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才随姑娘回来,路上颠簸得我肠子打结,他非但不体贴我,还想用强,我恼火推了他,他就整日不理我,桑妈妈,我害怕,怕他休了我,我又比不得姑娘有自立门户的胆子,到时肯定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
袁嬷嬷到底是听清祥哥儿媳妇在发什么牢骚了,原是祥哥昨夜想与她媳妇儿亲热,她媳妇因累不愿,他便不理媳妇儿了。这两人成婚不过半年,尚算新婚,怎么就闹成这样?更叫姑娘听见,成什么体统?
袁嬷嬷正要发作,苏瑜先她开口,“把人带到月溶院来。”
这这如何使得?
姑娘虽是嫁过人,到底现在还是完壁呢,哪能听到这些腌臜下流话?
苏瑜已走远,袁嬷嬷只好怒气冲冲站出去,也不说话,直盯得祥哥儿媳妇和桑妈妈浑身发软。
月溶院里,夏莲从账房拿来账册递到苏瑜面前,“姑娘,这是账房刚让奴婢拿来的,说是姑娘的嫁妆以及金银细软一并都登记造册,请姑娘过目。”
苏瑜尚未看过,袁嬷嬷就领着低眉搭头的祥哥儿媳妇和桑妈妈进来了。
祥哥儿媳妇和桑妈妈跪下后立即自打嘴巴,各自认错。
祥哥儿媳妇说:“奴婢嘴碎,胡说八道污了姑娘的耳朵,奴婢该死。”
桑妈妈说:“奴婢嘴碎,奴婢自己把自己的嘴巴打烂了,求姑娘忘了那些混账话吧。”
底下这两人自打耳光还真是不留余力,袁嬷嬷已经告诫过她俩,若不想被赶出庄子就跟姑娘不停认错。她们才从孙家出来,好不容易各自成了主事不再给你打下手,再被赶出去,赶出去要去哪里找活路?
苏瑜将账册丢至一旁小案,“好了,别打了。”
祥哥儿媳妇和桑妈妈停了手,壮着胆子抬头满心满眼的狐疑看向苏瑜。
这个姑娘年纪尚小,却管着她俩的去留活路,更因相处时候短不知其脾性,不得不害怕。
“鱼水之欢,夫妻之乐,两厢情愿才是佳偶,否则难免心生怨怼。”苏瑜慢慢悠悠开口。“我称你声大嫂子吧,不知你还受了什么委屈,可一并说来我听听。”
袁嬷嬷暗自惊诧,想出声阻止却又开不了口,这是主子在训话呢,她也是奴才,哪里能轮到她开口?她也只能在事情结束后明里暗里提点提点。
祥哥儿媳妇的眼又积满了泪,她又才想起这小姑娘不仅是她的主子还是个被休出门的。她既是这般好说话的问她,定是能体会她的难处,“好姑娘,奴婢心里苦啊!奴婢和奴婢当家的成婚半载,肚皮一直没动静,婆母嫌弃我母鸡不下蛋,逼奴婢吃了好些药仍不凑效。当家的心里也算是装着奴婢,只是他除了奴婢月信期外从不顾奴婢意愿行房,奴婢心里不痛快得很。”
她嫁到沈家沈重霖一直睡书房的消息没被风吹到上河县,祥哥儿媳妇以为她嫁过人啥都经历过了方能诚然回话。这种事那一世自打她有了昭姐儿后沈重霖再未在她屋里过过夜,她心灰意冷也没想过太多。
“那你可愿还与他过下去?”
怎么这么问?
祥哥儿媳妇一时五味杂陈,只哭不答。
桑妈妈见苏瑜好说话,便替她答了,“回姑娘,祥哥儿两口子关系不错,只是在孩子的事情上坎坷。”
苏瑜扫了一眼桑妈妈,淡淡的目光桑妈妈一见便吓得将头恨不能垂到地上。
“你若不愿意,我便让他来与你和离,赶他出庄子,你照样可留下在庄子里的活路。”
祥哥儿媳妇低头想了一会儿,“姑娘,奴婢虽是恼他,气他,可奴婢到了这里他便跟了过来,奴婢心里也是舍不得。”
“咱们这梧桐山庄离城头远着呢,你婆家管不到。回去跟你家当家的说一声,就说我说的,他若再敢让你受委屈,我就将他赶出去。”
姑娘这是要替她撑腰呢,祥哥儿媳妇不胜感激,先前自打耳光的脸因着激动更红了。“谢姑娘为奴婢做主,谢奴婢为奴婢做主。”
袁嬷嬷这会儿才看透主子姑娘的心思,原本这等小事她去训诫几句就行了,哪里用得到姑娘亲自出面?毕竟这些人都是她领进梧桐山庄的,她自认为这点儿威严还是有的。姑娘将这二人招进月溶院训话,估计这会儿整个梧桐山庄都知道了,更盼着此事的结局。姑娘恩威并施又替祥哥儿媳妇出头,这是要收买人心呢。
京中某个老祖宗曾说过,后院的是非不低于朝堂,依她所见,只要有妇人的地方就有是非。其实朝堂和后院道理都是一样的,人心齐则事顺,人心散则事怠。那一辈子她在沈家用尽手段博得沈重霖青睐,拿捏人心还算有些感悟。
“桑妈妈。”
突然听到苏瑜喊她,桑妈妈一个激灵,“哎哎,我不是,奴婢在。”
“我想在山庄门口的两排白墙下种上藤本月季,听袁嬷嬷说你是培土养花的好手,一会儿让人进城去买,回来就得劳您大驾了。”
“不敢不敢,这都是奴婢份内之事。”桑妈妈诚惶诚恐,这得极好听,她怎么听着浑身发冷呢,像是四周的空气要挤瘪她似的。
桑妈妈一身冷汗同祥哥儿媳妇躬身出去。苏瑜重新拾起册子看起来,袁嬷嬷立在一旁但笑不语,越看越觉得苏瑜有当家理事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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