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三在赌坊输了钱,被人当沙包狠揍了一顿,拖着受伤的腿瘸子似的回到家。
他坐在冰冷破旧的板凳上,狠狠的右手拍左手,心情恶劣到极点,“破手气,赶明儿老子偷到钱,肯定连本带利赢回来。”
“咚咚咚。”
有人敲门,居然有人敲他的门!
黑三怕是追债的,半点应付的心情也没有,更一声不敢出。
敲门声不断。
黑三终是去开了门,一见大有立即眼睛一亮,“哟,老主顾啊!”
不是他记性好,而是他干了那么多偷鸡摸狗的买卖,就这主儿出手最阔绰。刚想去哪儿弄银子翻本,这就送上门来了,时运挺济啊!
黑三居然记得他,大有没记错的话上次找他该是两年多前吧。
被这样个人记住,大有顿时心情不好了!“找你有事,方便说话吗?”
“方便方便,老兄快请进。”
谁愿意跟你称兄道弟?大有进了门,开门见山,一刻也不想多待,“有事要差遣你,价钱好商量。”
“好说,在这上河县就没有我黑三办不成的事。”
你倒是比县老爷还知道得多,大有心里腹诽。接着将主子姑娘安排他的事说了。
“刘家可是县老爷的姻亲,老兄你想去触他家霉头,可是想好退路?”
“此事用不着你操心,你只说这银子你挣不挣就是。”
黑三本就生得獐头鼠目,这会儿小眼睛溜溜乱转一番,很快就有了主意。“有钱不赚王八蛋,老兄您就请好吧,至于县老爷家里的那些事儿,待小弟歇上一晚,明儿中午就能给你答复。”
大有很不明白主子姑娘怎么要把这么重要的事让黑三去办,万一他嘴巴不牢靠岂不是要惹大祸?
“我就住在城里的荣升客栈,我只等你到明天中午。”
大有离开时留下三百两银子。
黑三拎着沉甸甸的银袋极为满足的睡觉去了。
次日中午大有在荣升客栈等到了黑三,黑三又得了三百两银子。
大有赶回梧桐山庄,直接去见了苏瑜。
“都打听清楚了,县太爷的五十大寿办在葛家楼,一个月前就广发请贴邀人赴宴,折子戏请的德胜班的云老板。”
葛家楼是县老爷夫人吴氏娘家的产业,县老爷将五十大寿办在葛家楼也是给正室颜面。
“听说吴夫人染疾在床,县老爷将这宴席处置给了刘姨娘和新儿媳妇沈菡。”
那刘姨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不清楚,只晓得极为得县老爷的宠,但沈菡的脾性她最清楚不过了,这种露脸得便宜的事她绝不会假手于人。
“葛家楼因为这场寿宴已经着手准备,但好像人手不足正向外招熟手给大铛头用。”
“好玩儿了。”苏瑜说了一句,“此事你办得不错,下去歇着吧。”
大有却并未离开,而是踌躇原地欲言又止。
“还有事?”
