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到吃,这梧桐山庄从上到下没一个不馋嘴。苏瑜误解了蝶依的来意,也没空愧疚,“是吗,那快点儿,我知道肯定是夏莲吃得最多是不是?”
“是啊,抱着个小陶钵,谁也不给呢。”蝶依且说且不动声色与雪娇对视一眼。
“哈哈哈。”
回到梧桐山庄,老远就听到厨房附近笑语连声,周围一只麻雀都没有,全被惊跑了。
苏瑜一脚迈进门槛,就见二姐从大窗户里探出头来,“姑娘,快来啊,最后一点儿炸蕨菜丸子在夏莲怀里抱着呢。”
夏莲猛的从厨房里冲出来,站到苏瑜面前表忠心,“姑娘,这丸子不是奴婢要吃的,奴婢是护着怕被他们吃了。”
厨房里有四五个帮厨妇,这会儿被夏莲说嘴,忙喊冤枉。
“姑娘,明明是夏莲嘴馋呢,奴婢可没多吃啊。”
“是啊,这蕨菜还是奴婢几个去山里摘的呢。”
“回来的时候露水还在上头滴着呢。”
苏瑜低头看夏莲怀里的蕨菜丸子,“罢了罢了,都别这么没出息,这天晚上保管得落雨,你们将草寮收拾出来,摆些时令蔬果,二姐再备些好酒菜,叫上那些不当值的过来,咱们晚上也不必吃主食,只在一起乐乐如何?”
“好好好。”
苏瑜这个提议没人会反对,大家就喜欢这样乐乐呵呵围在一堆说说笑笑,扯些有的没的顽皮话。
袁嬷嬷晓得后也没办法阻止,瞧着那些帮厨妇收拾草寮,只无奈的说了句:“又要没大没小了。”
苏瑜泡在浴桶里,青丝在胸前浮浮沉沉,“嬷嬷瞧着咱们庄子里不少人,每个人背后都有个家庭,若是光景都容易谁会卖身为奴成为贱民?我听二姐说那帮厨的何大嫂子家中公公好赌,婆婆病重,丈夫又是个懦弱不顶事的,在外头做轿夫每月挣个五十个铜板。儿子游手好闲,过两年又要聘媳妇,闺女倒懂事,却也是要嫁人拿嫁妆。她一个月二两银子,又要侍候公婆照顾儿女,还得忍受丈夫不顺时的指责打骂,全家人还得靠着她过活。既是要回去面对一大摊子操心事,能在庄子里乐呵高兴,我又何必板着规矩拘着她们呢。”
袁嬷嬷是知道这事的,帮厨妇其实用不着五个,当初何大嫂子跪在她面前哭了好几回,她才松口留下她,“姑娘心善,奴婢只是怕她们太没规矩,往后不好管束。”
“嬷嬷多虑了。”苏瑜伸手掬了捧水在手里,看着水从指缝里流逝,又掬了捧水在手里,“谁都不想没了这分差事不是?”
那到是,附近几个庄子,也就她们梧桐山庄不论是佃户还是下人,给的月钱最高。“那姑娘还打算泡多久?奴婢瞧着二姐的好菜都要出锅了。”
傍晚时就下雨了,雨水的清凉浇灭了闷热所带来的燥气,又有人一起说说笑笑,吃喝玩乐,大家都很是畅快。
草寮下长桌围成一圈,每张桌子上都摆了几副碗筷,菜肴果蔬以及瓜子花生。
仆妇丫头们见着苏瑜来了,纷纷起身福礼,“姑娘安好。”
“别拘着了,咱们也不是头一回热闹,该干嘛干嘛,刘二嫂子,快快把酒都倒上,这可是今天新出的酒,能吃酒的都尝尝。”苏瑜也高兴,她就喜欢这样热热闹闹悠悠闲闲的过日子。
“姑娘,这酒奴婢可是问过了,在酒肆里要好些钱一壶呢,你这样便宜大家伙儿,可是要咱们都不好意思了。”刘二嫂子红了脸,言语有些激动。
“说这些作甚?咱们庄子里又不少这酒,喝,来,大家举杯。”
“就是,就是,来,干杯。”
喝完酒,大家恭维起苏瑜,说是恭维,但苏瑜知道大家是真心感激她。
“附近庄子里的下人都没咱们这么好福气,姑娘不仅大方厚道,还处处为咱们行方便,不少人都羡慕着呢。”
“刘二嫂子你可别说了,再说我就要飘起来了。”苏瑜吃了颗花生,“上次你不是说你们镇上有对苦命鸳鸯么,前几日你回去了可又听到有什么下文?”
