤对小云芝出手,便求他只折磨自己一个人。
燕广坤点头答应,从此,传燕就过上了地狱般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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