“姑娘,那黑三儿。”
苏瑜打断他,“大有,黑三只是贪,但贪有贪的好处,我知道你担心他哪天拿着把柄上门来要胁,放心吧,就因为咱们有把柄在他手里,他指着这个挣银子呢,所以绝不会出卖我们。”
他倒没想到这一层,大有点点笑着出去了。
“姑娘,奴婢老早就听说黑三不论在上河县还是下河县都是一害,咱们这样用他真不会出事吗?”夏莲又开始瞎操心了。苏瑜没答她,而是说,“你去将二姐叫来。”
“哦。”
苗二姐正往菜上落浇头,一听苏瑜找她忙给其他人交待了几句就出了门。
苗二姐今年二十三岁了,有过一个未婚夫不想成亲前死了,她便立誓再不嫁了。她头上绾了个斜环发髻,编了条小辫在右边耳畔。衣裳收拾得很干净,只是常年在厨下活动,身上难免沾了些油烟味儿。
“姑娘,你找我?”一进门,苗二姐爽人快语。
“想给你找个事做呢。”
刘大户家有专门从巴蜀进花椒的渠道,因着倒春寒又碰到阴雨连绵,到达上河上的花椒需尽快晾干,否则捂得久了就要生霉烂掉。
县老爷寿前三日,城里做南北货的刘大户家库房里进了贼,只是这贼什么也没偷,而是往那些簸箕架上的簸箕里洒水,本已晾干的花椒立即湿漉漉,若无大太阳曝晒,铁定是要生霉子了。
到了县老爷宴请宾客那日,梧桐山庄鸟语花香,远山上的树海
格外的荫翠碧绿,望之无不透着生机。只是苏瑜没多少心思静静赏景,收回目光看向正给阿晗穿衣打扮的夏莲身上。
“你这手艺能去锦绣坊讨口饭吃,月钱拿得定比在我这儿多。”
夏莲忙道:“不去不去,姑娘在这里,奴婢哪儿也不去。”
“傻丫头你急什么,姑娘也舍不得你走呢。”袁嬷嬷打外头进来,先是安抚了夏莲又对苏瑜说,“马车已经套好了,就等着姑娘出门。”
苏瑜点头,仔细打量阿晗。今日身上穿的是昨夜夏莲赶出来宝蓝色长衫,四岁的个儿不算矮,只是和同龄孩子比,总觉得少了丝生气。他的眼极亮,却透着不付这年纪的沉郁和忧思。
昨夜苏瑜告诉他今日热闹,可他不想进城。
他失踪这些天阿爹肯定派人到处找他,进城一露面,他阿爹肯定很快就知道他的下落。
他还不想和苏瑜分开,他想和苏瑜睡在一起,听她说话,听她给他唱极好听的歌。
苏瑜要进城,他又不能拒绝。
他不想当个不听话的孩子惹苏瑜讨厌。
苏瑜带阿晗进城的确是藏着私心的,这段时日的相处她发现阿晗用饭食茶,看书练字都十分讲究有礼,这可不是普通人家一时半会儿能沉甸下来的规矩,定是有人好好教授过。
这样讲究的人家可不会轻易把孩子丢弃,定是有什么原因不宜大张其鼓寻找。她带人进城,是希望他的家人能早点找到他,否则他的家人得有多担心?
袁嬷嬷牵着腰背笔直的阿晗走在前头,苏瑜在其后想着他还是太过削瘦,若是再胖些就好了。
上了马车,阿晗一直挨着苏瑜坐,生怕她离开自己。
袁嬷嬷瞧着满腹心酸,姑娘若跟沈家大郎没那一出,或许这两年就该有个孩子了。“我瞧着这孩子很粘你,若找不到家人,干脆就养了吧。”
不可能的,苏瑜说不上来,但就是知道他们之间的缘分不会太深。
阿晗倒是一副十分愿意模样冲着袁嬷嬷点头。
把袁嬷嬷逗笑了,“给我们姑娘做孩子,那往后得叫她阿娘。”
“阿娘。”
阿晗脆声声喊了一声。
吓得袁嬷嬷一怔,她只是随口一句玩笑,这孩子怎么就当真了。
苏瑜的心在这声阿娘结束后紧得像要窒息,她的昭姐儿何尝不是这样喊她作‘阿娘’。
“阿娘,我要吃桂花糕。”
“阿娘,我的鞋脏了。”
“阿娘,我渴了。”
“阿娘,我写了千字文。”“阿娘别哭,昭姐儿听话。”
瞧着苏瑜脸色不好,袁嬷嬷赶紧说道:“好孩子,你吓着我们姑娘了,她还没成亲呢,哪儿来你这么大的孩子?”
阿晗像是受到极大的伤害,眼泪珠子如玉珠坠盘,巴搭巴搭落个不停,“我不叫你阿娘了,你别讨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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