姑娘喜欢听闲事,刘二嫂子添油加醋,搜肠刮肚献宝,“姑娘是说那乔生和张家姑娘的事啊,真真是峰回路转,自从张家继母将二姑娘偷梁换柱嫁给了乔生,乔生就再没快活过,张大姑娘也是伤心欲绝,投河自尽,好在被人救上岸这才活了下来。张二姑娘将乔生家闹得鸡飞狗跳,乔生娘一气之下病重,张二姑娘怕人家说她不孝婆母,赶紧溜回家中躲起来,是张大姑娘去了乔生家将乔生娘照顾好了。这乔生娘一好,张二姑娘又出来作妖,说张大姑娘和乔生私通,将要张大姑娘捉进关祠堂锁猪笼。就在族中长辈要将张大姑娘沉塘那日,乔
生娘跪到里长面前,里长这才派人将张大姑娘救了下来。他听了事情来胧去脉,亲自到县衙里走了一趟,解除了乔生和张二姑娘的婚约,并且亲自证婚成全了乔生和张大姑娘。”
刘二嫂子说书似的一番论叙,听得人直拍案叫绝,大家伙儿拎着耳朵听,直到说到乔生和张大姑娘苦尽甘来方放下心。
然后大家开始叙说听后感,“这张二姑娘活该,破坏人家姻缘,可是要遭雷劈的。”
“这乔生娘也是个老实人,但凡张二姑娘对她好些,人心都是肉长的,日子过着过着兴许就接受了。”
“我也觉着是,好在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否则我这眼泪可就要流成河了。”
“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就该本本分分,千万不能生坏心思,否则害人害己啊!”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闲话,苏瑜偏过头看着从草寮顶接连不断的雨水坠到地上,淅淅沥沥的雨幕彻底将夜划碎。
袁嬷嬷匆匆赶来,低头在苏瑜耳边就了几句话。
苏瑜脸色一凝,忙问,“人在哪儿?”
“在大门外站着呢,奴婢分不清真假话,不敢擅自作主,这才来请姑娘示下。”
“快带我去看看。”
苏瑜起身离开,匆匆的背影让众人一呆,纷纷猜想是不是出事了。
袁嬷嬷按例夜间寻查当值的丫头小厮可有懒怠,大门口的有两个姑娘敲开了梧桐山庄的大门,站在雨里,淋得跟个落汤鸡似的。
来人禀明身份,说是宁威净军府的四姑娘岳云眉和镇远候家的二姑娘霍静芳。
岳云眉和霍静芳。
这两个人名响在苏瑜耳边时她恍惚回到那一辈子,二人站在水榭楼台上,倚着栏杆喂养她从千里之外运回京城的几尾金鲤条。那时岳云眉已经是太蔚府的大奶奶,霍静芳也成了中书令家的孙媳。
那是她到京城的第六年,苏玫生了儿子,沈重霖因此办了个隆重的百日宴。那时京城的权势人家几乎到了一小半,但她看得出来这两人皆是愁容不展,霍静芳更是泪水涟涟,像是在婆家受了极大的委屈却又不敢往娘家说言。
她无意中撞见很是难堪,忙吩咐给二人寻了个僻静所在说话,又让人守着不让打扰。
或许就是这份体贴,让她往后再见着这二人时,特别是性情直爽的岳云眉,总是向她报以友好。
苏瑜走得太快,袁嬷嬷伞有不及,她淋了些雨。
站到大门口时,果真见到霍静芳和岳云眉湿得通透在雨中冷得瑟瑟发抖。
苏瑜不假思索冲进雨中,伸手握着二人冰冷的手,“怎么淋成这样,快,快跟我进庄子。”
在霍岳二人眼中,苏瑜不顾大雨冲到雨中相迎,且在她们表明身份空口无凭的情况下,说不感动是假的。
拉着二人进了门,苏瑜边走边吩咐,“袁嬷嬷,快快吩咐下去,在西院备好浴桶热浴,让二姐快快熬两碗姜汤来。”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
来到西院,苏瑜她们走了一路就淌了一路的雨水,刚进门,苏瑜又吩咐,“采玉,快去拿两身干衣裳来,这天儿寒,薄袄子再拿两身。”
“是是,奴婢这就去。”
苏瑜吩咐完毕,夏莲递上来的热茶一人递一杯,“快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岳云眉急急喝了口,险些呛住。
霍静芳眼中禽泪,“我们敲了好几个门,他们都说我和阿眉是骗子,怕惹事上身不肯相助,为何你要救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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